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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我相信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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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贺清蕴早已习惯了与他这样相处,不问缘由,不假思索,便这般新人对方,予给予求。
“我相信你。”
一时间,贺清蕴只觉心虚无比。
她犹豫着,那件事该怎么说,是该告诉沈砚修,他们一起查好呢,还是先瞒着,日后再慢慢说。
不过……这件事涉及那么多人,一时间也说不清楚。思来想去,贺清蕴试探的开口问道:“那……等我解决好以后,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不急,正好我这些时日也忙,抽不出空来陪你,你想什么时候说便什么时候说吧。”
贺清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被他那灼灼目光望的有些不自在,她心虚的移开了双眸,望向了庭院之景。
那里布置的还算雅致,因着她的到来,原本守在那里的侍卫都被清走,如此看去,倒更是景色一新。
又许是因为雨后初晴,稀疏的阳光倾泻而下,倒衬得那院里多了几分不真实感。
她忽的想起了方才从望月楼走出时,依稀见到的那道身影,便下意识的问道:“对了,文思呢?我今日来怎么没看见他呢。”
“他一直都在宫里啊,怎么,你找他有事?还是说……”
沈砚修刚想开口打趣文湘的事,可谁知,他话音刚落,便见文思带着几位仆人走进后院,全然看不出半点风尘仆仆的模样。
“咦……”
“听闻小姐来访,属下特命人做了小姐爱吃的冰酥酪,现在临近晌午,天气正是热的时候,也正好可以解暑。”
此言一出,倒更是噎的贺清蕴说不出来话,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倒是沈砚修一副很自然的模样,等下人摆盘完毕之后,便示意文思带人退下。
不过也难怪,往来太子伴读都是出身大家子弟,但唯独文思不是。十年前两国交战之际,那时苍梧定都北境,意为“天子守国门”。可当时战争叛乱层出,沈砚修作为太子自然也是跟着父皇学习处理政务,日日早出晚归。
而他与文思便是在那时相识,那时贺清蕴同母亲一起在城外施粥,流民作乱,场内动乱无比,好在沈砚修及时带人赶到,也正好救了文思、文湘两人。
他们二人皆是孤儿,彼此相依为命,在这乱世中乞活。贺清蕴心疼两人境遇,便与沈砚修一同收留了他们。
彼时他们还没有名字,二月天寒,可他们却衣衫褴褛,当时灾民作乱,争着要把他们身上那唯一值钱的帕子抢走。巧在那帕子上正好绣着两颗红豆,贺清蕴便给两人起名“文湘”、“文思”。
彼时沈砚修也正好缺个伴读,各大世家子弟为了争这位子可是大打出手,沈砚修便收文思作为伴读,也可平了这纷争。
文思陪伴沈砚修多年,那时北方动乱,多少人想要了沈砚修的命,文思多次以命相护,二人情谊自是深厚无比。
思绪从回忆中抽回,贺清蕴再度回神之时,沈砚修已为她端上了一碗冰酥酪,就差亲自送到自己嘴边了。
她错愕伸手接下,却见那人面若春风,正笑着问自己:“晌午要不要留下来用膳?正好你我也许久没有抽空相聚了。”
也是,沈砚修将要举行冠礼,这些日子圣上又有意放权,加上皇皇后遇刺一案,自己已许久没有和他单独相处了。
幼时他们常常在一起,战乱时互相取暖,战争结束后她被皇后认为养女,时常在宫里居住,在结识了贺兰长信后,他们三人便经常玩在一处,一同上太学,如亲友一般。
思及此,贺清蕴想也不想,便答应了沈砚修。这些日子她也是孤单的紧,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司羽要出嫁,爹爹整日忙在尚书省里,姑姑也时常不见身影,贺兰长信又……
唉,不过几日便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倒真是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怎么了,是又想到什么事了吗?怎么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该不会又是谁为难你了吧?”
贺清蕴低头笑笑,只怕沈砚修话中有话吧?不过自己前些日子在望月楼闹了那么个大篓子,他这样说也正常。
“我没事,只是觉得啊,这些日子你们似乎都很忙,一个人有些孤单而已。”
“是我疏忽了,不过再过上一些日子,等母后的千秋宴过去,我的冠礼结束以后,到时啊……”
“嗯?”
“我有一份‘好礼’要送给你。”
“哦?为什么不能现在看看啊。”
“你忘了么?十月初三,是你的生辰啊。”
“那还要等好久呢。”
“不急,十多年都等过来了,更何况是这几个月呢?不必急于一时,到时啊,我可是给你准备了好大一份礼呢。就要看你喜不喜欢了。”
那时贺清蕴还不懂他这番话的弦外之音究竟何意,不过几个月后,那日发生的事,确是让人终生难忘……
“也好,每年生辰的时候,你都会给我准备一份礼物,那我就好好等着吧。”
想到这里,一阵暖意涌上心头,她望着那眼前之人,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
恰在此时,下人也送上了饭菜,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劳累了多日,他们都在彼此这里得到了几分难得的放松。
仿佛时光都为此停留,一切烦恼皆烟消云散。
然而没过多久,两人还没吃上几口热饭,门外小厮又急匆匆的赶了进来:“太子殿下,贺丞相有请。说是……尚书省有急事要处理。”
两人对视一眼,没来由的,贺清蕴只觉心中忽的慌乱了几分。
爹爹叫他又有什么事?
这些日子他们总有事在瞒着自己,又到底是什么事不能言说呢?
思及此,贺清蕴下意识的想要开口拦住那位小厮,可谁知,沈砚修这回竟然没和自己商量,就准备着出门了。
“沈砚修!”
那人身躯一顿,转过身来望着自己,却什么都没有说,似是在等着自己开口。
贺清蕴一时愣在原地,她该问什么呢?
她也在等,等着沈砚修先出口解释。
可两人就这么遥遥相望着,谁也没有说话。
一时间,贺清蕴只觉心中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噎的她说不出口。
明明上一刻,她还在为自己对沈砚修有所隐瞒而心虚。
可他为什么什么也不告诉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她不知自己是在气恼沈砚修的突然离席,还是在恼这些人多日以来对自己的隐瞒,总之,她也如那人一样,什么活都没有说。
此时恰有春风拂过,满树山茶花纷纷而落,正是花开到荼靡的时候,此时此刻,倒也应景。
“等我回来。”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情一般,沈砚修望着院内之人,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而那原本浮现着笑意的面庞上,也多了些茫然。
“你……别生气,我……”
“哎呀,我知道啦,你快走吧。别让我爹爹等急了。”
似被眼前落花之景渲染到了,贺清蕴勉强扯开了嘴角,笑着对他说道。
许是风声过盛,沈砚修亦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只是回她浅然一笑,那笑容没来由的,竟有几分克制。
他的步伐不再匆忙,倒是有些迟缓。微风轻轻拂过了他的衣袖,诺大的衣袍之下,似是有着什么东西在若隐若现着,它被那主人抓得很紧,这般贴身的呵护着,仿佛生怕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沈砚修走后,贺清蕴也没了胃口。她思来想去,若是真要帮云相礼寻人的话……
那沈砚修给她的潜龙卫再合适不过了。
只不过,既然是秘密寻人,那她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去贴所谓的“寻人启事”。
思及此,她来到了沈砚修的书房,熟稔的拿起了一副纸笔,依着在望月楼时的印象,画出了那画中女子的模样。
也不知十年过去了,还能不能认出来……
不过好在那女子面上还是有些特征的,就譬如那颗眼角泪痣,还有好多好多痣……眉心痣、媒婆痣、眼上痣……
这样一来,倒也好找了吧?
恰在此时,文思正好也进了来:“太子殿下命小的将半副潜龙令交给姑娘,小姐若是有什么安排,尽管安排小的就是。”
半副潜龙令……沈砚修出手还真是阔绰。潜龙卫乃太子亲卫,守卫储君安危,那日他赶来贺府时所带的士兵,也正是潜龙卫。
“不知小姐有什么吩咐?”
贺清蕴望着手中的那幅画沉吟半晌,却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有,等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到时候再说吧”
不管怎样,她总要先去望月楼与云相礼核对一番,别到时候出了差错。
找不到人便也罢了,若是找错了,那岂不是出了个大乌龙?
不过贺清蕴一想到在望月楼闹得那么大一桩乌龙,她怎么看文思,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又想到了湘儿的事,忍不住开口说道:
“倒是你呀……湘儿这些日子也见不到你,可是很想你呢。”
她眸光一转,心中又是想到了某人,接着打趣道:“不要总像沈砚修那样整日见首不见尾的,到时候啊,你要是惹恼了湘儿,我可有的收拾你!”
此言一出,文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不大自然的低下了头,神色也随之有些心虚。
反正是哪里都看了,愣是不敢看贺清蕴一眼。
“对了,潜龙卫一事,到时我若是需要的话,你把副统领叫上就好。你每日跟着沈砚修处理政务,本身就是日理万机,也不必麻烦你了。”
他们这主仆二人整日不见踪影,思及此,贺清蕴心中不由恼了几分,说到底,她还是有些不满沈砚修,因而说的话也略重了一些。
“我还有事要处理,不必送我。”
望月楼内,贺清蕴带着那副画卷,正思索着什么时候去找云相礼。
可谁知,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回响起来:
“为什么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