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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化作痴心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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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是累极了,这少年精力比我想的还要多,竟整整缠了我一整夜,如今仍不知餍足。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那渡情功法果然玄妙,先前受的内伤现在已经恢复了大半,看楼弃的样子怕也已好上不少。
“我饿了。”
他手上不安分,在腰上四处摸着,无辜地靠着我的耳边小声说着。
我快被气笑了,这男人难不成还想让我去找吃的。
“饿了就自己去找东西吃,我没力气。”
“可我不认识什么能吃。”
我突然有点怀念从前的楼弃,至少不会像他一般傻。
“有一种动物叫鱼,就长在外面的寒潭里,你见那游来游去的玩意儿就是了,去抓吧。”
“哦…”
他穿好衣服,慢吞吞地出去了,一步三回头的样子颇有些委屈,像是哪家受欺负了的小媳妇。
可昨夜这人凶狠得险些让我怀疑是不是他根本没失忆,我嗓子都快唤哑了,也没见他轻缓几分。
不过总算得了片刻安静,倦意铺天盖地般袭来,于是便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淡淡的烤鱼香再次将我唤醒。
我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见楼弃正小心翼翼地翻转着那条鱼,旁边摆着四五条烧焦了的失败品,他脸上沾满了碳灰,自己都未察觉。
“你醒了!看,我抓到鱼了!”
少年有些兴奋,那双狐狸眼微微上翘,鼻梁上的红痣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很是鲜活。
果然是个傻子。
“嗯,很棒。”我敷衍应着。
“哼,那当然,不过这东西好难烤啊,这是最后一条鱼了。”
少年有些傲娇,半掺着几分局促。
楼弃的烤鱼手艺确实惨不忍睹,若真让他继续烤下去怕是天黑都吃不上一口。
“换我来烤吧。”
我到底还是记起来了自己如今在他面前的人设是温柔痴情女,是以微微一笑起身接过那条鱼。
衣袖拂过他的口鼻,熟悉的馨香将他完全包裹起来。
少年又想起昨晚的疯狂,喉咙下意识滑了滑。
“你…你放心,我虽没了记忆,但既然占了你的身子,就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他说这话时磕磕绊绊,青涩得很,连正眼都不敢瞧我。
我心里很是觉得好笑,可碍于人设只好忍着。
眼睛慢慢湿润,并未理他。
火光明晃晃地,好像将暗中的悸动也照得分明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你…你长得这么丑,我愿意对你负责还不好吗?”
他这话颇没有底气,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中听,不过我早就习惯了,只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仇。
“喂,你怎么了,难不成哑巴啦?”
他凑近盯着我,灼热的呼吸打在我脸上。
我正垂眸不愿看他,一滴泪突然从眼中滑落。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抬手去接,却终究晚了一步。
“怎么又哭了?女人都这般爱哭么?”
他语气明显慌乱了,却依旧带着少年人的气性,不愿低头。
我的确要逼他,但过犹不及,还是开了口,倔强质问道。
“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带了哭腔,眼睛通红的看着对面的人,好似他是个负心汉。
“我说什么…不就是说占了你身子,要对你负责吗?”
“呜呜呜呜呜……”
哪成想我听了这话哭得更大声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大有水漫金山之势。
他这下不慌也得慌,连忙拉着我,急急问道。
“我说错话了?莫非你不想要我对你负责?”
“才没有,可…可你现在根本就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有了□□愉才被迫对我负责是也不是?”
“我…我。”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心跳陡然加快。
“我认识的楼弃会因爱我对我好,会温柔地唤我玉娘,可你现在居然只有微薄的责任感,我张茗玉也是世家千金,是父母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娘,如今冒险跟你出走却换来这般下场。果真失了忆就什么都忘了,我…我不活了!”
我边说边作势要往壁上撞去,楼弃在背后拼命抱着我的腰大声喊道。
“我我错了,我什么都忘了!你莫要寻死,怪我嘴笨不会说话,惹了玉娘生气,你心中有气就打我骂我,我绝不还手!只是不要留我一人,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努力,努力去重新爱上你…”
得亏现在的楼弃智力堪忧,才没看出我如此明显的做戏,竟还动了真情阻我。
“当真?你说的都是真话?”
“真的,我一定会重新爱上你的,你不要再寻死了,我…我害怕。”
哪能不害怕呢,在这崖底醒来记忆全无,又无依无靠,身边只我一人,智力还有损,若无人庇护他如今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难题。
深知见好就收,我平了平情绪,转身摸着少年的头,他仍抱着我的腰不肯撒手,腰间有些水润,楼弃竟是哭了。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答应你。”
他声音有些微哑,立马答道,甚至没问是什么事,看来当真是怕了。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爱我护我,听我的话,不能杀我。你就此立誓吧。”
“好,我楼弃今日在此立誓:今后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爱护玉娘,听她的话,绝不杀她,如有违背,愿受天雷地火,不得好死。此生此世,永不背弃!”
少年红着眼,目光定在我脸上,一字一句的发完了誓。
其实我并非真期待这誓言能拦得住他往后的滔天怒火,只是逼他向我低头罢了。
再者说,楼弃这副样子,怕是永远都不会恢复记忆吧。
眼神耷拉着,真像只落水的狗。
……
那日过后他就对我言听计从,生怕我再起轻生之意。
崖底清净,没有人心之间的须臾狡诈,更不论勾心斗角的疲累。
除却偶尔那人犯蠢让我生厌之外,其余诸事倒难得让我轻快。
每日只钓钓鱼,有时嘴馋也会进密林猎几只野味,但都轮不到我来做,多是楼弃主动请缨。可他现在着实愚蠢,好几次被兔子追着咬也不敢还手,只委委屈屈地向我撒娇。
我觉得稀奇,来了兴致倒也好好安慰一番,他总是被我逗得双颊绯红。不过次数多了只作耳聋,恐吓其抓不到兔子夜里不许同我一榻。
终究是怕此事胜过怕兔子,后来每天也总会拎几只野兔打打牙祭。
我笑话他要把这崖下的兔子全都抓光才是。
此时距离我们掉下山崖已经快有一月之久。
想必封夜雪早就离开了,毕竟他一心想着回去救他那师姐。
我和楼弃的伤早就大好,渡情功法的确逆天,只短短一月,我现在的内力便长进了许多。
除此之外,我一直在找出去的方法,可这崖底四周根本不通向外界,此间自成一片小世界。
可想来那落重雪后来既然能出去,便说明这里一定有出口,到底在哪?这附近都找遍了,分明没有任何出路…
正思索着,一道兴奋的声音遥遥传进洞中,是楼弃回来了。
他今日倒是回来得很早。
因着我不想见他总在跟前晃,因此总是刁难他,今日闹着要吃这个,明日闹着要吃那个,是以平日里找到合我心仪的吃食他定是要耗上半日功夫,不到天黑休想回来。
“玉娘!你瞧我今日找到了什么?”
这崖下没有男装,那洛重雪留下的衣裳也皆是女子式样,所以楼弃到现在仍穿着女裳。
往洞外望去,那冲回来的少年穿着一身娇艳衣裙,脸上有着难掩的傲气,鲜红唇瓣微微上翘,浑身带着少年人的肆意。
像一抹烈阳,夺目又刺眼。
此刻那太阳向我奔来,我却只想逃。
“玉娘,快看!我在林中发现了这个小东西,它长得这么可爱,我们养着它好不好?”
他兴致勃勃地从背后拿出了一团雪白,是只受伤的白色幼狐,怪不得他裙角沾了点点血迹。
我下意识想要出口拒绝,毕竟我们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此时徒增感情不过是庸人自扰,愚人之举。
可那日看着白狐因受伤而痛苦的颤抖我却迟疑了。
我突然想起了玉团,一只被我害死的白猫,和这只狐狸一样的雪白。
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耳边楼弃欢呼的声音让我略微找回思绪。
“要养可以,狐狸顽劣,我怕得很,今后就由你来照料它。”
随意说了番说辞,他倒也信了。
“好吧,我捡到它时正有几只野狼在旁盯着,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它从狼口中救下呢……”
他的内力早就恢复了,再加之这一月以来与我同修渡情大法,如今内力更胜从前。
只是这人失忆后连武功也忘得一干二净,我几次三番暗暗教导终究无果,索性不管了,反正此人下意识的拳脚功夫已然够他在此地立足。
“好啦,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怎么
总是这般不小心,教你用内力也习惯偷懒,今日遇着几只狼便负了伤,以前你最是厉害,怎会连几匹野狼都不敌。”
我越说便越发显得语气焉焉,面上伤感,难掩落寞神色,似是为他如今的状况忧心不已。
“我不过顾忌这小家伙才束手束脚,否则区区野狼又有何惧?玉娘不必担心!”
他脸上傲气明显,很是轻狂。
我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将草药抹在他的伤口上,动作轻柔极了,生怕弄疼他。
那伤口不深,不过我还是装作如临大敌慎重地笨拙处理着。毕竟我谎称自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小姐,断没学过做这种事。
发丝不知何时悄然垂下挡住我的视线,有些碍事。
正欲开口时,楼弃已经抬手了。
发丝被他轻挽上去,我抬头,视线骤然落入一汪如清泉般的眸子里。
脸上的疤痕隐隐作痛。
“玉娘,你真可爱。”
他太直白了,可意外地并不轻浮。许是此人的目光澄澈至极,没有欲望,也没有肮脏。
“你…你胡说些什么?”
我暗暗催动内力,脸上很快涨红。
“你害羞了?”
他像是打了胜仗般,洋洋得意地问我。
“我容貌有瑕,你不必如此诓我。”
我别开脸,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先是羞涩,过后是几分明显的落寞。
“可我真觉得你可爱,真的,没有骗你!”
他说这话时像个孩子,引人发笑。
我偏头看去,发现这人的脸不知何时也已经绯红一片。
“楼弃,你脸红什么?”
“我…我当然是因为这山洞太热了,对,这火烤得我都出汗了!”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声音有些尖利,眼神四处闪烁。
真是古怪。
“好了,你把那小狐抱过来,我给它也处理一下,否则怕是活不成了。”
这幼狐伤得比看起来的严重,仔细一探,内脏几近错位!
罢了,终究有缘。
若是输入内力,想必还有治好的可能。
这般想着,手指已经缓缓输出一股内力送往它腹部。
“玉娘,我来吧,你本就身体虚弱,如今因落崖才修行武功,内力薄弱。这小狐是我要救的,怎么能由你来输送内力。”
我内力此时早已有所小成,不过因着先前的哄骗所以他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弱女子,只在落崖后才开始修行。
“不可,你现在忘了如何使用内力,若是到时候出了意外会直接让它丧命,自己也会有危险。无妨,医治这点伤不会耗费我太多内力,我撑得住。”
虽是如此说辞,但我额头已经微微冒出丝丝冷汗,看起来吃力极了。
脸色逐渐苍白,身体微微发抖。
“不行!让我来,我这次一定能控制好内力。”
他按住我的手,神色有些焦急,一点也不像楼弃。
“好…我相信你。”
我倒在他怀里,虚弱地说道。
他先将我小心抚到一旁喂了喂水,接着便跪坐到那小狐身旁,动作颇有些虔诚。
后来的事算是水到渠成,那狐狸被他救活了,他还给取了个名字,叫小白,简直俗不可耐。
不过我从未觉得楼弃会失败,此人哪怕失了忆其悟性也是惊才艳绝,不过是操纵内力,于他而言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稀松平常。
我在一旁缝补着衣物,楼弃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给那小狐梳理毛发,看起来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都黑了,洞里昏暗,要不然明天再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