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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萧举年听得兴味正浓,可秦秋就这么简单地交待了两句,就又低头去翻账册了,他哑然失笑,道:“所以你的法子是什么呢?连我都不能说?”
      秦秋抿唇一笑,连连摇头。
      萧举年只好起身向她走去,才走到书案前面,就见秦秋将手中账册一阖一推,抬头说道:“这一本账目也盘算清楚了。”说完,又递过去三页黄麻纸。
      萧举年接过,先是粗略一看,啧啧称赞道:“秦秋,你真适合去当个账房!”
      秦秋笑而不语,她扭头看看天色,到底是惦记着凝晖轩的事,遂开口道:“账册可疑之处我都已记在那三页纸上,萧录事看看可有不明之处,若无疑问可否容我先告退?”
      萧举年正将那薄薄的纸张卷好了欲塞进衣袖,闻言手下动作一顿,挑眉看着秦秋:“大人说你如今专在书房当差,怎的,这未时还没过你就想偷溜了?”
      秦秋微窘,萧录事这话里的意思是她偷懒呗!实话当然不能说,她只好随口胡诌道:“明日老夫人要办赏梅宴,萧录事可在受邀之列?”
      萧举年喉间溢出一声轻笑,道:“老夫人这请柬应是发给朗州各家女眷的吧,你瞧着我像在受邀之列?”
      秦秋煞有其事地点头瞎诌:“听闻老夫人的请柬发得极多,我还以为萧录事也收到帖子了呢。毕竟府里上下谁不知道,老夫人颇为器重萧家两位郎君。明日的宴席极其隆重,凝晖轩也被分派了活计,我如今虽领了书房的差事,但是老夫人设宴,我也是不敢偷懒的。”言下之意便是自己没有偷溜,要去忙明日的宴席呢。
      “既如此,你去吧,这账册的舞弊之处,你都写得一清二楚了,我要再看不明白,岂不是要让你背地里笑话我?”萧举年无奈地摇摇头。
      “萧录事又打趣我了!燕雀安敢笑鸿鹄。多谢萧录事体谅,婢子告退。”萧举年本欲再接一两句话,秦秋却已匆匆行了一礼几乎是小跑着出了书房。
      燕雀安敢笑鸿鹄?萧举年将目光投向书架,沉吟道,唔,昨日他进门时,这丫头手上的是南华经吧。

      和熙堂内,刘母此刻正歪在东屋的暖榻之上打盹儿,木槿趁了这空隙踱步到西屋说话。刘母那日嘴上嚷嚷着要接进府里过年的八丫头和九丫头,是刘家的两个族亲,进府之后被安置在了和熙堂正房的西梢间。
      木槿跨进西屋时,八姑娘刘从绵和九姑娘刘从绥正在逗猫,见了木槿,二人忙亲热地将她往榻上让,又赶着叫“木槿姐姐”。木槿与二人也是老相识,刘母每隔两三个月就要将她二人接进府中小住一段时日,二人算是这西梢间的常客。
      木槿也不谦让,笑盈盈地在暖榻之上坐了,道:“两位姑娘住得可还习惯?”
      “若我们说不惯,木槿姐姐是要送我们家去么?”刘从绵挽了木槿的一只手,笑道,“与姐姐说笑呢,我二人方才还在说呢,这次好生奇怪,往年可没有在小年之前将我二人接进府里的先例,这回是怎的了?”
      未及木槿答话,刘从绥已经一脸天真地问道:“莫非真像旁人说的那般,是为了给大哥哥相看新嫂子么?可我还怪想念蒋姐姐的。”刘从绥年纪小,心直口快,刘从绵想捂她嘴都来不及。
      她话音落下,刘从绵面上不由闪过一丝尴尬,有些不安地翘首往东屋的方向看了两眼。
      木槿会心一笑,对着二人摇头,道:“放心,老夫人在歇晌呢。九姑娘的话倒也没说错。只是呢,也不全是那样,老夫人确是真心念着两位姑娘的,想着你们来了,和熙堂也能热闹些。”
      刘从绥被姐姐敲了脑袋才意识到自己说话造次,但问都问了,索性问到底:“木槿姐姐,你说,伯娘想为大哥哥再相个什么样的新妇?”
      木槿笑了,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但是明日呢,两位姑娘可是身负重任,你们要好好招待别家的小娘子,仔细留意她们的言谈品性,等宴席散了,你二人可是老夫人的军师呢。”
      刘从绥忙不迭地点头,忽然脑袋一歪,又问道:“那我们昨日见过的郭二姑娘也去吗?”
      “自然是要去的。”木槿点头。
      刘从绥托着下巴一叹:“郭二姑娘生得可真好看呐,朗州城内,我就没有瞧见过比她更俊俏的小娘子!木槿姐姐,你说,要是大兄娶了——唔——”这下刘从绥的嘴巴被刘从绵捂住了。
      木槿看着好笑,恰在此时,听到外间有人轻声喊道:“木槿姐姐在吗?”木槿对着二人略一颔首,趁机起身离去。
      等木槿走了,刘从绵才把手放下,拧着眉头轻斥道:“再这么口没遮拦,我就派人传信给祖父,咱们早日家去是正经。”

      “木槿姐姐在吗?”秦秋又低声问了一句。
      木槿打起帘子,见到来人,明显一愣,不怪她惊异,秦秋可是从不会到和熙堂闲逛的,更令人吃惊的是,她身后还紧跟着一个人,不是旁人,正是青梧!青梧此刻微微垂着头站在秦秋身后,青梧站在秦秋身后,这可真是大白天见鬼了!
      木槿往东屋的方向看了两眼,低声吩咐了门边的小丫鬟两句,才招呼她二人往东厢的卧房去了。
      等进了屋子,木槿立时将她二人往炕上一推,她二人跌坐在床沿,木槿自己则抱着手臂站在她二人身前,目光来回逡巡,伸手一指,对着秦秋说道:“你,说,怎么回事?”
      还没等秦秋开口,青梧猛地抬头看向木槿,悲戚地低声呼道:“木槿,救我!”
      木槿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一处不对劲的地方,青梧从方才到现在一直垂着头,直至此时她才发现她眼皮肿了,显然已经狠狠地哭过一场。木槿忙在青梧另一侧坐了,伸手环住她,道:“怎么了这是?凝晖轩还能有人欺负你不成?”
      这一问,让青梧直接扭头伏在木槿肩上,痛哭起来。
      木槿一面柔声安慰她,一面拿眼神不住地示意秦秋。
      秦秋沉沉一叹,她也没料到,碧霄和黄三儿这两人勾搭得那么快。
      她早早地从外书房回了凝晖轩,本意是想问青梧,清渊阁那边怎么交待的,岂料,一进院门就听到了闲言碎语。
      青梧的娘生前是刺史大人的乳母,凭着这情分,虽然她娘早逝,可青梧依旧进了凝晖轩,她的同胞哥哥也在外院领了收租的差使,那本是个清闲肥差,可奈何她哥哥不争气,每月的月钱都拿去吃喝花尽,犹嫌嚼用不够,一直想藉着青梧的亲事狠狠地捞上一笔。
      黄三儿得手了那包袱之后,果然一刻不停地上门提亲去了。论理,青梧的哥嫂是不会应下这门亲事的,不仅不答应,还将黄三儿臭骂了一顿。他二人也不傻,日夜盼着青梧能当上大房的姨娘,姨娘一个月的月钱可是五两银子,他二人就指望着日后打秋风,让青梧贴补他们。
      可黄三儿是赌场里厮混惯了的人,威胁耍混那一套玩得滚瓜烂熟。他在青梧家一顿撒泼,一时取出碧霄的那个包袱,一时又许诺给二百两银子的聘财,威逼利诱之下,青梧的哥嫂竟松口了。毕竟,青梧这些年对他们可是冷淡得很,对他二人而言,日后的指望哪有眼前的二百两聘财实在!
      是以,秦秋一回院里,就听说青梧的嫂子今日来寻过青梧,二人大吵了一架,她嫂子是被青梧骂走的。

      青梧仍在抽噎,木槿急得额上冒汗,对着秦秋喝道:“你倒是说话呀!一个只会哭,一个又跟哑巴似的,我又没有千里眼,上哪儿知道你们出了什么事?再不说,一会儿老太太醒了叫我,我可就没功夫搭理你们了!”
      秦秋忙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直让木槿听得怔在当场。
      “所以昨日青梧问我寻料子,是为了,为了……这是你出的主意?”木槿看向秦秋。
      秦秋点点头,才要说话,青梧却止住了哭声,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失神地看着木槿,道:“木槿,你我也是一块长大的,这些年你时常说我脾气坏、嘴巴毒,得理不饶人,我晓得我有错,可是你还记得吗,我幼时也不是这么逞强的一个人!我娘去了,我哥哥嫂嫂又是那样的人,我若不厉害些,我在凝晖轩能站得稳吗?可,可就算我嘴巴再坏,就算我小心眼,我说话刻薄,我也不曾害过谁呀!如今碧霄却是想要我的命。今日你给我一句话,帮不帮我?你帮我还是帮她?”
      木槿被她这一叠声的追问弄得好气又好笑,不由地也沉了脸,训道:“胡说八道!我几时说过不帮你了?我几时说要帮她了?你这脾气怎就一点也改不了!”
      青梧红了脸,垂眸不语。
      木槿深吸一口气,道:“放心,老太太早就放了话,凝晖轩的人,除非先前已定了亲事的,其他人一概都不放!这亲事,就算你哥哥嫂嫂答应了也没用,你别急,老太太一时半会儿该醒了,我现下走不开,你且等上小半个时辰,我亲自往你家去一趟,定将你哥嫂骂一顿再将聘财退了。至于那个叫黄三儿的,赏一顿板子撵去庄子上。”
      青梧眼里噙着泪,感激地看着木槿。
      秦秋咳了一下,道:“木槿姐姐,其实我们来呢,不是让你上门去训斥他二人,而是希望你能帮我们在老夫人面前争取一个当面对峙的机会?”
      木槿不解地皱眉:“当面对峙?你要对峙什么?”
      秦秋忙起身凑到木槿身旁,附耳说了几句话。
      “什么?你说碧霄偷的衣裳是郭——”秦秋忙捂住她的嘴,道,“嘘,小声些!”
      木槿拨开她的手,气得狠了,伸手就给了她头上一个爆栗,骂道:“你胆子也忒大了!我说呢,怎么今日青梧在你身边倒像是个小跟班,这想必是你出的主意吧?”
      秦秋扯出一抹苦笑,道:“木槿姐姐,你还有更好的主意吗?”
      “可是——”木槿噎住了,却仍是不死心地说,“你们就该在发现碧霄偷了手帕给黄三儿的时候来找我,我自会去找老夫人呈清一切。”
      “可之后呢?碧霄若矢口否认呢?顶多治黄三儿一个拾遗不报,可老夫人会怎么想青梧?碧霄日后再做些别的怎么办?”
      木槿被问住了,答不上话来。
      “我们这些做丫鬟的,主子若是愿意,可能会听我们辩解两句,若是不愿意,也许是非黑白就都不重要,双方各打五十大板,远远地发落了好图个清静。我们这些身处卑下之人,若想让上位者惩治恶人,只有把恶人的伤害延伸到他们身上才行,只有触及到上位者的名声和利益,他们才会有雷霆手段。”
      秦秋这番话说完,木槿和青梧俱皆沉默。良久,木槿缓缓叹道:“你这局都布下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尽力。只是黄三儿是二房的人,牵扯了那边,若想如你所愿闹大,我们还需找一个人帮忙。”
      “谁?”
      “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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