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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世间再无何以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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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刀距离南晚晚愈来愈近,她下意识闭眼大吼一句,“我能帮你!”
刹那间,空气仿佛被撕裂,刺耳的破空声侵袭了她的右耳。
她睁开双眼朝自己右侧看去,方才那弯刀已深深插入车厢木板,与她不过几指距离。
南晚晚有些后怕,瘫坐着轻抚狂跳的心脏,不断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哦?”辰轩罔抱着手饶有兴致地笑,“我倒想听听你怎么个帮法。”
他拔出刀,一脚踩在南晚晚座侧,狠狠捏住她的下巴,眼露凶光。
“我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方才我能让刀转弯落在车厢上,也能让它重新落在你的脖颈上!”
南晚晚壮着胆子迎上辰轩罔的眼神,强作镇定。
“王爷就算杀了我,引得两国开战,在前线消耗兵力,小皇帝在后韬光养晦,一来一回可不是单王爷损失那么简单。来日若小皇帝做大,对王爷也不是什么好事呀。”
“所以呢?”
“不如王爷与我合作,我做王爷的内应。”
辰轩罔瞳孔微微一缩,目光如炬,仿佛要将她看穿。
“你凭什么帮我?凭什么觉得你帮得了我?你别忘了,你只是南沧的弃子,有何通天本领能在西辰国土上帮西辰王爷?”
辰轩罔手上力道加重,南晚晚吃痛得惊呼一声。
“我有信心能让西辰皇帝信任我甚至爱上我,只要我成为他的枕边人能近他的身,很多事情便信手拈来。王爷想要的,我都会助王爷得到。”
见辰轩罔有些动容,南晚晚继续道,“如果我进宫后欺骗了王爷,王爷也能随时要了我的命,不是吗?”
说罢,南晚晚竟伸出自己白皙纤细的手,顺势搭上辰轩罔的肩头,轻轻揉捏,媚眼如丝。
她直直看向辰轩罔,眼神炙热。
“我只想要西辰的皇后之位。只有我坐上西辰尊位,才能保我南沧太平安宁。皇帝是谁,于我而言不重要。当然,如果有得选,我更希望是你。”
辰轩罔没料到她这一出,看着南晚晚娇媚的脸,心乱了一拍,但很快重拾理智。
他一把推开南晚晚,眼中充满警惕,“为什么是我?你直接爬上如今的龙榻做皇后不更快?何必费心思来助我?”
“我仰慕王爷已久,不瞒王爷,当得知与西辰和亲,皇帝却不是你,我甚至想过逃婚。”
“我为王爷不平,论品行相貌,王爷哪里不如现在的小皇帝?他不过捡漏而已,手无实权,西辰王位早晚都是王爷的。”
和亲之前,南晚晚早打听过了,辰轩罔是个狠戾之人,狂妄自大是他最大的弱点。
她故作义愤填膺,定能引起辰轩罔共鸣。
果然,辰轩罔动了心,他一把搂住南晚晚,附在她耳边,与她耳鬓厮磨。
“当真?你既然知道我手握重权,可知我完全可以杀了你,引战后趁乱夺位?你怎么就觉得我会选择与你合作?”
南晚晚胸有成竹,不慌不乱回他。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能够更加轻松赢得天下,王爷何乐而不为呢?”
辰轩罔舔舔唇,被眼前这女子勾起了兴趣。
“近距离看你长得还真不赖,也不蠢,我见你可用,姑且信你饶你一命,但你别得意,倘若你敢骗我,我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
说着,辰轩罔手指攀上她的领口,“既然你对我有意,不如……”
南晚晚心中一紧,上一世被凌辱的画面涌上心头。她下意识推开辰轩罔,见他一脸不悦才反应过来,慌乱找补。
“王爷,现在不行。若我进宫前已非完璧之身,计划就失败了。”
为打消辰轩罔疑虑,南晚晚身子一歪倒入他怀中,眨巴着双眼,我见犹怜。
“进宫后还望王爷助我早日俘获小皇帝的心,我也能早日助王爷实现大业。我真想快些成为王爷的人。”
辰轩罔攥紧衣角,强忍住心中欲望,“坐稳,准备出发。对了……等到了西辰皇宫,今日之事你如何说?”
“和亲队伍遇袭,是王爷路过救下了我。”
南晚晚凑近他唇,快触碰到时却轻轻偏头,极限拉扯。她伸出纤细手指挑起辰轩罔一缕青丝,挑逗般丝丝绕指,巧笑倩兮。
“真懂事,不愧是朕的女人。”
他笑得猖獗,转身出了马车,命随从跟着,自己亲自驱车,护送南晚晚往西辰国都方向而去。
南晚晚整个人瘫软无力,看着弯刀留下的深印,明明是寒冬,却早已汗流浃背。
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感叹可算躲过这一劫,逃出辰轩罔的魔爪,实属虎口逃生,万分惊险。
只是可怜了这些枉死的护卫和随从。
上一世她亲眼所见,和亲队伍尸体上插满了箭,还有无数刀伤,猜到辰轩罔一行先是以箭远攻,再近身杀害了众人。
三国和平已久,战起后,南沧为数不多的盔甲尽数送往前线,和亲随行虽有护卫,却少盔甲防身,根本抵挡不住弓箭。
南晚晚很是自责,恨自己未能想出万全之策,救下这些人性命。
她咬紧后槽牙,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让这些人白白牺牲,自己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马车入了西辰国都,朝皇宫而去。
南晚晚有些怅然若失,上一世自己差点命丧黄泉,却被“何以安”所救,自己人生的最后三个月是与他度过的。
他陪伴自己的每一刻都历历在目。
这一世,自己自辰轩罔魔爪下逃脱,马上又要入了西辰皇宫,从此一入深宫深似海,岂不是与“何以安”终生不复相见?
南晚晚为自己盖上喜帕,低下头去,看着自己如火般艳丽的喜服,苦涩一笑。
不复相见也好,自己背负国仇友恨,身负和亲重任,注定今后每一步都将走得艰难,若与旁人有了多的羁绊,舍不得放下种种,只会徒增痛苦罢了。
况且自己这注定在黑夜中行走之人,见了片刻光明只会更畏惧黑暗,那不如不见。
马车停了,车外有人说了些什么,南晚晚未听清。
她正襟危坐,直到听见辰轩罔一句“到了,下来吧”,这才伸出手去,强忍心中不适,任辰轩罔牵了自己的手,将自己扶下马车。
喜帕猝然被掀开,南晚晚心下一惊,这西辰结亲竟无需等上殿再摘喜帕吗?
看清面前掀开喜帕那人,南晚晚一下子僵在原地,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反复揉眼再睁眼,双眼揉得通红,面前那人的相貌却未有半点改变。
她心如刀绞,眼角猩红,毫不顾忌地直直盯着他,直到眼中噙满泪水,再看不真切。
怎会是他?怎能是他?
“皇兄,人我给你接到了。”
辰轩罔的声音将南晚晚思绪拉回。
方才辰轩罔唤他皇兄?那自己猜想没错了。
看见面前那人与“何以安”一模一样的脸,却向自己投来无比陌生的目光,南晚晚不由得埋头苦笑。
这世上哪有什么“何以安”,原来上一世被自己唤作“何以安”的白衣少年郎,便是西辰皇帝辰以安,也是这一世自己和亲的对象。
上一世那些事,竟只有她一人记得。
想到自己竟被隐瞒身份的敌国皇帝骗得团团转,还天真以为他是人生救赎,是黑夜里唯一的光,南晚晚自觉可笑。
她不知道上一世辰以安接近自己是何目的,更不知道他与自己相处那三月有余,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只知道,背叛滋味苦涩难堪,灭国恨意肆意生长,这些刻骨铭心的伤痛,只会令自己攀高位佑南沧的决心更加坚定。
虚情假意最为伤人。上一世他欺她,这一世她瞒他,是否也算两不相欠?
南晚晚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强行让自己忘记那些回忆。前尘往事随风去,眼下在西辰立稳脚跟才是关键。
这样想着,南晚晚拭干泪水,双拳捏紧再松开,压抑住自己心中情绪,嘴角轻轻扯动,抬头已然换上一张明媚笑脸。
她娇嫩的小脸上,浸过泪的眸子湿漉漉亮晶晶的,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惹人怜爱。
“南沧公主南晚晚,特携厚礼前来贵国和亲,以求两国之好,在此拜见陛下。”
她欠身行礼,却并未低头,一双墨瞳直勾勾盯着辰以安,媚眼如丝。
南晚晚依旧用了自己真实姓名。
她在信里叮嘱过南芷璃,对外就称一亡将之女自告奋勇为国和亲,特追封为公主。西辰只说要公主和亲,未指名点姓要谁。
她本是个命如草芥的丫鬟,无人在意,鲜有人记得她姓名,捏造个名不见经传的亡将之女身份,不易引人怀疑。
如此这般,南芷璃也无需躲藏着生活。
她的小公主,就应该活在阳光下。漆黑的夜,她愿意孤身来闯......
“公主为何哭?是对和亲西辰不满?”辰以安避开南晚晚炙热目光,冷言道。
他的冷漠与上一世少年郎的温柔判若两人,南晚晚心中冷哼,表情管理却做得极好,看不出内心半点波澜。
“陛下恕罪,晚晚一路舟车劳顿,中途又遇山匪袭车,受了不小惊吓。多亏王爷救下晚晚,这才保住晚晚清誉与和亲嫁妆完整,晚晚才得以见到陛下尊容。”
说着,她的眼中又噙满热泪,故作柔弱模样,可怜巴巴望着辰以安。
“哦?那可得多谢王爷。”辰以安一双桃花眼斜睨着辰轩罔,墨瞳犹如深渊,深不见底。
“皇兄客气了,这是臣弟的本分。”辰轩罔毫不畏惧迎上辰以安的目光,冷傲不屑,语气却是轻佻随意,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二人关系剑拔弩张,南晚晚只是在旁站着,都能感到寒意阵阵,令人心悸。
“嫁妆颇为丰厚,南沧实属用心了。”
辰以安扫视着南晚晚身后一车车嫁妆,看到了不少粮食与蔬果,语气缓和了些。
他心中暗喜,这些物资应是足够西辰百姓熬过这个冬天了,看来和亲这步没走错。
见辰以安态度缓和了些,南晚晚觉得是个发展关系的好机会,于是心生一计,决定再做点什么当作“见面礼”。
她伸手扶额作虚弱状,脚底故意踩滑,身子一歪,径直倒向辰以安。
这招还是她从南沧宫里的娴妃身上学到的。
在她还是娴妃身侧丫鬟时,常见娴妃在南沧皇帝面前故作柔弱,放低姿态,惹得皇帝恨不得将她揉入身体,眼中尽是宠溺爱怜。
她本想用这招激发辰以安保护欲望,被稳稳接住之时回以深情目光,再附以亲密身体接触,以便自己更快与其拉近距离。
却不曾想辰以安见南晚晚倒向自己,只是迅速往后退了一步,恰巧躲开她不说,甚至连伸手相护的动作都未有半分。
此时伸出去的脚已收不住,只听“砰”一声,南晚晚狠狠摔在雪地里。
凤冠掉落在地,大红嫁衣上沾了一身雪,散落的发丝凌乱不堪,整个人都狼狈至极。
她有些恼羞成怒,站起身来,原地直跺脚,使劲抖落掉衣上雪花,小脸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气的,从耳根开始红得彻底。
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啊?啊啊啊,南晚晚心中咆哮,觉得丢脸极了,都不敢看辰以安,埋着脑袋装作整理衣裙模样,手忙脚乱。
果然,人总是在尴尬的时候表现得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