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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人间熔炉(四) ...
七月流火,蝉鸣虽鼎沸如旧,却已是强弩之末。
被沉寂浸透的两人离开了熔炉般火红炽烈的花月楼,只不过有别于来时的路——他们堂堂正正地从大门离开了。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行至一处灯笼架,孟楚景如是道,却并不直视身旁之人。
“你要把我丢在这吗?因为心疼了?”林晴疏直截了当地询问。
十分钟前,他们因命运的捉弄,与蔡四娘在楼梯上照了面,彼时的林晴疏见对方一见自己就面色铁青,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登时回忆起孟楚景先前所言——花月楼有位蔡四娘打算谋害她。
就像兔子骤然觉察到猛兽逼近,林晴疏本能想逃跑,但脚却像是被钉在地里一般,无法迈出一步。
此刻,周围如此喧嚣,可那个机械音却依旧清晰,如雪地绽开的火花在她耳边轰鸣:
【呵呵,又要逃?逃得了一辈子吗?】
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而声音的来源是自己的大脑。
这算什么?操纵?心声?人格分裂?
不过这声音倒是提醒了她,让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云晰说的话:因为她得罪了蔡四娘,致使不能随便外出去酒楼吃饭,只能吃寡淡无味的意面……
想到这里,她决定不走了,即便孟楚景扯着自己,她也定得像根电线桩子。
一双直勾勾盯着蔡四娘,映着花月楼的烛火,像是两盏灯,倒让对面的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野兔奔逃以前,猎手也无法撒开脚追捕。
孟楚景看她定得像个蜡人,正纳闷时,忽然觉得腰间一痒,回过神时,钱袋子已经到了那个“蜡像人”手上。
孟楚景:“……”
手里握了沉甸甸的银两,林晴疏笑得像朵花一样,却没有一丝讨好意味,浓眉大眼透着拽劲:“别和钱过不去呀,我这次上门可是送钱来的。”
说罢,看都不看孟楚景质问中带着懵逼的眼神,走上前去将手中的钱袋子塞进蔡四娘空着的左手里,就连脸上的笑容也一并传染给她。
蔡四娘笑得脸上的褶子像水上漾开的涟漪,低眉掂了掂手中的钱袋,看林晴疏的眼神像是见了失散多年的亲妹子:“这是……”
钱还真是好东西,花了就能看一场变脸,林晴疏看着面前之人意料之中的反应,笑道:“那天我喝多了酒,多有得罪,这些就当是我的赔罪了。这位是我东家,释忧馆的掌柜。释忧馆你知道吧……”
蔡四娘猛一抬眼:“就是那个新开的香料铺子?我听姑娘们说你们那儿有种叫‘香水’的奇物,清清透透,却有花果清香?”
孟楚景对上了她那激动的眼神,勉力挤出一丝笑容。
“是呀,我们释忧馆的货可好啦,正好又是花月楼大量需要的香料,改天老板娘你要是需要,尽管过来,我只算你八成价格。”
孟楚景很想提醒她,释忧馆的香水是供不应求,加价都买不到。
没想到,一直贯彻的饥饿营销,要叫她变成促销模式了。
不过,也不算亏本买卖——毕竟,这花月楼哪还能存活几天呢?
林晴疏站在灯笼架旁,低垂脑袋踹着地上的小石子:“别这么小气嘛……你们从一千年后来,一定带了很多盘缠吧,不缺那点钱吧?如果实在心疼那袋子钱,打不了就从我工钱里扣呗……我也不是给你们打白工的嘛……况且,我也是为你们减少一个仇敌,方便你们以后去酒楼吃饭诶!”
孟楚景几乎要被气笑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谁,我们才会和蔡四娘结怨。”
林晴疏张张着嘴,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干脆靠着灯笼架子席地而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谢谢你的救命之恩,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分明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但醒来之后却一直被别人告知自己欠了人情,好像做什么都是错,林晴疏心情自然低落。
孟楚景看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眼里的光意味不明,沉默了一会儿,道:“希望还能见到你。”
接着,他将时光钟的分针往后拨了二十分钟,然后如白雾一般消融在空气中。
林晴疏虽早有准备,还是被这时光钟制造的穿越场景惊了一下:怎么就这么消失了?这么神奇?
不过现在她只剩孤零零一个人呆在路边,等待命运的安排。
若是未来的那个自己已经遭遇毒害,那么现在的她大概会在不久以后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死去。
既如此……她脑袋往后一仰,靠着背后的木架子,干脆闭上眼安心睡觉。
——
照朝,崇光七年,阴历七月的夜总算比白天的烈日灼灼温柔。
一片虫语声中,一个黑影快步走向御书殿,确认四下无人后轻叩殿门,小声禀明身份,得屋中人允准后将门轻轻推开,鱼一般滑入屋内,反身飞速插上门闩。
“情况如何?”秋耀还没来得及行礼,坐在殿中央的皇帝周煦也还没开口,倒是恭王周纵北神色紧张地迎上前来询问。
恭王几绺碎发荡悠在额前,一如年少时的不羁,只是往日来去无牵挂的潋滟目光,此刻被忧心之色晕染。
他身披一身墨色夜行衣,与这散发正气的皇宫格格不入,但因挂心某人,他只能如此装束,避开太后与华自横的耳目,潜入宫中与周煦商议。
周煦见自己这皇叔似是比自己还揪心,欲言又止,剧烈的咳嗽闯出喉咙,弓起单薄身躯的模样好似被狂风压弯的劲竹。
配合华自横演戏那天,周煦得知自己计划失败,林霏生死未卜——当然在秋耀口中,林霏是被人掳走,踪迹难觅,存活之望渺茫。
而被他安排前去阻止杀手谋害林霏的人,也是设计谋害之人的儿子——华清年,也同林霏一样,下落不明。
那夜送亲途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但周煦始终难以接受青梅竹马的女子已经离世,也难以接受交心至深的华清年极有可能还是选择站在他那奸邪狡诈、欺君罔上的丞相父亲一边。
他总觉事情不寻常,好似尚未走到山穷水尽之境,便派秋耀带人监视华相府,也去找寻那夜是否有路人见过穿着婚服奔逃的女子。
只是奇怪,自己这恭王叔,在得知林霏要入宫成为贵妃时冷淡似僵尸,却在听闻林霏身死以后跑来兴师问罪,三天一会见,五天一跟进,倒比林霏的兄长林步云更上心。
周煦本就身子虚弱,现下更是咳得说不出话,只能抬抬起手,眼神示意秋耀快说。
秋耀匆忙行礼,道:“回禀陛下、殿下,据臣连日观察,华清年应该还活着,只是并不在丞相府居住,难觅去向。”
“何以见得?”周煦声音里带着疲惫的喑哑。
“回陛下,根据臣的观察,华相进出府邸时面如平湖,与朝堂之上展现出的失去嫡长子的悲戚和隐忍截然不同。再者,这许多天,华相府邸倒是出动了不少家丁,逢人便问见没见过华相大公子,可一无画像展示,二无外貌描述,只是着意强调失踪者身份,且家丁中心不在焉者甚多。”
周煦眉头微蹙,手指在额间摩挲,思索片刻道:“你的意思是……华府故意将华清年失踪之事闹得人尽皆知,却并不想要人真的找到他。”
“陛下圣明。”
若华清年只是被藏匿,那么华相作为国丈,嘱托周煦万不可将华清年失踪之事告知皇后华萱也就有所解释了。他那么宠爱自己的孩子,断然不会为了演出戏给外人看,就让华萱承受不必要的担忧。
总算有了进一步的线索,周煦却反而如同置身迷雾,辨不清前途,也找不见回头路。他长叹口气,单薄的身体重重靠上椅背,闭上回想过去种种,自责那些造成今日后果的种种选择。
或许一开始就错了。无论是出于自己那颗撑不起的野心,还是当真出于某种爱慕之情,他都不应该动了纳林霏入宫的念头。
若不是周煦当初冲动地一意孤行,也不会将自己架在进退两难的峭壁之上,被迫接受华自横的建议:依旨迎娶林霏,但让她在入宫途中遭歹人劫杀。
初闻此言,周煦只觉周身寒气绕骨不散,惊异于人性的残忍凉薄就如三九寒冬的冰冻,但他终究还是应允下来。
不过,他是打算与林步云和华清年那两个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兄弟一道演出戏罢了。
少年郎,终归是瞧不上华相此等奸邪阴暗的处事之风,即便是华相的嫡子也不例外。
于是按照计划,成婚之夜由华清年主动向华相请命,假扮劫走林霏的刺客,中途在林霏身上伪造伤口,并让她服用茉花丸,将气息脉搏压制到几不可察,向华相的心腹交差后,再把她丢进乱葬岗,由她兄长林步云偷偷带回府中,日后以别的身份生活。
只是,林步云翻遍了乱葬岗,翻遍林霏所有可能经过的地方,都未觅得半分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带着牵涉此事的一切知情者,也都一并消失了。
周煦向来视华清年为正直可靠的至交,加之其是唯一能亲近华相又不招惹怀疑的角色,才将如此重要之事交给他,可如今看来,华清年大抵是陷入了忠孝两难全的困境——选择一个权势滔天却爱子如命的父亲,还是一个手无大权的病弱帝王,答案取决于华清年究竟是良善忠诚之辈,还是狼子野心之人。
曾经周煦对华清年无比信任,如今,却说不清他究竟是敌是友,得知华清年极有可能还活着,他更是不知应当作何感想。
林霏生死不明,华清年却在华府上下都知情的情况下躲避在世间某处不愿现身——难道除去他终究选择了父子之情、背叛了君臣道义,还有别的解释吗?
除非他被护犊子的华相囚禁了——但这就如同“狂风袭来,水波不兴”一般,是不可能的事情。
“还有别的发现吗?”周煦朝秋耀发问,余光却关注着周纵北,好似比起对林霏内疚,更在意自己此次失算对这位王叔带来的冲击。
秋耀看看旁边的恭王,又看看眼前的皇帝,目光晦明不定,但很快便垂下头回应道:“……臣无能,尚未追查到更多线索。”
虫鸣之中,屋内愈发寂静,周纵北望向这颓然的小皇帝,回想起他不顾自己劝阻执意与林霏成婚,回想起林霏就那样凭空消失,而过去一月里,与此事牵扯至深的华清年却遍寻不见。
他知道在这宫中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任何进展,便向周煦道:“林侯多年来避世清修,臣设法瞒过他并非难事。只是步云不分日夜地四处寻找妹妹,已有月余,他现在虽无怨怼之言,但臣从未见他那样沉默寡言,难保日后是会一蹶不振还是难息愤恨——毕竟儿时出了那样的事,步云表面对这妹妹不冷不热,实则却是最挂怀她的人了。现在林姑娘生死未卜,还请陛下加派人手搜寻。”
周纵北浅浅作揖告退,看了眼周煦败将般低垂的眼眸,深知他的不易,欲悄声离去,可转念想到那伶俐的姑娘就因为周煦的疏失和无能难料生死,便怒火烧心,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在心中埋了许久的念头:“臣斗胆问一句,陛下如此挂心林姑娘的生死,究竟是因为当真在意她这个人,还是……别有缘由?”
周煦久久注视对方的眼睛,似是自己也摸不清自己的心,又似是正思索周纵北的用意,沉默良久,道:“朕视她为挚友。”
“……有很多事,陛下是知道的。臣为皇室做的一切,无论是当沉默的刽子手也好,还是败坏自己名声也好,都是臣心甘情愿,哪怕为千夫所指也无半句怨言。臣从未额外索求些什么,只这一件事,希望陛下能遵守当时的承诺……让她活着回来。”
周纵北光是克制语气便已竭尽全力,再无暇顾及自己方才说的话在一位帝王听来已是饱含威胁意味。
无人比他更能体悟周煦的艰难,可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忧心林霏安危。
在帝王眼中,没有谁是牺牲不得的。
好在周煦知晓自己这皇叔别无用心,道了声“朕会竭尽所能”,便由他离去。
只是看着那个极力克制才不致发狂的男人,周煦不禁反思起自己当初究竟为何会觉得此人和善可亲。
更让周煦想不明白的是,分明恭王叔只在那次夏至会见时与林霏有过一面之缘,为何会对她如此在意,甚至一改往日凡事置之度外的性子,不惜为她顶撞皇帝?
或许,包括皇叔至今未婚,都是同一个理由,和自己相似的理由,不过如今看来,他们好像彻底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阿耀,再帮朕去查件事。”
周煦目送周纵北离去的背影,瘦骨嶙峋却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击桌面。
身上薄衫掩不住他消瘦的身躯,可这如透玉般易碎的皮囊,却遮住他心底的所有思绪,让人不可捉摸。
孟楚景:有时候真的挺想报警。
周煦:阿耀,帮朕去找点瓜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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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人间熔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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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幅修文ing,为避免逻辑混乱,断更2天QAQ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