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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灾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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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前的油灯静静地烧着,月光如洗,透过窗棂,洒在了穆巫嘉的脸上。
烛光,月光,温和如玉,凌厉的眉眼此时竟也柔和起来。
信笺铺开,穆巫嘉手握着笔,提起又放下。
半晌,纸上除了一个黑黑的污点,什么也没有。
他想给姜玥瑶写封信,但他又该以何种身份去写这封信呢?
臣子?朋友?还是爱慕之人?
那一夜,意识到公主府的那个穆文业可能是假的后,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穆巫嘉离开前,派人去打听这事了。
手下的人传信说国公府近一月暗中派了不少人出去,似是在找些什么。如果,他猜得不错,恐怕他们是在找真正的穆文业。
根据修启那日的反应,很明显是不想让他再去抓着“假驸马”的事不放。如果修启知道内情,那么公主肯定也知道驸马是假的,但他想不明白的是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她被国公府骗了?还是她刻意为之?
若是前者,那就是国公府该死;但若是后者,那就是欺君之罪。
但不管怎样,穆文业都绝不是公主的良配。
如果公主嫁给穆文业是出于权宜之计,并不是真的爱他,也就罢了。
如果……
穆巫嘉的眼里闪过寒光。
如果公主真的识人不清,就算来日公主怨恨他,他也要做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
“啊啾——”
思洛正给姜玥瑶盘着发,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喷嚏声,赶紧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问道:“殿下,可是身体不舒服?”
姜玥瑶拿开帕子,摇了摇头,看了眼镜中的皱着眉头的思洛,道:“民间不是有个说法,一声喷嚏代表有人想你了吗?”她笑了笑,“许是谁念叨着本宫呢。”
闻言,思洛轻叹一声,瞥见姜玥瑶眼底的乌青,又有些担忧地问:“殿下,昨日可是又做噩梦了?”
姜玥瑶淡淡道:“没有,只是单纯睡不着而已。”
思洛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边道:“修大夫这几日在做新的凝神香,待会儿我去问问做好了没。”
“那顺便把宁柳也叫回来吧。”姜玥瑶道:“过几日就是新年宫宴了,到时候会有不少官员在,可不能出了纰漏。”
思洛给姜玥瑶带上发簪,应着这事。
随后,又有一侍女从外进来,低着头禀报道:“公主,芰荷坊的人已在外候着了,要叫他们进来吗?”
姜玥瑶“嗯”了一声。
于是,那侍女便对外喊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几个红木架子先被抬了进来,后进来的丫环们托着木盘,依次站好。待架子放好后,丫环们才将成衣挂上。
姜玥瑶站起身,扫了那些衣服一眼。
衣服都是由今年新上供的布匹织成的,款式也都是今年京中最流行的,绣纹精美。
姜玥瑶指着其中一件宝蓝色的,道:“过几日的宫宴就穿这个吧。”
“是。”
思洛摆摆手,丫环们便把东西抬了下去。
处理完这事,姜玥瑶用了早饭后,便去了书房,刚一进书房,便瞧见书架角落边坐着一个绿色的小团子。
看着那发髻和身形,姜玥瑶没有犹豫,便喊了一声,“陈妞妞。”
陈妞妞没搭理她,似是完全沉浸到书里面去了。
见状,姜玥瑶轻笑一声,抬脚上前,轻拍了一下陈妞妞的脑袋。
“陈妞妞。”
陈妞妞这才回过神过来,心中还纳闷着嬷嬷不是说不打扰我看书吗?
然后一转头就对上了姜玥瑶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陈妞妞赶紧站起身来,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
她又觉得自己做错了事,犹豫了一下,才道:“对不起,公主,我刚才看得太入迷了,没注意到您来了,还请公主恕罪。”
陈妞妞又有些慌张地指了指书架,“但书架我都整理好了,也打扫干净了。”
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完完整整地说完了一句话。
姜玥瑶感受到她的紧张,愣了愣,然后又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怕什么,本宫说了你可以在这里看书,再说读书这么入迷说明你认真读了,何罪之有?”
陈妞妞闻言,眼睛一亮。
公主殿下果然就是个温柔的人,才不像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里说的那样,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自己刚才竟然那样揣测公主,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于是,她弯着腰道:“对不起,公主殿下。”抬头,扬起笑意,“谢谢公主殿下。”
姜玥瑶也笑着回道:“妞妞,你先带着书去院子里看吧,本宫有事要谈。”
陈妞妞点了点头,抱着书退下了,还非常贴心的关上了门。
看着陈妞妞离开的背影,姜玥瑶突然感慨道:“这孩子这么好学,姚太傅见了应该喜欢。”
思洛问:“公主想把陈姑娘送进宫去,做皇子伴读?”
毕竟姚太傅现在只教两位皇子,若是想被姚太傅教,便只能做伴读了。
透过窗户,姜玥瑶看到陈妞妞坐在外面院子的石凳上,两只脚有些够不着地,一晃一晃的,嘴巴微动,似在念着书里的内容。
“算了吧。”姜玥瑶收回目光,“左右她在京中也待不了多久,况且要是让一个平民家的女儿去做了皇子伴读,世家的人还不得撕了本宫。”
想到陈妞妞怕自己的样子,姜玥瑶敛去了嘴角的笑意,“去查查陈妞妞最近都接触了什么人,外面的人说本宫的不是也就罢了。在公主府办事,还要背地里嚼主家舌根,真是不想要自个的舌头了。”
思洛道:“是。”
姜玥瑶谈到正事,又问道:“钟家同意去做北疆的生意了吗?”
*
姜玥瑶派人去北疆查了,确实有几州受灾严重。若是处理不当,很容易引起动乱。
朝廷不给粮,百姓又缺粮。
按照往年的做法,知州府应该开仓放粮了。不过根据今年的情况,放的这些粮估计也撑不了多久。毕竟州府的粮本来就是从百姓那里征得的,百姓收成不好,粮仓估计也没多少粮。到时候,粮食没了,还是要花高价从那些富商手中购粮。
但今年偏偏不同,除了有几州开了几天的粮仓,后来知州们都纷纷主动抬高粮价,到富商手里去购买粮食。
而最先开始这一举动的是越州的知州莫乘风。
想当年,莫乘风也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师承姚太傅,连中三元,本该有着大好前程,却因为于朝堂之上大骂世家,被发配去了越州那等偏远之地。但其能力出众,又有姚太傅力保,莫乘风也慢慢爬到了知州这个位置。
莫乘风有才有谋。
所以姜玥瑶并不觉得他会故意给拿着富商送钱。于是她观察了几天,发现有越来越多的商人将粮食运到那去,想大赚一笔时,她才意识到莫乘风想做什么。
不过,去的富商还是太少了,粮食还是不够,若是能有哪个大富商也去那边卖粮,也许就会好办许多。
所以姜玥瑶一方面给北疆几州送去了买粮的钱,另一方面让钟凡撺掇钟家去北疆做这门生意。
*
“左大人,哦不,是钟大人。”思洛回道:“钟大人说钟家还在商量这事。”
姜玥瑶边走到桌案前,边问道:“是谁在阻拦此事?钟开觉吗?”
思洛也跟上去,替姜玥瑶磨墨,摇头道:“不是钟开觉,是他的大女儿钟婉黎。”
“钟婉黎?”
姜玥瑶知道钟开觉有一子二女,但好像都不叫这个名字。
思洛解释道:“公主您知道的三个都是现在的钟夫人生的,但早些年钟开觉和他的原配夫人,其实还有一个女儿。”
“这钟开觉的子女倒是挺多啊。”姜玥瑶讽刺地说了一句。
思洛又道:“钟婉黎的生母死得早,又不受继夫人待见。再加上她是个早产儿,身子弱得很,受不了北方的寒,所以常年待在南边。也就是前两年才接进京的。不过进了京后,也还是因为身体原因,基本不出门。”
怪不得,她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
姜玥瑶握着笔,在纸上画着,又问:“既然不受待见,又为何能阻止了钟家在生意上的决策?这位大小姐恐怕也不简单啊。”
“公主猜得不错。”思洛点了点头,道:“钟开觉现在的嫡子和嫡女虽都不擅经商,但送去江南的这个女儿反而是对经商一事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在钟大人认祖前,有传言说钟开觉想过要把家业交给钟婉黎打理。”
姜玥瑶又落下一笔,“此事难。”
思洛问:“为何?是因为钟婉黎是女子吗?”
“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姜玥瑶道:“你忘了钟家大公子钟子坤娶了谁为妻了?”
思洛似是明白些什么,回道:“是田丞相的小女儿。”
姜玥瑶轻笑一声,“不错,你以为田常为什么没让这个女儿和世家联姻,不就是看上钟子坤的那个嫡子继承人的身份吗?”
思洛说:“所以,田丞相不会希望看到钟家有另外的继承人。”但又想到什么,“既然如此,为什么钟大人要任尚书一职,田家又没有反对呢?钟大人是男子,又比钟子坤优秀,岂不威胁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