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小甜饼》藏春方

3、兵荒马乱的穿越

　　启江岸边。
　　一只惨白的手“啪嗒”一声，搭到岸边石头上。
　　齐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江心游到了岸边，只是岸边怪石嶙峋，以她剩余的力气，很难独自爬上去。
　　她疲惫地抓住一块凸出的石头，深吸一口气，开始嚎叫：“救——命——有没有人——救命啊！”
　　刚在树林中完成杀人抛尸的叶不拙，动作一顿。
　　习武之人良好的听力，让他几乎瞬间便听到了呼救声。
　　他没有犹豫，匕首出鞘，几个起落，迅速赶到江边。
　　叶不拙悄无声息地落在一棵树上，遥遥看见一个姑娘泡在江里，扒着石头大声呼救。
　　那姑娘有些面熟，应当是京城中某位勋贵家的小姐。
　　叶不拙轻啧一声。
　　他接任务前特意踩了点，这个地方平时少有人来，是绝佳的抛尸场所，没想到临结束时节外生枝，遇到这档子事。
　　若不救她，这姑娘的家人说不定会顺着江一路搜寻过来，万一勘察到这，一林子的尸体被发现可遭了。
　　只是若救她，得如何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女子的呼声越来越小，似乎是体力不支了。
　　叶不拙眉头一挑。
　　这姑娘若昏过去，自己能省不少口舌。
　　他跳下树，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子，重新找了个好位置。
　　见女子没发现自己，叶不拙立刻从手中弹出石子，小小的石子受力飞射而出，砸在女子侧颈。
　　女子立刻软了身子，倒在水中。
　　在她被江水冲走之前，叶不拙飞身而下，将人捞起。
　　他烦闷地把女子扛在肩上，运起轻功顺着江往上游跑。
　　叶不拙本想把这姑娘随便扔在上游的一处岸边，只是上游一直有人在打捞寻人，且眼见着要往中游去了。
　　他没想到这女子家里反应这么快，只能扛着人原路返回一路狂奔，在两人遇见的林子前段随便找个了平坦的石头将她放下。
　　叶不拙刚弯腰把人放好，就听见女子哼唧一声。
　　他一惊，按理来说方才那一击至少能让这姑娘昏半天左右，怎么这么快醒了？
　　莫非是有江水阻挡，力道小了？
　　来不及多想，叶不拙只想赶紧跑路，省得被这姑娘看见。
　　谁知刚直起腰，就发现自己的发丝缠在姑娘的压襟上了。
　　叶不拙：“……”
　　今天出门确实没看黄历。
　　他心里骂骂咧咧，伸手硬生生把头发从压襟的环扣上拽了下来。
　　——
　　齐沐再次睁开眼。
　　还没看清周围，就倒抽一口凉气。
　　她抬手捂住侧颈，感觉又痛又麻。稍微缓过来一点，便听见一道男声响起：“姑娘，你醒了？”
　　齐沐顺着声音看去，是个背光站着的高大男人，穿着黑色窄袖劲装，脸上戴着一张木头面具，后背还背着一个箭筒，几簇箭羽露在外面。
　　她想起来了，自己疑似被人抛尸沉江，然后体力不支，似乎晕了过去……这人救了她？
　　只是这身衣服，还有自己身上的裙子，怎么感觉不像现代呢？
　　齐沐忍着头晕脖子痛坐起身，随口答道：“应该是醒了。”
　　叶不拙担心身份暴露，想尽快脱身。不过人都醒了，总不能直接撂下人就走。
　　只是他也没有和年轻姑娘单独说话的经验，一时有些语塞。
　　齐沐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试探地问道：“你是猎户吗？是你救了我？”
　　叶不拙轻轻眨了眨眼，想起来自己做任务的时候戴了面具，所以这姑娘不认识自己，想来之后若意外见了面也应该认不出自己。
　　于是齐沐便看见男子点了点头：“是这附近的猎户，在林中打猎的时候听见有人呼救，一路追过来发现姑娘独自漂在江边，好在离岸不远，我就拉了一把。”
　　齐沐还没来得及道谢，就看见男人往后退了一步，继续道：“看姑娘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听说大户人家若知道我这种平头百姓救了你，为了保护你的清誉，或许会让我家破人亡。此处只你我二人，姑娘若心善，还请当作未曾见过我，可好？”
　　齐沐一愣，这下彻底确认了，自己恐怕是穿越了……不然现代法治社会咋可能有人说出这种话来！
　　猎户看她没有回答，忍不住皱眉：“姑娘？”
　　齐沐回神，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猎户的话，有些迟疑：“壮士救了我，这点要求我自然能做到，只是这荒郊野岭，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猎户似乎松了口气：“这你不用担心，我方才在启江上游打猎，看见有许多人在打捞，问了一嘴，听见是有贵人落水，看姑娘衣料，应当就是你了。若姑娘愿意，我可以送你到那附近，你见到了人过去就是。”
　　齐沐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此处就他俩，这还是个人高马大的猎户，要是真有歹意，何苦还给她选择？
　　一念之此，就同意了：“多谢壮士，还要劳烦您带个路。”
　　叶不拙沉默地看她从地上爬起来都颤颤巍巍的，有点疑心她能不能走得到。
　　齐沐看见猎户皱眉，猜到一点他的嫌弃，怕他不耐烦，立刻打起精神笑道：“壮士不必担心，我还有些力气。”
　　叶不拙闻言也不再耽搁，走在她身侧，与她保持半个身位的距离：“体力不支就说。”
　　齐沐忙不迭跟上。
　　好在没走太久，叶不拙就远远看见江上有船只过来，他指了指江上的小黑点：“那应当就是来找你的。”
　　齐沐眯着眼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但猎户能送她一程已经仁至义尽，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乖巧点头。
　　叶不拙后退两步：“那我走了？”
　　齐沐笑着点头：“多谢壮士，您的大恩我没齿难忘，往后定去庙里为您祈福。”
　　叶不拙心下一定，知道这是个聪明的姑娘，看出来自己避之不及，也不提报恩之事，想来心里也有数。他没再多说，径自顺着原路走了。
　　叶不拙人高马大腿又长，很快就消失在齐沐的视野中。
　　等猎户一走，齐沐朝着他指的方向又看了看，好像真看见了一个黑点。
　　她刚想到岸边挥手，又有点犹豫。
　　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到底为什么落水？找来的真是家人？
　　齐沐转念一想，猎户应该不会骗她，且自己身上的绸缎确实舒服，家境肯定殷实，要是仇家，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未免太嚣张。
　　再说，这里鸟不拉屎的，自己一个人总不能荒野求生吧？
　　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走到岸边开始挥手。
　　船上的人很快发现了她，立刻调转船头往这边开。
　　齐沐忐忑地看着船越来越近，最终靠岸。
　　一个发髻散乱的姑娘船还没停稳就跳了下来，猛地扑到她面前跪下：“小姐，花织可算找到您了！”
　　太好了，是家里人来了，她有救了！
　　齐沐本就是强撑着清醒，知道自己大约是安全了，憋着的那股气松掉，力气泄去，一个脚软跌了下去。
　　花织眼疾手快，抱住自家小姐，吓坏了：“小姐，你怎么了？”
　　齐沐心知自己不是原身，没有记忆，秉持多说多错的心思，立刻两眼一闭，虚弱道：“我没有力气了……”
　　花织稍微安定一点，小心道：“我扶您上船，船上有大夫，让大夫给小姐看看可好？”
　　齐沐心一紧，还好刚刚没有装昏。
　　花织先取过旁边小厮递来的斗篷给她披上，再扶着她上了船。
　　等进了船舱，一个须发半白的大夫已经将药箱打开等着了。
　　大夫望闻问切了一番，下了定论，她只是有些皮外伤，等回府敷了药便好，只是到底落进江水里，回去之后或许会染上风寒。
　　齐沐听完只是蹙眉，花织见状，柔声问：“小姐可是还有哪里不适？”
　　“我……好像之前撞到了头，现在有些头痛。”齐沐勉强笑了笑：“不过现在还可以忍受，船上到底不便，等回家再说吧。”
　　花织抿了抿唇，一滴泪从眼中落了下来。
　　花音跟着小姐一同坠江，只是花音已经被人发现溺亡在马车车厢中。
　　花织与花音六岁便一同被选中侍奉小姐，如今已有十年，她侥幸得了一条命，花音却……
　　小姐人善，往日对她俩极好，若是知道此事，不知会难过成什么样。
　　船虽然不大，行驶地却很快，齐沐没有等待太久，就到了岸。
　　她一下船，就被几个丫鬟迎着扶送进了岸边的马车里，轿帘一合，车厢里的贵妇人就扑上来紧紧地抱住她。
　　“我的沐儿！娘的心肝，你吓死娘了！”
　　齐沐听着贵妇人颤抖的哭腔，感受到妇人紧紧搂着她的胳膊，即使没有朝夕相处的感情与记忆，也被这满溢的母爱感染，红了眼眶。
　　这个身体的原主有一个如此爱她的母亲，可原主到底去哪里了呢？还能回来吗？
　　而她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原来的身体又如何了？
　　齐沐闭了闭眼，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轻轻回抱住眼前的妇人。
　　不论如何，她都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打击一位喜极而泣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