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花好月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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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笼照近点。”林清音抬起梅香的下巴，检查了她的口鼻，没发现异物，便将她的头侧向放下。然后，跨跪在梅香身侧，在她胸前摸准位置，开始按压。按压30下后，又捏紧鼻孔，对着她的口吹两次气。
两个来回后，没有反应；三个来回，还是没有反应。林清音又急又累，动作慢了下来。她喊：“谁来替换一下我，我没劲了。”
没人应答。
她又喊：“立夏，你来替我。”
“我，我不会……”立夏瑟缩着。
“我教你，你能行的，快。”
立夏学着林清音的样子跨跪下，林清音将他的手叠好，按准位置，说：“用劲压。”
立夏不敢用劲，说怕压疼了她。林清音气得吼道：“你打她的时候没想到她会疼，救她的时候怕她疼了？用劲压，快，跟上我的节奏。”她在旁边打着节奏，催促着。
按压到26下时，梅香吐出了一大口水。
“好了，好了。”人群沸腾起来。
林清音推开立夏，将梅香摆成侧卧位，梅香轻轻地啜泣起来。立夏蹲在一旁，默不作声。
林清音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了地上。她累得快要虚脱了。
谢清远抱起林清音，气恼地踹了一脚立夏，又回身盯了一眼冷管家，转身离开。
立夏跌坐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冷管家只觉得一盆冷水泼下来，冻得一激灵。
梳洗罢，来到庭院，卧榻已经被安放在了庭中。林清音躺下，谢清远坐在她的身侧，灵儿几个拿着小凳坐在一旁，还有几个粗使婢女仆妇站在她们身后。
大家七嘴八舌的夸林清音，说她是神仙下凡，能起死回生。
林清音摆手笑道：“哪里是神仙下凡哦，不过是最简单的急救罢了。”
灵儿问：“小姐你怎么会这个起死回生的本领的？”
林清音说：“我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心脏也都不好，我考虑到或许有一天他们需要急救，所以就去学了这个。”
“那你以前救过人吗？”谢清远关切地问道。
“没有。”林清音说，“我没遇上需要急救的人。”林清音心想：即便真的遇上了，我也未必敢救，怕惹上官司。我十有八九是打个120，然后等着救护车来。
听说她没救过其他人，谢清远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好在夜色朦胧，没人留意到。
“今天是我第一次救人，还救活了，我太开心了。”林清音不无得意地说，然后随口问道，“你们有人想学吗？”
大家都静默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再是为了救人，想到要亲嘴，也恶心。嗯～～”春晴从鼻腔里嗯了一声，两手交错抱着肩头，瑟缩着身子抖了抖。
林清音无奈地说：“那不是亲嘴，那是人工呼吸。”
“还不是都要嘴对嘴，有什么区别？救女的我都受不了，更别说是救男的了。咦……打死我也……”雪儿反驳着，“不救”两个字终究说不出口。
“还要跨在人身上，成何体统。就没有别的姿势了吗？”莲枝问。
“没有。”林清音坐起身子看着她们，“一个都不愿学吗？或许某一天，你救的是你最亲的人。”
“不学，不想。”姑娘们一叠声地回答，然后是一片“咦咦”“嗯嗯”的声音。
有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蹭上前，嗫嗫嚅嚅的问：“夫人，老奴也能学会吗？”
“当然能，”林清音喜出望外，“你长年劳作，手臂上的力气比我大，按压比我更有劲，更容易把人救醒。明天我就教你。”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奴豁出这张脸不要了。”妇人说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脸，爽快地笑了。
“哈哈哈，”林清音轻快地笑道，“到时候你就是神仙，是活菩萨，世人只有敬你的份，谁敢看轻你？”
谢清远说：“明天喊上立夏，让他跟你一起学。”
妇人很响亮地答应了一声，退回了原来的位置，顾自暗中欢喜去了。
林清音凑近他的耳边，用手挡住轻声问：“你不学吗？”
他也如法炮制的回答：“我有洁癖。”
“完了，我以后再也不能亲你了，太伤心了。”
“那倒不至于。”他说完就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众人一哄而散。
“终于清静了。”谢清远得意地笑着，躺到榻上，搂她进怀，“这才是我想要的二人世界。”
两人相拥着，静静地躺着看星空。今晚的月牙如银钩，星星却越发的璀璨，远远近近，大大小小，闪闪烁烁。
二更了，两人还是没有回房的意思。灵儿拿来薄被，给他俩轻轻盖上。
五月中旬，正值梅雨季节，连日暴雨导致钱塘江、太湖、大运河等江河湖泊水位猛涨，吴越之地大面积受灾。稻田积水，桑树被泡，地势低洼的村落被淹，土屋垮塌，百姓流离失所。
皇帝下诏开仓放粮安置灾民，当地的士族提供衣食和庇护场所。寒门子弟刘兴、曹旺等带领乡民加固堤防、疏通河道、修建毁损的道路与桥梁。
此后，士族又与官府携手，提供种子、耕牛等，帮助乡民恢复农业生产。同时，帮助商户恢复市场流通，重整地方经济。
这次的救灾行动，官府、士族、寒门和乡民齐心协力，灾情很快得到缓解，没有出现瘟疫和流寇。
对于士族而言，一方面这些田地大多为他们所有，他们的利益会因受灾而受损，所以他们真心实意在救灾。另一方面，谢清远有意削弱士族势力，他们也想借此机会收买民心、积累名声，让皇帝看到士族的力量和能力，从而保留士族的地位。
让他们没有预想到的是，百姓的交口称赞真心感恩不仅没有让皇帝对他们刮目相看，反倒让他觉得在地方上自己的威信被士族压了一头，颇有与君争功的嫌疑。谢清远入宫请旨时，他高度评价了这次救灾，暗示谢清远可以提拔重用刘兴曹旺等。
是日上午，萧子璋入宫探病，皇帝留下他畅谈了两个时辰。下午，谢清远应召再次入宫，到傍晚才出宫。翌日，皇帝临朝，第一次当面驳回了谢宁的奏折，宣布将从寒门选拔可用之才，同时为平民提供上升的通道。
随着皇帝的站队，谢清远一派赢得了胜利。因为儿子的婚礼而滞留京都的谢宁再次退居山阴，明争转为暗斗。
是日，谢清远吩咐：晚餐摆在湖心亭。
谢清远携林清音到达湖心亭时，亭子里的彩灯已经点亮。六角形的亭子内，每一个角都挂着一盏六角形的彩灯，给人华灯初上璀璨夺目的感觉。亭内的六角形石桌上，铺着淡金色的桌布，桌布上绣着凤穿牡丹，周边缀着云纹。石凳上也放着同款的垫子。
餐食清淡精致，都是林清音平素爱吃的，酒也是她爱喝的。
压在头顶的大山搬走了，她可以在谢府称大王，林清音别提有多开心啦。此刻二人对酌闲谈，清风拂面，爱语盈耳，她的心情甜蜜愉悦又满足。
突然，谢清远离开座位，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拿着一支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红色月季花，举到她胸前，她接了过来。
他又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枚古色古香的青玉戒指，戒面雕刻着交缠的连理枝，一看就是老古董，估计又是传家宝。
他将锦盒托到她面前，说道：“清音，我本已心死，是你眼中的光，点燃了我心里的火，让我的心又活了过来。从此我便成了扑火的飞蛾，一生只想追逐着你，与你长相厮守，永不分离。清音，嫁给我好吗？”
林清音不解地说：“可我已经嫁给你了呀。”
“我要你作为林清音嫁给我，我要堂堂正正的求娶林清音。”
林清音心中一暖，眼眶不由得红了，她颤声说道：“我有一件事情一直瞒着你，等我告诉你后，你还愿意娶我，我就答应你。你先站起来吧。”说着就伸手想要扶他起来。
“等你说完。”他坚持着，不肯起身。
“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怕你把我当怪物，怕你不许我待在你身边。你如此尊重我，我岂能再隐瞒。”她低下头，轻声说，“我来自一千多年后的中国，我是穿越千年来到此地的灵魂。”
“我早就知道了。婚后第二天，我就去请教过张天师，他说那是你前世的记忆。”
“可我明明记得是穿越，怎么变成前世了？莫非，我已经死了？”他点点头。她不由得悲从中来，转而一想，又开心起来，“我可以永远待在这里，不会走了是吗？”
“是的，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不分离。”他隐瞒了张天师后面的话：“前世的记忆随时可能消散。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林清音必然会烟消云散。”
“清远，你把刚才的话再问一遍。”她笑着推他。
他笑道：“清音，嫁给我，做我真正的妻子，你愿意吗？”
“我愿意！我愿意！”林清音愉快地叫着，右手捂着嘴，把左手递给他。他为她戴上戒指，起身拥吻住她。
“砰啪”“噼里啪啦”，四周想起了鞭炮声。湖边树上的彩灯被次第点亮，空中飘起了一盏又一盏孔明灯。树上的灯，空中的灯，倒映在湖面上，天地之间，成了一片灯影世界。
她看向他，笑着；他也看向他，笑着。
周围人声鼎沸，帮忙点灯放鞭炮的人，在萧子璋和崔祜的带领下，向湖心亭涌来。
谢清远坚持要办婚礼，理由很简单：他想知道迎娶心爱之人的心情，他需要那段美好的记忆。
林清音反对，理由也很简单：她已经拜过堂饮过合欢酒，她不想再来一次，太折腾人。
两人紧急磋商后达成共识：在位于清凉山的谢家别院，举行一场改良版西式婚礼。
婚礼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谢清远催得很急，林清音想不明白，问他也不说，只会催得更急。于是，她干脆不问，专心于心肺复苏术培训和汉语拼音教学。
不过，她的婚纱还得她多费心，因为没人见过。她按照记忆，画出了最简洁大方的板式，当然，是长袖。然后在雪儿春晴的帮助下，与府里女工、绣娘沟通，打好了样板。余下的，她就交给雪儿全权负责，只在试衣服的时候过去一下，提提建议。
至于谢清远的婚服林清音表示无能为力：这里不仅没有人能做西装，连布料都买不到。外国也没有，你自己想办法。
朝廷在国子监挑选太学生充任教授，用于对新选地方府吏的培训。贺十二毛遂自荐，最终被选上。林清音被邀请为教授们教授拼音。谢清远看到递上来的名单中有贺十二的名字，斟酌了很久，最后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婚礼终于在谢清远选定的日子举行。花墙、拱门、餐桌、花童、伴娘、司仪、乐队一应俱全。
新人提前一天来到了别院，按照习俗，分居两处。这一晚，两人激动得根本无法合眼，只恨时光走得太慢。那种甜蜜的煎熬与上一次的惶恐不安截然不同。对心上人身着婚服模样的猜测，对新婚甜蜜生活的憧憬和渴望，更让他俩连躺都躺不住了，相继走出了卧房。遥遥相对的两处灯光，模模糊糊的两个人影，相伴着直到天色微明。
灵儿她们过来装扮新娘时，谢清远带着鹤鸣上了山。回来时，他的手里捧着一束野花，是深浅不同的紫色。
当林清音穿着白色曳地婚纱，捧着谢清远采来的那束紫色野花，穿过浅色鲜花装饰的拱门，在洒满鲜嫩花瓣的花道上，向着一袭黑色礼服的谢清远款款走来时，谢清远的泪水溢满了眼眶。他觉得他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上千年。
婚礼后的第三天，谢清远携林清音入谢氏祠堂祭祖，并亲手将林清音的名字写上族谱，写在了夫人那一栏。
林清音虽然没有亲历谢清远为她争取的现场，但她很清楚，谢氏族人没有一个人认她是林清音，都只认她是周玉洁。
后来，听灵儿说，谢清远坚持林清音是林清音，周玉洁是周玉洁，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绝不可混同。他说他两次婚礼，娶的都是林清音，如果她没有资格入族谱，他的夫人一栏宁愿空着。
林清音来历不明，但周玉洁是江南士族大家周家的女儿，是明媒正娶的少夫人，不入族谱，怎么向周氏交代？
最后，谢氏族人妥协，同意写上两位夫人的名字，但林清音的名字必须在后。谢清远不同意，坚持要写在周玉洁之前，众人怎么劝说都没用，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众人只能纷纷摇头，无奈地叹息。在正式书写时，他果然率先写下了林清音的名字。
林清音知道，这次，是谢清远仗着自己族长的身份，霸道行事，任性而为了。她其实并不在意入不入族谱，但谢清远在意，她就不会退缩，所以谢宁想从她这里打开缺口的计谋没有得逞。
以往，谢清远在她面前，是童心未泯的青年，是俊美超逸的公子，是情意绵绵的恋人，是温柔体贴的丈夫。这一次，她见识到了他的强势和霸道，心里不由得好奇起朝堂上他的模样。当然，那一幕，她永远都不可能亲见，但不表示她不可以遐想。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花好月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