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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寻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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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柳傅文醒来时发觉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不适感,他十分不自在的瞥了一眼站在窗边望着院子里发呆的方隐攸。
方隐攸仿佛脑后长了双眼睛,忽然说道,“醒了?”
柳傅文翻身下床,十分纳闷的走到他身边问他,“你不是武功暂失了吗?怎么还能知道我醒没醒?”
“你动静太大,我不聋。”
说着,方隐攸打开房门走进院子,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清晨的日光并不刺眼,恰好落在他的眉心,将他的眼瞳照成透彻的琉璃。
柳傅文站在他的面前,挡住太阳,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方隐攸无语的瞥他一眼,“走开。”
柳傅文不动,抬手扯下头顶的一根桃花枝握在手里把玩,上面花朵繁密,艳艳灼灼。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等你教过窦步初。”方隐攸起身走到太阳底下,手插着腰仰头晒太阳。
正说着,院门忽然被敲响,窦步初在外面问道,“柳兄起了吗?”
“起了。”
方隐攸转身去打开院门,让窦步初进来。
窦步初今日穿的一件湖蓝色窄袖长衫,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头顶,一进来就一把揽住方隐攸的肩膀,“柳兄,你何时让柳大哥教我用枪?”
说着,他有些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子,“为这事,我昨夜一晚上没睡,闭眼就是自己威武耍枪的场面。”
方隐攸和柳傅文对望一眼,“吃过早饭我哥哥便去教你。”
“你呢?”窦步初不解的看着他,“你不来吗?”
方隐攸摇摇头,手握拳堵在嘴前,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我就不了,昨夜受了点风寒,身子不太舒服。”
“柳兄受寒了?”窦步初一惊,连忙转身就走,“你且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叫大夫。”
方隐攸看着他的背影,呼喊道,“多谢窦兄!”
窦步初很快就带着大夫回来了,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胖老翁,肩上背着一个木盒子,一进院子视线就在方隐攸身上来回扫了几圈,看得他心里发毛。
窦步初扯着大夫的衣袖直接往方隐攸面前推,“干爹,您快帮柳兄看看,他昨夜感了风寒。”
干爹!方隐攸一愣,这人难道不是市井里的寻常大夫?
老翁呵呵一笑,眼角眯成一条线,胖乎乎的大手在窦步初的肩膀上拍了拍,“步初别慌,干爹这就为他看看。”
老翁朝着方隐攸使了个眼色,“小兄弟,进屋吧,我替你把把脉。”
方隐攸心里有些犹豫,担心这人真的看出点什么来,柳傅文这时候上前一步,拦在方隐攸面前,朝着窦步初说道,“我弟弟身体没大碍,随便开一副治风寒的药方便可,不需要这么麻烦。”
老翁抬手捋一把胡须,不赞同的摇摇头,“不可,是药三分毒,怎可不把脉就开药方的。”
“柳大哥,我干爹之前乃是御药房里的御医,你让他给柳兄把把脉,正好可以看看柳兄身上的顽疾。”说完,窦步初看着干爹,“干爹,柳兄昨日还有些不能自控的症状,你可以一道瞧瞧。”
老翁眼中浮起几分探究,他眯着眼看向方隐攸,“不能自控?”
方隐攸摇摇头,“我不记得有此事。”
窦步初诶了一声,“柳兄怎么会不记得,我昨日亲眼所见...”
柳傅文忽然一把扯住窦步初的衣袖,将他拉倒一旁,小声说,“窦小弟,我弟弟每每发病之后便会失去这段记忆,他心高气傲、性格又偏激,若是知晓自己有这种顽疾只怕接受不了,我们便也一直在有意隐瞒这件事。”
说着,他语气变得谨慎,“我看我弟弟眼下已经起疑,今日这事不可再说,你且让你干爹给他开一副治风寒的药,至于其他的,我们从长再议。”
窦步初一听低声惊呼一声,不动声色的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方隐攸,发觉他此刻脸色凝重,眼神幽深,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赶紧点头说道:“好好好,我这就去让我干爹开药方。”
等到窦步初将老翁拉倒一边窃窃私语,柳傅文走到方隐攸身边,呵呵一笑,低声嘲弄,“这就是你要来窦步初这里蹭吃蹭喝的下场。”
“我怎么知道他有个做御医的干爹?”
“今日教过他用枪以后我们就赶紧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嗯。”方隐攸看他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轻笑一声用折扇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腰,在他瞪向自己的时候温声安抚,“就算被这老翁看出来了也没事,大不了我们再换个身份、行头。”
“两个人知晓,就会有二十个人知晓,再是二百个人知晓,最后,就是那个戴面具的提剑来找你。”
说着,柳傅文眼神警告的盯着和他,压着嗓音一字一句的说,“此事,越少人知晓越好!”
老翁最后按照窦步初所说直接给方隐攸开了一副药,然后就离开了。
窦步初手里拿着字迹未干的药方递给下人去抓药,自己到方隐攸院子里面陪着他们一道吃过早饭,然后和柳傅文一起去自己院子里面学枪。
临走时候,他还仔细叮嘱方隐攸要好生歇着,别累到自己。
方隐攸点点头,等到他们离开以后将院门栓好,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他反手一挥衣袖,冷着脸进屋拿出可生剑,然后走到桃树下拔剑出鞘,落在剑刃上的光反射到他的眉眼间,森然无比。
方隐攸握紧可生,狠狠的朝着树干挥出一剑,剑刃虽入木三分,却也仅此而已。
要是往日里,他手腕一震,这棵桃树顷刻间便会炸裂,桃花缤纷。
但是现在,他就如同柳傅文口中的武夫,只有蛮力,毫无用处。
方隐攸长呼一口气,将剑入鞘,然后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掌心,上面纹路清晰分明,看不出半点异样,为什么使不出内力呢?
过了许久,方隐攸忽然抬腿猛踹一脚树干,桃花抖了几下,飘落一阵花瓣雨。
方隐攸闭上眼睛仰起头,让花瓣一片片落在自己的脸上。
他的眉眼清俊,阳光落在脸庞肤上,透着一股温润,花瓣轻轻柔柔的触碰他的肌肤,让他焦躁的心得到瞬间舒缓。
等到日光渐暖,方隐攸才回屋歇着,他打了小半会的盹,柳傅文就回来了。
他径直推开门进屋,然后将榻上的方隐攸拉了起来,顺手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摇醒,“幽州西北方向的城郊外二十几里路处有一座仓崂山,山脚下有一处山谷,里面住着一位名医,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方隐攸迷蒙的睁开眼,“找他做什么?”
“弄清楚你的武功为什么没了,还有你体内的邪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着,柳傅文转身将可生背在背上,“窦步初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说是要去拜访一位老友,他安排了马车送我们过去。”
方隐攸慢慢悠悠下了榻,貌似无意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那名医的所在?”
柳傅文脚步一顿,一脸莫名的看着方隐攸,“现在是在乎这些事情的时候吗?”
“你难道不想早日将武力恢复?”
“你好歹是个天下第一刺客,最在乎的难道不是你那一身功夫?”
“怎么总喜欢问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本末倒置!莽夫!”
柳傅文语速极快的说了一大通,最后忍不住拿手点着方隐攸额头,痛心疾首的长叹一句,“可叹本公子如今和你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说罢,他垂下头,伸手扶住额头,连连摇头,装得十分的无奈的模样。
方隐攸但笑不语,直到柳傅文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反应,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瞟他时,方隐攸才伸手轻推他的后背,“走吧。”
窦步初不仅给他们安排了马车,还亲自驾马相送,一路上都十分热情的叮嘱方隐攸,“柳兄拜会了老友再回幽州时可来窦府寻我!”
方隐攸反手用折扇撩开马车的竹帘,望着他笑了笑,“好,到时候我定和我哥哥一起来与窦兄相会。”
窦步初满意的大笑一声,将手中的长枪在身前耍了几个花招,“柳兄,你看我这长枪使的如何?”
方隐攸闻言,心里暗叹:才学会两个时辰,能如何?当然是狗屁不是。
柳傅文一撇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心里在说些什么,连忙挤开他,露出脸朝着窦步初喊道,“步初的长枪使得不错,只是还需要多加练习才是。”
“柳大哥放心,我必然会勤学苦练,等我爹同意我行走江湖时,这江湖中必然会有我手中长缨枪的一席之地。”
柳傅文赞许的点点头,“这是必然。”
方隐攸半倚在茶几上,笑看着柳傅文忽悠窦步初,小声提醒,“你让他盲目自信,小心他骄傲自负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柳傅文侧过脸看着他,“窦步初心善,不是那样的人。”
“你和他昨日才相识,今日就敢笃定他的为人?”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从你的可生剑下救人时有多凶险,那时候你双目猩红,浑身充满杀气,他和你、和那位白衣公子都素不相识,就敢出手相救。”说着,他眉峰一挑,“你说他这人善不善?”
方隐攸从帘子缝隙中瞥见窦步初的侧脸,他神色肆意,就像是刚刚燃起的火焰,热烈而向荣。
“那不是善,是无知者无畏。”
柳傅文眉头轻蹙,不赞成的横他一眼,“方隐攸,你性格太偏激了。”
“有吗?”
方隐攸垂首看着身侧的茶几,轻轻抠着上面的篾条,语气十分寡淡的继续道,“那便是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