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章.急病 ...
-
此话一出，许有光趔趄了一下，急急扶住门框。
骤闻恩师去世，如今女儿又命运多舛，双重打击之下他不禁泪沾衣襟，紧攥着拳头：“我就算拼着功名不要，也要让芸姐回家。”
听这话的意思，许有光像是要去县衙把金家迫人为妾的事给捅破。
肖齐拉住他：“不可，金家人和那狗屁知县沆瀣一气，一定会相互包庇的。”
许清扬附和：“对啊大哥，不能冲动。”
许有光怔愣，转而道：“那我便去府城求见知府，知府大人出了名的清廉正直，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眼见拦不住许有光，肖齐与许清扬无奈对视，俱都皱起了眉。
有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正当许老大背起行囊赶赴府城，欲拼死求见知府时，赵知县那儿却叫停了府内一俱纳妾事宜。
两日前，赵知县受金老爷之邀，赶赴县城最大的酒楼望香楼谈论创办民信局一事。虽名为公差，但具体是干什么，赵庆亨心领神会。
推开雅间门，不见金老爷那张臃肿肥腻的脸，房间内却只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被人好生打扮过一番，脸上略施粉黛，见赵庆亨进来，神色惊慌站立不安。
赵庆亨虽好色，但不急色。
他对芸姐的皮相颇为满意，复坐下，吩咐她倒酒布菜。
自打进了金宅见不到父母亲人，芸姐心中隐隐生出后悔之意，但事已至此早没了回头路，她只好忍住心中酸意，替赵庆亨铺菜斟酒。
饭桌上，赵庆亨主动与芸姐聊起了天：“你今年年岁几何？”
芸姐不敢抬头看赵庆亨，低垂着脑袋小声道：“民女今年十五了。”
“十五及笄之年，大好年华呀…我府上陈姨娘只比你大三岁许，待进门后你多与她来往，想来有许多话题能聊。”
赵庆亨做着三妻四妾和睦相处的美梦，笑呵呵道。
芸姐一听此话，立即咬住了下唇。
又听见赵庆亨提起她的父亲弟弟：“听闻你父十二岁便中了秀才？不错，也算是书香门第了。你放心，你弟弟进书院的事我已经叫人安排妥当了，只等你进门。日后若生下儿子，我便提你做贵妾，除了太太以外谁也越不过你去。”
这话何其诛心，芸姐眼睛不知不觉蓄满了泪花，无意间撞倒酒杯。
酒水浸湿桌布，她心里一惊，哑着嗓子做伏地状，用手臂遮住泪流不止的双目：“民女失态。”
赵庆亨温和一笑，他最爱女子楚楚可怜的娇柔样，这个许金芸可真真对了他的胃口：“这有何事？起来，地上不凉么？”
吃过饭，他先行走出酒楼，小声对身边小厮道：“传话下去，纳妾一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金老爷正等在外头急得来回踱步，听闻此消息，立即喜得眉开眼笑：“好！叫七姑奶奶把我的好外孙早些带到金宅！金家能否再进一步，全看此子了！”
第二日中午，一匹疾行的骏马在官道上横冲直撞，吓得过往百姓纷纷躲让。
那马停到一貌不惊人的宅子前，男子翻身下马，状似无意般将一封信塞进门缝里。
确认那信被门里的人拿走，男子才上了马，哟呵一声逐渐远去。
一个时辰后，这封信便原封不动呈上了赵庆亨的案桌前。
赵庆亨挥退室内众人，只留下一心腹。他将信取了出来用火一照，信上便显现出几个字来：鹿为天恶，牛将暗至，一年为期。
这鹿便暗指当今宠妃陆贵妃，牛则指新任昌南府巡按牛希若。
信上十二字，说得是陆贵妃近来被皇帝厌弃，继后人选成谜，巡按牛希若奉圣命暗访昌南府，考察期为一年。
闻知此讯，赵庆亨急得焦头烂额，忙对心腹说：“你亲自去矿上看看，这一年不许任何人出矿山，闹事的一律打死。”
心腹得了命，急匆匆离去。
赵庆亨在原地踱步，这新任巡按牛希若是出了名的中立派，唯皇命是从，眼里更是揉不进一粒沙子。
而赵庆亨暗地里已经投了贵妃和五皇子一派，这些年在绍中县称王称霸，违反大萧规定纳了任地女子为妾，这些事要是被牛希若知晓，必然要闹大，恐会坏了贵妃娘娘的谋划。
他深呼一口气，决定这一年夹起尾巴做事，唤了下人进来，“把府内这几年纳进来的姨娘亲人都安抚好，顺便告诉金盛，这个妾暂时不纳了！”
一晃到了三月，万物复苏，绍中县城也恢复了生机，人流显著增加了不少。
街上，两名商人打扮的男子正并肩同行。
高的那个信步翩然，矮的那个却一脸紧张，时不时望向周遭人群，出口时却是女子的声音：“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高挑“男子”对着街上货品左瞧瞧右看看：“信芳，我好不容易才能出京散心，反正有我爹在，不会出事的，你就放心吧。”
“小姐，老爷也是暗巡此地，咱们这样会不会给他添麻烦啊？”
那女扮男装的小姐不说话了，指着翰墨坊道：“好吧好吧，啰嗦，你去把那书坊的话本全买上一本，我保证乖乖待在房间里看书解闷不出去了，总行吧？”
信芳这才笑了出来：“好嘞，我这就去！”
……
春耕已至，这回许清扬也跟着下地干活了。
经过一季冬雪覆盖，农土变得有些硬，这时候就需要人为翻动，才好种下各种青菜种子。
这活不算累，拿着小锄头敲敲翻翻，半个时辰就把地给翻好了，只等着二嫂钱氏去买了肥料和菜种子来种下。
和肖齐干完活，许清扬急着去房里继续写话本。
这段时间肖齐每隔十几二十天就会去县城一趟，替那翰墨坊的李东家抄书写字，去了两趟，赚了快五两。
本来许婆子和许老汉对他老是出门颇有微词，生怕他和从前的许老三一般出去不务正业。
结果肖齐把赚的钱一掏，再多的怨言也没有了，只让他把钱放好，说是等肖齐攒够了三十两本金，就把他和许清扬的亲事提到明面上。
肖齐前两天去了趟书坊，回来之后跟许清扬说她写的话本卖出去了一本，高兴得许清扬整晚都没睡着，话本写得更卖力了。
她和肖齐两人分工合作，话本下半册很快新鲜出炉。
照着原稿，肖齐在油灯下抄着结尾：“三品大官与侯府小妾成就姻缘，引骂声无数，新婚当日宾客寥寥。却道那官不是官，原是一卑贱黑鹅马夫；妾亦非妾，却是昔年妙龄小姐。过往二十年，恍若南柯一梦。人各有活法，世俗偏见有何惧也？……”
待他誊抄完毕，许清扬都已经想好下一本话本的内容了。
她兴致勃勃地跟肖齐讲起了新的故事大概，肖齐听完挑眉，这不妥妥就是古代版霸总追妻火葬场，女主带球跑的狗血三角恋故事？
这题材在现代可是长盛不衰的热门，放古代应当……也成吧？
见肖齐也没反对，许清扬干劲十足，几乎迷恋上了在话本里构建世界与人物的快乐。
这本倒写得很快，半个月就写完了。
有了第一次写话本的经验，许清扬文思泉涌，甚至自己无师自通，学会了一手狂草。
肖齐将《缘花传》下半册和古代版霸总文《寻妻记》一并投给了翰墨坊。
如今的他与李东家可谓非常熟稔了。
照肖齐的话来说，李东家就是他的甲方爸爸，他呢是个牛马打工人，甲方爸爸说你哪里写得不好、哪里要改，那他就得照着吩咐改字体改排版，不断磨炼自己的书法水平。
不仅如此，李东家还免费教他刻印，说印章就是文人的第二张脸。
虽然累，但报酬还是很丰盛的，肖齐十分满足。
然而充实美好的日子并不长久。
三月下旬，二嫂钱氏忽然怒气冲冲收拾了包袱，带着大牛和小菊一道回了娘家。
红枫村不大，一丁点芝麻小事都能迅速传遍村子，何况钱氏的大嫂是个泼辣性子，直接找上了孙家的门破口大骂，吓得孙福康的几个小孩哇哇大哭。
许婆子从镇上做完工回来，只见许老汉正在院子里训着许老二。
她不知老二媳妇把自己的孙子孙女带走了，还劝阻了许老汉几句，等到知道的时候，她心口跳得厉害，粗喘着气道：“你说说，你干什么混事了？”
许老二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事情根由。
原来一个月前，孙福康找他借钱说想买种子和肥料。
因为去年孙家秋收亏了不少收成，家里孩子又多，过完这个年之后家里余钱都所剩无几，许老二一听，二话不说把放在钱氏那里的白银给了孙福康。
钱氏本来还不知道这事儿，直到大牛跟她说看见孙家的小孩子在路边上吃红红绿绿的印花粿，他也想吃。
钱氏还纳闷，村里都知道孙家亏了不少钱，哪里还有闲钱给孩子买粿子吃？
这一纳闷，不由得就多想了。钱氏暗叫不好，急忙去房里数钱，这一数才发现袋子里少了整整十两银子！
这袋子里的钱都是她省吃俭用留着供大牛上学用的，十两是什么概念？那可是贫苦人家整整一年的花销！钱氏气得直接带了娃回娘家。
得知事情起因，许婆子只恨自己当初没能教会儿子管家，不识柴米油盐贵：“你现在就去钱家把你媳妇和孩子带回来，好生道个歉，再去孙家把钱要回来。”
听到前半句话，许老二有所动容，可听到最后一句，他又不情愿了：“娘，孙大哥说了今年秋收会还的，干嘛着急？”
“你媳妇都要跑了你还不急，个混账东西！你心里头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早死鬼？”许老汉也是气得不行，口出不逊起来。
“什么早死鬼，爹，那是你儿媳妇！”许老二跟着犟了起来，转身就想回屋。
没走两步，他就听见许老汉惊呼道：“老婆子，你怎么了？！”
许老二转过头，只见许婆子闭着眼睛倒在许老汉怀里，面色青白，不省人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