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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惩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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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勤呆愣愣地转过身,见许陵游身着官服站在自家府邸门前冷冷地看着他。
要了命了,这与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陈勤似乎还想辩解,但遍体鳞伤的陆英被他钳在手下,任何解释都变得苍白无力。
许陵游快步走过去扶起陆英,头也不回地吩咐:“关起来。”
陆英带伤逃了一天,腿脚已是软的,几乎半个身子都靠许陵游的手臂撑着。
“许知县,我要告陈勤,他滥用私刑、逼我说出商业机密、略卖女子……”
饶是如此,陆英还想着陈勤的事。
许陵游道:“陆姑娘放心,我自会查清。不过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处理一下你这身伤。”
陆英正想说些什么,忽然见到许陵游的袖口,才意识到此时已散衙,他刚回到府邸,甚至还未褪去官服。
她也不好再要求什么了。调查非一日之事,再急也无法立刻解决。
许陵游送她回了郝掌柜的药铺。
药铺前殿只剩下一个唉声叹气坐立不安的郝掌柜,他听见脚步声便急忙转过头,在见到二人时张了张嘴,随即长舒了一口气。
“陆姑娘,你总算是回来了,可急死我们了,不是说……”郝掌柜瞥了一眼许陵游,把话咽了回去。
陆英直截了当:“陈勤把略卖给了牙婆。”
郝掌柜的嘴巴此时大得能塞下一个鹅蛋。
许陵游扶着陆英坐好,便道:“陆姑娘伤得不清,快些医治吧。”
郝掌柜连连点头:“那是自然……诶?怎么会是你送她回来的……诶?走得这么快作甚?”
陆英看着许陵游的背影,直至消失,才转过头。
“陈勤先是逼我说出药方,而后以我试药,并将我交给了牙婆。”
郝掌柜越听脸越扭曲,不可置信道:“咱们的计划里似乎没有被略卖这一步啊……”
此时药铺的周大夫拎着药箱急急忙忙跑过来,先从脸上的伤口开始处理。
“他或许因为我拿走他的手牌,被家人教训了一番,因此格外记恨我吧。”
郝掌柜听罢撇了撇嘴,又继续问:“那你又是如何被陵游送回来的?”
陆英淡声道:“正巧跑到了他的府邸门前,被看到了。”
“……那也过于正巧了。对了,老周,陆姑娘伤得怎么样,要紧吗?”
周大夫处理好了明面上的伤口,道:“多数是些皮肉伤,并未伤及内里,想必是姑娘有意保护了自己。虽无大碍,但脸伤尤其严重,定要仔细些,莫要留了伤痕才是。”
陆英点了点头,周大夫又转头对郝掌柜凶道:“郝掌柜,不是我说你,你怎能叫陆姑娘只身一人去犯险呢?若不是姑娘机灵,此行恐怕凶多吉少了。”
郝掌柜自知理亏,张了张嘴,又满脸通红地闭上了。
陆英道:“郝掌柜派了人的,遇险可以呼救。不过他们弃车而行,那牙婆们所在的驿站又无比偏僻,才叫人跟丢了,这是意料之外的事。”
郝掌柜默默点头,悄悄看了一眼周大夫,见他还瞪着自己,又立马移开了视线。
不知是不是郝掌柜心虚的缘故,陆英直接被放了假,说是痊愈了,再上工也不迟。
她在房间休息时,也听到了陈富贵家中派人来大闹要说法,不过尽数被家丁挡了回去,说是有事就在两日后府衙上说。
陆英结结实实躺了两日,才被叫去了府衙。
没成想刚踏进公堂,便被陈勤揪住了衣领怒吼:“你这贱奴,你陷害我!”
陆英一头雾水,还未搞清状况,陈勤便被衙役拖了下去压在另一头。
她抬起头,见许陵游坐在公堂之上冷着脸不做声,与她之前见过的温润如玉的模样有了些许出入。
许陵游冷声道:“你说陆姑娘陷害你?”
“是她,定然是她啊!”
“这么说,是她拿走了陈掌柜的库银,塞到了你的佩囊中;是她主动给了你药方,并且要求被略卖的?”
“……”陈勤愣了一瞬,一旁的陈富贵立刻补充道:“那药方的消息是郝掌柜放出去的,这贱奴行踪也是长青阁的妓女翠翠放出来的,定然是他们为了诬陷我侄子下的圈套啊!如今牙婆已不知所踪,定是这贱奴指使牙婆做的局!”
陆英拍了拍领口被陈勤抓出来的脏手印,静待二人会如何狡辩。
许陵游也站起身,略微颔首,“牙婆之事稍后再谈。现在先解决偷盗和滥用私刑之事吧。”
陈富贵一听便急道:“偷盗之事实为子虚乌有!不过是陈勤急需用钱,我就给了他些,库银也已经补齐了……”
许陵游抱起双臂,抬眸道:“如此说来,便是你愿与他和解了。”
陈富贵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那滥用私刑又如何说?陆姑娘一介女子,尚且被你打得卧床两日,属实狠毒。”
倒也并没有卧床两日,实在是郝掌柜不让她走动。
“这……她,她若是愿意不追究,我们愿意出银两……”
许陵游轻笑一声,道:“陈掌柜,你如何以为陆姑娘会愿意和解……”
陆英忽然道:“我愿意和解。”
许陵游顿时如石板一样僵硬。
陆英在心里暗暗道了一万次歉,转身对陈富贵道:“若你肯将阿姜的身契给我,我便可以不追究。”
许陵游明白了陆英的用意,沉默不言。
陈富贵没想到陆英真的愿意不追究,先是高兴了一瞬,随即疑惑道:“阿姜是谁?”
“你府上的家奴。”
陈富贵努力回忆了一阵,明白过来后勃然大怒:“你这贱奴,原是为这事算计我!”
陆英从容道:“陈掌柜,说话可要讲证据的。”
陈富贵瞪着双眼,指着陆英转向许陵游:“县太爷,她是在算计我们啊!”
许陵游耸耸肩:“说话要讲证据。”
陆英的嘴角扬了起来,意识到后又立刻压下。
陈富贵有火无处撒,暴躁地拖起跪坐在地的陈勤,大声道:“如今我们都愿和解,我侄子可以放了吧?”
“当然不可以,”许陵游嘴角带笑,双眼却冷若冰霜,“略卖可是重罪,不能放人。”
陈勤底气不足道:“你……你有何证据说我略卖?”
许陵游扬起下巴,示意众人向后看。
几人顺着他的目光回了头,见两衙役拖着那日给陆英检查身体的牙婆站在公堂门前。
牙婆竟被找到了。
陈勤忽地脸色发白,腿一软瘫坐在地上,陈富贵也顿时明了,流着冷汗不敢言语。
“如何?这算不算证据?”
许陵游见二人没有回应,继续道:“若牙婆不够,那么要不要说说你如何指使你那随从与牙婆联系、那牙婆交与你随从的路线图,和她身上带有官印的银两?”
“官印?”陈富贵倒抽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你这蠢货!明晃晃的证据竟然丢在那里!”
许陵游轻哼一声,随手甩下一根令签,衙役霎时将陈勤羁押了下去。
陈富贵终于回过神,连忙拦住了衙役,恳求道:“县老爷,您怎能如此草率地下判决!”
“何为草率?那牙婆我可是审了一天一夜。如若陈掌柜不服,也可申诉。”
陈富贵自知理亏,不敢多言,但忽地转向了陆英,凶狠道:“你不是说你会和解吗?若我侄儿此时翻不了身,你就别想要回那个贱奴了!”
“陈掌柜当我是死的吗?”
陆英还未开口,许陵游的声音便传进了她的耳朵。
“略卖之事,就算和解也无用。此时陈勤只是会被流放至黔州。若不满足陆姑娘的和解条件,数罪并罚,恐怕活不到明年了。”
陈勤听此,身子一软,像块破布一样挂在了衙役的手臂上。
陈富贵浑身发抖,抿紧了嘴唇,终于下狠心点了点头,挤出一个字:“好!”
随后,他捞起了陈勤的脸,低声道:“蠢侄儿,流放总好过问斩,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的事了。回去后我自会与你爹娘交代。”
陈勤涕泪横流,哭嚎道:“不!大伯!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被流放啊——!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陈富贵松开手,擦了擦眼角,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衙门。
“大伯!你别走——”
陆英被陈勤吵得头疼,心中也惦念着阿姜,便开口道:“许知县,我可以先回去了吗?”
许陵游盯着她瞧了一会儿,直到她有些不自在时才颔首,“自然可以,之后的画面不太雅观,似乎也不太适合陆姑娘观摩。”
陆英此时还未意识到不太雅观的画面是什么,直到离开后,远远地听见公堂之上传来了陈勤的一阵阵惨叫声后,才明白是在动刑。
许陵游坐回公堂之上,单手托着腮静静地看着陈勤挨完了板子,而后冷声道:“押下去,三日后流放。”
“是。”
陈勤被衙役拖走,地上留下两道血痕。
许陵游望着那两道血痕出神,画面与前日陆英身上的伤痕交叠在一起,令他莫名地烦躁。
陆英急着去见阿姜,怕不稳妥,提前叫了人在陈富贵府前等待。
好在陈富贵没有赖账,大步流星地进了府邸,没一会儿就将阿姜扔了出来。
阿姜手握着身契不明所以,忽然见到陆英欣喜的脸庞时还有些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