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愿如翎羽,翱翔于天际 ...
-
抓贼?
近几年来凌江城城防向来做的很好,夜里又有士兵巡视,怎么会有人大喊抓贼呢?
该不会是什么……江洋大盗?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离奇的消息一样,陆夕颜不由停住了脚步,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出了神。
“愣着干什么?还不趁此机会快点跑呀!”
正好官兵都被那小贼引走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话毕,贺清蕴拉着陆夕颜的手,便向着许府的方向跑去。
朦胧月色之下,只见这院墙之上,模模糊糊有一道黑影闪现。
贺清蕴又揉了揉眼睛,可再度映入眼帘的,却是空无一物。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吧。
“蕴儿,你怎么了?”
“我没事……快走吧。”
好在此时已经宵禁,凌江城又太平了数年,此时许府那里巡逻的守卫很少。
小时候这样的事做习惯了,贺清蕴对于这爬墙之事早就一回生二回熟,因此并没有费多大的功夫便翻上了后墙,只是某人却已……
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你踩那边的树枝上来,我拉你。”
可这又不知是哪里露出的石头,贺清蕴刚稳稳站在墙上,便脚下一滑——
若不是她用尽全力拉住了这墙头,恐怕早就摔成一只落汤鸡了。
思绪又回到了昨日清晨,那时她还嘲笑郑子瑜是一只呆燕来者。可是此时此刻……
“谁在那?”
这声音一出,吓得她身形一晃,差点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
不过细细品来,倒是有点熟悉。
“司羽姐姐?”
“你们怎么来了?”
贺清蕴一手牢牢护着胸前的玉镯,一只手苦苦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这场面倒有点滑稽。
“快,快来接我!”
见状,许司羽也再不能顾及什么,忙的小跑着去院中搬来了石凳,可是她倒底力气不够,费了半天劲也挪动不了多少。
恰在此时,一双温暖的手覆了上来,她下意识回头望去,入目便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陆夕颜早已翻下了墙,来到了她的身边。
“你们……”
陆夕颜对她比了一个大大的“嘘”的手势,她瞬间会心,又怕整出太大的动静,两人亦步亦趋的挪动着梯子。
好在一切还算顺利,当然……只有贺清蕴一个人略有狼狈的爬下了墙。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怀中的玉镯依旧完好无损,在那皎皎月光之下晶莹剔透,一对翎羽熠熠生光。
“你送给我的?”
“嗯,快拆开看看吧。”
贺清蕴难掩心中喜悦,她轻扬唇角,强压着许久未见的激动,笑着回道。
“你们……简直太好了!”
许司羽被困在家中许久,一直见不到挚友身影,如今再见,竟是激动的她双目微微泛红,险些叫出声来。
“喜欢吗?”
“喜欢!”
许司羽紧紧地握着那副翎羽玉镯,将它放在胸前,内心止不住的激动颤抖。
“想出去看看吗?我听夕颜说,你被困在府里好久好久了,心里可想你了,所以才翻墙来找你的。”
许司羽难以压住内心翻涌,激动的点了点头。
“可是……我不会翻墙。”
“没事,我教你。”
贺清蕴笑着翻上了墙头,边说边对着许司羽伸手。院中,许司羽正费劲的站在了石凳上。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
“跳,攀住。”
司羽跳不高,许久才能够到墙头一次,够到了也抓不住,没有力气爬上去。
陆夕颜早已在院中急得团团转,她观察了许久,又是思索了些许,跑到远处给她拿了一个高一点的凳子。
“能拉我一把吗?”
“现在还不能。再往上爬一点,坚持一下。”
她的手在颤抖,慢慢将手挪到了墙头,趴在墙头喘气。
“好累啊……”
“你没有凳子,是怎么爬上来的?”
“也对,你自幼在宫中习武,这倒也很正常……”
贺清蕴伸出手,刚准备拉她一把,可许司羽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说:“现在可不需要你拉了,我自己能上来,你自己坐稳了。“
这边的墙头没有凳子,可许司羽却并不害怕,她看着窗外的景色,片刻,便跳了下去。
落地狼狈,但一点也不疼。
她们顺利按照原来的计划,赶到了之前拴好马匹的地方,贺清蕴和许司羽共骑一匹马,一路来到了城东郊外。
此时正值初春,城郊那处樱花林开的正盛,似点点星辰,映着朦胧月色,斑驳陆离的洒在石径上。
风传花信,香气馥郁。
三人将马匹拴在了一座山丘附近,寻了一处空地坐了下来。
此时天气虽已回暖,可空气中仍旧泛着丝丝寒意。清风拂过,带起阵阵花瓣簌簌落下。
“这个时节的樱花,开的最美,景色最为动人了。”
纵是花落,也是惊心动魄。
贺清蕴心里想。
可她只是端起酒杯,沉沉的喝下了一盏桃花酿。
“我已经很久没有出门啦,这样的景色……真美啊,让人一去就不想走了。”
“是啊,此时正是三月既望,月圆花香,良辰美景,现在你我三人相伴,何尝不是一种团圆呢?”
许司羽接过了一盏桃花酿,回她以温婉一笑,却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将桃花酿一饮而尽,随后望着皎皎月空,一时间不由出了神。
“司羽……”
陆夕颜望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开口,可到头来却只能勉强挤出这几个字:“等到你嫁了人以后,没有伯父管你,我们还是可以常常见面的。”
“是啊……等我嫁了人以后,或许会更自由一点吧。”
没有父亲管制,不用被迫学习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这样的日子,总归是好的吧?
可贺清蕴却是在一旁默默无言,什么也没有说。
三人竟这样心照不宣的,谁也没有说出口。那句隐瞒彼此的话。
许久,许司羽忽的举起酒杯,遥遥对月。她望着三人,面上忽的绽出一抹粲然笑意,她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愿望呢?”
“我的愿望啊……”
贺清蕴望着那皎皎月华,心下忽的闪过了许多画面,仿佛是在描绘一张宏大的画卷一般,她想要开口回答,却不知如何描绘,只同样笑着回答:“很大很大,比月亮都大。”
“那就祝清蕴心想事成咯!”
许司羽与她碰着酒盏,接着又转过了头,笑意盈盈的望着陆夕颜,问道:“夕颜呢?”
“我啊……”
“我不想嫁人。我喜欢弹琴,喜欢绘画,更喜欢百工匠艺,我想随心所欲,做我自己喜欢的事。”
“那你呢?”
贺清蕴和陆夕颜几乎异口同声。
“我想……”
许司羽从怀中拿出那副珍藏着的玉镯,将它放在那轮高悬着的明月之下,映着漫天星辰,那对翎羽竟似真的破土而出一般,闪闪的,透着熠熠光辉。
“所愿皆所得。”
既然自己的愿望无法实现,那就将希望赋予到你们身上吧。
愿如翎羽,翱翔于天际。
愿如夕颜,绽放于尘世。
“时候不早了,我再不回去的话,遇上查房的,父亲又该发脾气了。”
许司羽家教甚严,她出神南方世族,而这南方,也正是全国对女子规训最多之地。
顺着宗族家法,她只能学习《女德》《女戒》之类的书,一言一行皆是一板一眼,不能有丝毫差错。
后来她的父亲为了结交新朝权贵,才允了她与陆夕颜贺清蕴两人交往。
但也正是因为结识了与她本是不同世界的两位好友,才让她得以见到新的一番天地。
可如今,那番天地却又被生生隔断。由她父亲给予,亦由其亲手终结。
“我骑马送你吧。”
许司羽点了点头。
春风习习,明月依旧,可夜风却不再寒凉。
清化坊东府,贺清蕴坐在床上,望着手里那副信封,却踟蹰着不敢打开。
里面会是什么呢?
贺清蕴啊贺清蕴,你与他相识多年,有什么不敢见的?
清蕴亲启:
近来京中之事纷纷扰扰,多番势力鱼龙混杂,惊扰到了你,是我失职,亦实属抱歉。
我本无意权力之争,以往是,如今亦是。
相信我,我会查明的,亦会还你安稳,保你无忧。
遥记你我初遇之时——
再往后的,便是层层字迹涂抹,再无其他话语。
贺清蕴沉沉望着那封书信,斟酌许久,却只余一番沉寂。
他们初遇之时,她尚是因为贺兰长信乃是云秦质子,连年的战火使的多少人流离失所,痛失亲眷。
更何况她曾被云秦军队掳走,怎能心无芥蒂?
十年间,她因着是皇后养女的身份,在宫中修习六艺,免不了要和他打上照面。
可如今……纵使观念已改,十年之后,再度回首,却正是映了云秦使团进京。
这月光,终是被搅乱了。
她只觉心中一团乱麻,思绪被近日之事扰乱,夜色已深,她不愿再多想,只得躺在床上,尽快安眠。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要入睡之际,窗外却再次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笛声。
可这笛声不同于昨日那般悠扬轻缓,反倒是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带着几分急促,与一丝不明的意味。
究竟是谁吹得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