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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遇毒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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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帮所在的山寨地势崎岖,极难攻破。这一支队伍由许陵游为首,晌午到达,太阳即将落下时尚未攻破正门。
士气逐渐衰竭,朱校尉在对抗匪徒的间隙时已听了不下十次询问是否撤退的声音了。
他内心也颇为急躁,体力逐渐不支,忍不住问道:“许知县在哪里?”
一小兵的声音穿透战乱吼道:“许知县说他身子不适,已消失许久了!”
这该死的文官!每每剿匪时都找借口躲开,此时需要他发号施令,却又不见踪影!
朱校尉还在犹豫是否要命令先行撤退,混乱中却听得士兵们高声欢叫:“门开了!”
他猛地抬头,见山寨大门当真开了一道窄缝。
士兵的振奋与匪徒的错愕只停留了一瞬,山寨中蓦然响起一串巨大的轰鸣,而后热浪掀开了大门,又掀翻了一众匪徒与士兵。
朱校尉被巨浪掀得摔了一个跟斗,恍惚间看到大门里面飞出来一个黑色的人。他爬起来后又见那道身影早已起身,又飞快地跑走了。
朱校尉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下意识地朝大门跑了几步,却被士兵们叫得回过神。
“朱校尉!起山火了!我们先撤退吧!”
他这才看到浓烟四起,空气已被烧得滚烫。
而匪徒们见自己的家被炸了,多数都失去了斗志,很快便被擒获。
匪窝烧得旺盛,士兵们无法进去,朱校尉只得先采取措施,让火不再继续蔓延。
忙得差不多了,朱校尉终于见远处一青衣男子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
他怒气冲冲,却碍于官级不好发作,只得阴阳怪气道:“县太爷休息好了?托您的福,这一匪帮也拿下了,您的政绩真是辉煌啊。”
许陵游未理会他的阴阳,淡声道:“撤退,明日卯时再来。”
朱校尉不解:“明日还来作甚?”
“今日一个商队被劫持,因这大火,大抵没能逃出来。我叫些仵作来查一下身份。”
一众人马回了城内,许陵游回了宅邸,将马牵给下人后正欲回房,却被下人叫住了。
“县老爷,您受伤了?”
许陵游茫然道:“没有啊?”
他视线望过去,见那下人握着缰绳惊诧地看着他。那截缰绳已被血液浸透,红得有些发黑。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却见掌中不知何时出现一片烧伤,原本没有流血,却因奔波一路,缰绳硬生生将烧伤割破了。
直至此刻,他才终于感觉到掌心传来阵阵刺痛。
许陵游扯出一抹笑:“小伤,不碍事。”
却又忽然想到什么,转身便走向府邸大门,道:“但还是去处理一下更好。”
他快步走到了郝掌柜家的药铺。
此时已深更半夜,药铺虽打了烊,却能见到里面仍是灯火通明,他便敲了敲门。
没想到开门的竟是郝掌柜,郝掌柜见到许陵游后愣了一瞬,随即道:“陵游?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想问你。”
许陵游进了药铺,见里面坐着四五个人,俱是忧心忡忡。
郝掌柜道:“今日剿匪之事如何了?……不对,你来此是有事吧,你先说吧。”
许陵游点点头,摊开手掌道:“我受了点伤,想请大夫包扎一下。”
周大夫凑了上去,见到伤口后连胜惊叹地去拿药箱了。
郝掌柜看着他那血肉模糊的手掌呲牙咧嘴道:“我听闻今日匪窝起火了,你这伤大抵也是这个原因?可你不是文官吗,怎得也要冲到前线去?”
“出了些意外。”许陵游搪塞了过去,回答了郝掌柜刚才的问题:“匪徒已被击溃,然而今日有一商队被那群山匪劫持,未能救出,实在惭愧。”
角落一瘦小的女子忽地站了起来,泪如泉涌,颤抖着问:“那,那阿英她……岂不是当真……”
刘管家安慰道:“阿姜莫急,兴许火势不足以要人性命。”
药酒敷上手心,刺得许陵游心也跟着抽了一下。他皱起眉头,“陆姑娘没有回……陆姑娘也在商队里?”
郝掌柜点了点头,随即道:“她与弋阳贾老板有事相商才去的,不是我……”
许陵游道:“我没生气。”
阿姜:“?为何生气?所以许知县,那火势很大么?”
许陵游心中也不安起来。那浓烟呛人,根本无法靠近大门,更不用说里面的人如何了。
但他看着几人的神情,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郝掌柜急道:“那火是山匪放的?也不应该啊,哪有人自己烧自己的。那是你们放的?也不应该啊,放火烧山可是重罪……”
“我听说是匪徒引爆了火药。”
许陵游看向周大夫。
周大夫边缠绷带边道:“我来时听闻士兵议论,说似乎看见倛客从匪窝里出来。”
“倛客?那便是他与匪徒缠斗,匪徒气急败坏引燃了火药吧。”
众人莫名地信任这位倛客是个正义之士,七嘴八舌地将这个“听闻”圆上了。
许陵游沉默了一阵,道:“明日我们会再去,大家莫过于担心。”
众人点点头,刘管家又道:“许知县也莫心急,相信陆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自己反倒被安慰了,许陵游虽笑了笑,可眉头依然紧锁着。
直到见到烧焦的尸体旁躺着一把匕首时,他的眉头展开了。
他的脸上甚至做不出表情。
匕首柄本是漂亮的银色,却被火烧得黢黑,无半点光泽。而它身旁便是佝偻成一团,但并不难看出身形曼妙的焦黑女子尸体。
这具尸身与大量尸身堆在一条路上,路的尽头是山寨的另一个出口。
官府的人凑了大半,在旁转来转去,时不时地问许陵游该如何办,许陵游的嘴巴一张一合,忘记了自己回复了些什么。
他试图走上前去看看那尸体掉落的发簪,但通体焦黑,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这具尸身与城里两位失踪女子身份符合,一位是盐商的女儿吴月,已失踪半月有余;另一位是郝掌柜的掣药先生陆英,昨日失踪。这具尸身大抵就是这二位的其中一个了。”
许
陵游转过头,那衙役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等自己下结论。
无论结果如何,都一样残忍。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待仵作看过后,自行判断吧。”
【警告:身体状况异常,请知悉。】
卷轴不断在陆英眼前晃动,吵得她想吐。
“我知,请安静一会儿。”
仿佛无数蚂蚁钻进了她的血液中啃噬撕咬,使得她全身痛痒无比,好不容易醒来却险些再次痛昏过去。
她咬着牙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几簇不亮的火光不安分地在案牍上跳跃着,烛火映出一张年逾四十却依然相貌堂堂的男人面孔。
似是察觉到了陆英的视线,他抬眸望了过来,勾起了唇角笑道:“身体还不错嘛。”
陆英未回答他,他也并未在意,手持一副卷轴绕过案牍走来,温柔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此情此景,饶是再柔和的声音,都无法教陆英说得出话来。
那男人自顾自地凑近了陆英,注视了一阵她的眼睛,而后点点头,“眼神清明,大抵是神智清醒。”
“你是……”
“你不认识我?”
那男人的笑容消失殆尽,不悦道:“我可是毒仙鸩鸟,你也太孤陋寡闻了。”
当真不识,许是毒仙的称号也是自己封的。
陆英此时才回忆起来,她本要跑回匪窝,可没跑出几步便闻到一股异香,而后直接昏迷过去。
她看着鸩鸟,压下慌张,“你想如何?”
鸩鸟又笑道:“显而易见,拿你试毒啊。我运气还算不错,遇见了你这么个身强体健的,看来又能用上一阵。”
陆英道:“……所以你已经给我下了毒。”
鸩鸟微笑着点头。
陆英沉默了一阵,道:“你自己制毒,花费的时间极长,难道不会心急吗?”
“心急什么?”
“年逾半百,依然无法速成。”
鸩鸟倏地掐住她的脖子,怒道:“我哪里年逾半百了?”
陆英脸颊通红,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只是……比喻……”
鸩鸟放开手,陆英咳了许久,又道:“我也懂些药理,可以助你。”
鸩鸟嗤笑了一声,“已数不清多少人说过这种话了,不过甚好。”
陆英的脸颊被他捏起,而后被灌进了一颗药丸,又苦又腥。
【警告:身体状况异常,请知悉。】
看样子她又被下了一味毒药。
“等七曜散在你体内转化完全后,我自会放你出来。”
“……七曜散?”
鸩鸟微笑道:“你现在应当如万蚁啃噬般不适,不过不必心急,明日此不适感便会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记不清了,不如你明日亲口告知于我。”
鸩鸟走出了黑暗的空间,只剩下她一人。
如他所说,陆英第二日便觉身上每一处关节都奇痒难忍,并伴有寒风阵阵。
第三日,出问题的是七窍;第四日是皮肤,第五日是五脏六腑,第六日是经络,第七日则是所有的痛苦交织。
陆英缩成一团痛不欲生,冷汗已浸湿了她的衣衫。
鸩鸟此时手提一盏灯走了过来俯身蹲下,陆英只剩下喘息的力气,连抬眸都做不到了。
而鸩鸟似乎很满意,强行将她拉起来拖出了地牢般暗无天日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