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冯梦临！救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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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材行的两个小伙计开始测量尺寸。
玉如计划年后化了冻，土地松软了，就可以开工了。玉如还细心地准备了炮仗、红布，在房梁上放了一枚铜钱，又焚香祝祷，点了炮仗，就算入住新家了。
炮仗声引得村里人来看热闹，玉如把自己带来的麻花分给他们。
没多时，听说这院里有人分吃的，人越聚越多。玉如把带来的吃食分了个干净。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短褂，皮鞋擦得锃亮的人。人群里有人喊：“保长来了！保长来了！”
“哪位是新来的乡民啊？”保长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玉如上前一步，躬身行了个礼，“是我买了这个地方。”
保长踱步到玉如面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和审视，“没想到是个年轻俊俏的女东家啊！”
“小女子初来，不懂规矩，不知道保长来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么个事啊！你这地呢，要交税，你把房契地契拿来我看看。”
保长的话让玉如微微一愣，她从口袋中掏出房契地契，拿给他看，问道：“我们该交的税款已经都交过了的啊，怎么还有税？”
保长接过地契，细细端详，眉头微微一皱，“那是上交给上面的，这是交给村里的。每家每户每年都一分不能少。更何况，你有了土地，那就是地主奶奶了，更不应该少了村里这点税钱了不是！”
苏七棠听不过去，“你要收税？给谁收？怎么个收法？有没有凭据？总不能乱收费吧！”
保长咪咪笑笑，“当然是给大家伙收喽，村里修路，要花钱吧。赶上灾年要救灾吧，赶上山石塌下来，要清理吧，这都是要用钱的嘛！”
苏七棠冷笑一声，“那村里的大户都交这个钱喽？”
保长干笑了两声，眼神游移了一下，瞟了一眼聚在一起的乡民，手一挥，“那是当然的喽！”
村里人一起凑热闹，大声应和，有几个流里流气地喊道：“保长媳妇儿就不用交！”
保长笑得更欢了，点头示意大家安静，似乎颇为得意，看向玉如，“别听他们这些坏种瞎扯，我可是一心为公大家伙，你来了，以后都是乡里乡亲，有什么困难就找我！”
苏七棠忍不住问：“保长真是公正无私，但不知这税金如何计算？她要交多少税？交完后有什么凭据呢？”
“有，有。”说话间，保长从上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沓纸，上面有写“收税一元”的到“收税一百元”的不等，每一张下面写有‘里长收’三个字。他挨张翻看了一下，又看了看玉如，笑眯眯地抽出了一张“收税十元”的纸，递给玉如。
苏七棠劈手夺过来，一看，笑了，“税”字还写错了，写了个“兑”。大家都称呼他保长了，这里长的官职还有吗？
这不就是土匪抢钱嘛。
苏七棠客气地道：“今天临时起意过来，身上也没带钱，阿姐也是初来，不知道村上规矩，今日多有得罪，下次来时再把‘兑金’奉上！”苏七棠压着火气，毕竟强龙斗不过地头蛇，现在就他们三个人，肯定不能硬碰硬。
保长听她这么说，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清清嗓子，“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得问问乡亲父老答应不答应！”
乡民里很快冲出三个年轻人，把廖则瀚、苏七棠、玉如围在了中间。
廖则瀚从口袋里拿出了十个大洋，保长乐呵呵接过，“这位少爷一看就是人中龙凤，敢问贵姓啊？”
廖则瀚刚要开口，苏七棠在后面捏了一下他的后腰，廖则瀚笑笑答道：“在下免贵姓苏！”
忽然，外面传来马蹄声，四五个人都用黑布蒙了面、裹着黑色头巾。手里拿着大刀，朝玉如的小院过来。一个蒙面人用刀尖朝院里的廖则瀚一指，吼道：“给我绑起来！”
那保长一看这阵势不妙，撒腿就要跑，被廖则瀚一把抓住，“他们是什么人？”
保长狠瞪了他一眼，“我哪知道啊！好多年村上都没有来过土匪了啊！”
廖则瀚一松手，保长和看热闹的乡邻作鸟兽撒。
廖则瀚在前面挡着，喊着玉如和苏七棠快跑！苏七棠心里骂，就知道跟着他准没好事。她抓着玉如的手往屋后跑，看见建材行的两个伙计躲在一个干草垛里不敢露面，苏七棠把玉如也塞了进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干草多扒下来一些，将他们三个都盖住，玉如从草垛里伸出两只手来抓她。苏七棠小声对她说：“他们是奔着廖则瀚来的，不会抓我，我去看看情况，放心！不会有事的！”
苏七棠躲在房后的角落，看着几个人手里拿着绳子，坐在马背上就要兜头套住廖则瀚。廖则瀚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根木棍，挡开了。廖则瀚身体素质不错，但打架不是他的强项，开始还招架得住，后来就是双拳难敌一帮人了。
他被一个人的绳子套住了脖子，绳子越拽越紧，廖则瀚手里的棍子也丢了，双手垫在绳套里，脸都紫了。
苏七棠不及多想，她看见建材行伙计的马车就在边上，她解开缰绳，从地上捡起马鞭，跳上马车，用力抽打在马身上，马一惊，扬起蹄子四处乱跑。被马车一冲，几个围着的人向后退，廖则瀚趁乱摘掉了脖子上的绳索，跳上了马车，苏七棠一声清脆的“驾！”马车横冲直撞地跑了出去。后面的人紧追不放。
苏七棠看到前面是岔路，她说：“把你的大衣给我，这些人是冲着你来的，我引开他们。”
眼见前面不远处是几十个干草垛，苏七棠让廖则瀚跳下去，廖则瀚坚持不跳，苏七棠骂道：“即使他们抓到我，也不会怎么样，只要找不到你，我就没有危险，你赶紧找人回来救我！”
还没等多想，廖则瀚的衣袖被苏七棠用力一拽，没系扣子的衣服被顺势扯了去，苏七棠披上他的衣服，戴上他的帽子。在廖则瀚的后背上猛推了一把，把他推下了马车。
苏七棠不停抽打着鞭子，奔着回城的路跑。这茫茫雪地，无遮无拦，跑肯定是跑不过他们的。她边跑边回头看，追的人越来越近了，马受了惊，不受控制，苏七棠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被颠得七荤八素。
路边一个土坡，一侧车轮猛地压上去，车侧翻了起来，带着马摔在一旁。苏七棠从车上摔了进了雪珂里。她挣扎着爬起来，白茫茫一片空旷的路上没有地方可以躲藏，忽然，她发现了不远处停在路边的汽车。苏七棠提了一口气，加快脚步，终于躲进了汽车里，反锁了车门。
她的心跳如鼓，身后的追兵立即就到了，她低着头靠在座椅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追兵到了，跳下了马，嬉笑着喊道：“少爷！跟咱们走一趟吧！”
既然他们还没发现自己不是廖则瀚，那就多给廖则瀚争取点时间。苏七棠压低了帽檐，竖起大衣的狐毛领子。外面的人用力在车门上拽了拽，又踹了一脚，“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出来，我可砸了！”
苏七棠手心出汗，不敢抬头。听见那些疯狂的人用巴掌、拳头用力地拍打着车门车窗，还有人站到车顶，用脚踹。过了一会儿，那些人似乎砸累了，停了手。
苏七棠慢慢睁开眼睛透过狐毛领子的缝隙往车窗外看，一个男人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碗口粗的木棒，笑得阴森森地朝她走来，苏七棠心中一紧，连忙四处寻找可以防身的物件。
车内只有一把扳手，她拿上扳手，爬到后排，脸贴在驾驶位的座椅上，蹲在前后排的座位之间。
只听那男人举起木棍猛力砸在车前挡风玻璃上，玻璃碎片瞬间四溅，苏七棠感觉到碎玻璃落在帽子上，身上。
她紧紧闭上眼睛，紧握着扳手在胸前，嘴里念叨，“冯梦临，冯梦临·······”。
一连串的敲击，车窗都应声而碎，突然，苏七棠听见敲击声里混杂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荒郊野岭让廖则瀚去哪里搬救兵呢？
逼近的马蹄声在车后精准地停了下来，不是幻觉。接着有打斗的声音，有人哀号惨叫，最后听见木棍被掷在了地上。难道真的是救兵到了？不对啊！廖则瀚又没有马。
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苏七棠下意识地握紧扳手，心想若有人试图打开车门，她就狠命地砸了再说。
踩在玻璃碎渣上的脚步声慢慢地越来越近，停在了车门边。
她感觉心跳就在喉咙的位置，嗓子里一阵腥甜。似乎能听到那人的呼吸声，过了不知多久，车门忽然被拉开，她紧闭着眼睛，把扳手胡乱地砸着，大喊：“别过来！别过来……”
“是我！”熟悉的声音传来，苏七棠才敢睁开眼睛。眼泪顿时像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奔流而下，她哭得像个奶娃娃一样，上气不接下气，“冯……梦临！你怎么才来啊！冯梦临……我要学武术……啊……好好……练拳！”
“没事了，没事了。”
冯梦临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他要把胆大妄为的苏七棠抓回来打一顿板子。以前对付调皮捣蛋的高景山那一套教育方针显然不管用了。
苏七棠这女娃远比高景山更加难带。跟男人出去吃饭喝酒不算，现在，一声招呼不打就敢跟着陌生人跑到荒郊野外。
满肚子火气的冯梦临，看见蹲在车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吓坏了的苏七棠时，突然说不出训斥的话了。
冯梦临上身探进车里，手轻轻覆在苏七棠肩上，苏七棠蹲在前后座的夹缝里，仰着满是眼泪的脸，手里还紧紧抓着扳手。
冯梦临叹了口气，弯下腰伸出双手环住她，像端起一座石像一样，把蜷缩成一团的她，抱出了车外，蹲坐在路边，不停地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细语地在她耳边说：“没事了！没事了！”
冯梦临骑在马上，一心快点到玉如买的田庄，路过这里有人砸车，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险些错过。他忽然想起，秦老说廖则瀚开着一辆汽车带着苏七棠和玉如走的。他才调转马头回来。
收拾完那几个人，他往车里望了一眼，看到低着头的人，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粉白的耳廓上一个猫耳似的尖，才认出是她。
万一自己没来，或者万一来晚一步！冯梦临心里忍不住后怕。
冯梦临放任马在四周踱步，静静等苏七棠哭累了，肩膀一抽一抽的，呼吸逐渐平稳，“你把他们杀了？”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冯梦临盯着她肿得像桃一样的眼睛，嘴角抽了抽，“杀人犯法。”
他将她直接抱上马背，也跳上了马。
苏七棠才环顾四周，一地的碎玻璃，车已经变了形。那几个人早就跑得了无踪迹。
冯梦临拽紧缰绳，低头看了坐在怀里的人一眼，将自己的大衣脱下将她裹紧，把她头上的帽子摘下扔进车里。手里的马鞭挥向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声，马儿就奔着田庄跑去。
苏七棠还是第一次骑马，她害怕地直往后缩，侧坐在马上，紧紧靠着冯梦临的胸膛，她略一抬头，蓬乱的头发就蹭在他的下巴上，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冯梦临沉着脸，压着怒气，“两个女人就敢跑到远郊来，我不来，你就·····”
马一颠，苏七棠手里的缰绳一松，胳膊上的力一空，下意识地转头搂住了冯梦临的腰。心里却美滋滋的，小声道：“我好想你啊！”
一瞬间，冯梦临的怒火被浇熄了。
但还是面无表情地道：“想我来救你吧！”
苏七棠的脸埋在他的胸前，嘴角微翘，想着若是时间就永远停在这一秒该多好。心里明白，不能再逾矩了。她慢慢地抓回缰绳，放开冯梦临。冯梦临用力挥了一下马鞭，马儿猛地加速，苏七棠又如愿以偿地抱了上去。
“咳咳······差点掉下去，还是抓着你比较妥当！”
冯梦临低下头去，看着侧坐在身前的娇小的一团，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冯梦临！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