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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濒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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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淼与她的夫君赵朴款待了众人。
二丫囫囵吃过,立刻守回姜唐身边,寸步不离,仔细伺候。
“姑娘,姑爷可是又欺负你了?”二丫一边替姜唐擦身一边小声问。
二丫在家时总觉得姑爷是外人,而且是个总欺负自家姑娘的坏人,所以说话行事颇为莽撞。她其实有心替姑娘立威来着。
如今离家在外,她虽然单纯,却并不愚笨,懂得为了保全姑娘收起锋芒。
她们主仆二人仍在车里歇息,隔着木板,外头就是忙着补充草料的车夫、护卫,女眷们也忙着帮裴淼师娘清点箱笼,热闹得很。
更重要的是,那个奇怪的人和姑爷站在一起,正狗腿地汇报着什么。二丫不愿让他们听见。
姜唐摸索着抓住二丫的手,轻轻摇了摇,算作回答。
“姑娘莫要瞒我,若姑爷真没欺负你,你的唇角怎会发红发肿?”
姜唐:【……】
“颈子上也有这么些伤处……”二丫咬着牙说,“姑娘,临走时我娘教我,说男女二人成为夫妻,难免嬉闹打架,只要自己甘之如饴,旁人就不该多嘴。我听懂了的……”
“只是姑娘,若姑爷真将你欺负得狠了,你若承受不住,一定要告诉二丫。二丫一人或许不能把姑爷如何了,但有五婶她们在,还有裴师娘坐镇,一定能给你讨个公道的!”
姜唐:【呜,好丫头!】
然而感动没多久,姜唐就听到二丫一边给她喂水,一边小声问:“姑娘,那个陆公子,为何如今一见我,面上就又红又青的,跟开了颜料铺一样?”
姜唐停下喝水的动作,含着一口水没有咽下,微微侧了头。
二丫见状,放下碗,把方才与陆明远对话绘声绘色学了一遍。
姜唐听到陆公子红着脸说二丫抓住了他“把柄”的时候,心中乐得倒仰,险些将水呛进气管,连声咳嗽起来。
久病之人大多脆弱,看似不起眼的呛咳说不定足以致命。
二丫计划求救,她一掀开车帘就碰上了章宁始终徘徊在马车上的目光。
只一眼,章宁便立刻会意,长腿一迈,三步便登上马车。
陆明远与裴淼也紧跟着冲了过来,一人牵过一手给姜唐诊脉。
姜唐若是常人,只需尽情咳嗽,咳出去那滴水便无事了。
可惜她脖颈尚不能自如晃动,身体也仿佛失去了自救的本能,微咳两声就放弃了挣扎,此刻已憋气憋得面目通红。
【救我……】
姜唐绝望。
章宁观察一瞬,不待陆明远和裴淼诊出结果,就凭着独自在深山老林里摸爬滚打多年的经验,断定姜唐是呼吸阻障。
他暴呵一声:“都出去!”
然后俯身下去,捏住姜唐的鼻翼,唇贴着唇,将一口生气渡给姜唐。
姜唐唯二能活动的双臂挣扎着,拉扯着胸前的衣裳。
章宁再呵一声:“出去!”说罢便去扒姜唐的襦裙,同时不停渡气给姜唐。
可惜收效甚微。
陆明远扯过二丫出去了,裴淼不肯走,上前一步拽开章宁的手:“阿宁,你冷静!姜唐肺脉受损,需要按揉心肺!你照我说的做!”
章宁闻言,按照裴淼所说,双手交握,在姜唐膻中穴的位置上方持续按压三十余次,再贴唇渡气,如此循环往复。
【又要结束了吗?】
【上一次,他们来不及拿除颤仪。】
【这一次,一口水便能要了我的命吗?】
【我这条命,真就贱如草芥么……】
浓浓的黑暗包裹了姜唐的意识,姜唐绝望地松了手,做好了放弃生命的准备。
忽地,一个清脆稚嫩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
【你叫什么名字?】
【真好听。】
【我家住在村东边,你随我回去。】
【从今往后,我爹娘就是你爹娘,只要有我一口粥喝,就一定有你一碗饭吃。】
【我不会放弃你的。】
【好好过下去,好吗?】
【嘻嘻,你问我的名字?】
【你知道姜姓吗?姜是上古大姓,女娲后裔。】
【认识唐字吗?唐是浩大广阔之意。】
【我叫姜唐。】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
【我叫姜唐……】
【姜是上古大姓,女娲后裔。】
【唐,浩大广阔之意。】
【我要……】
【我要活着!】
一束白光穿透识海,姜唐感觉到憋闷的肺管一瞬间通畅开来,章宁拼力按压的呼吸声重新灌入耳中。
随着两声痛彻心扉的咳嗽,那滴水珠终于被咳出体外。
姜唐重新找回了呼吸。
“阿唐!”
章宁力竭,跌坐在榻边,紧紧握住了姜唐的手。
这濒死的体验,激活了姜唐许多神经。她得以活动脖颈,略显生疏地,朝章宁呼吸的方向转过头去。
她嘴唇微微翕动着,试图发出声音。
章宁连忙俯身,将耳朵贴在她唇边。
“疼。”
姜唐声若游丝。
“阿唐,你说什么?”章宁又惊又喜,恨不能当场长出顺风耳来。
姜唐握紧了章宁的手,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疼。”
声若蚊哼的一个字。
章宁听到了。
“哪里?哪里疼?”
姜唐吃力地抬起胳膊,指了指自己的膻中穴。
裴淼走上前,仔细为她做了探查,说:“阿唐莫怕,许是方才按压心肺时挫伤了肋骨,休养几日当无大碍了。”
姜唐在心中纳罕:【所以方才为了抢救我,裴淼指挥章宁来了一通心肺复苏术?】
【裴淼怎会心肺复苏术?】
“章宁,姜唐如今不宜颠簸,咱们在韶光镇歇息两日再走罢。”裴淼建议。
章宁转向姜唐:“阿唐,你意下如何?”
姜唐曲起手指,在榻板上轻轻敲了一下,视作同意。
“好,听阿唐的。”章宁大跨步迈出马车,唤来陆明远,安排他去解决住宿事宜。
又将跪在地上眼泪淌了满脸的二丫叫起来,命她小心伺候姜唐,将功补过。
之后他转向裴淼,点了点头。裴淼又转向屋檐下静立的丈夫赵朴,做了一个双手向下压的动作。赵朴点头,转身离开了自家院子。
这一连串的动作,皆被二丫收入眼中。她咬了咬下唇,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垂头进了马车,还故意发出惊呼:“姑娘!你受委屈了姑娘!”
主仆二人的手紧紧卧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