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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屠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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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坛酒一百文,虽然距离要还的五十两简直就是天南地北,但是看着地上的碎片。桑落还是难受的厉害。
她从未想过事情会这样,好心救人居然被掐脖子,甚至还要加上一坛酒。
洛长安将屠夫赶出了酒肆,回头正打算接受桑落的感激和崇拜。
谁知一回头就看见桑落蹲在地上捡碎片,她的眸子红着,仰头望他,十分大胆“你赔我的酒?”
洛长安垂眸看她,不禁有些震惊“我救了你,你在和我谈条件?”
洛长安从未见过如此不识好歹的女人,自己帮了她。非旦不知道感激,居然还用这样质问的语气和他说话。
要不是自己,这女人可能早就被那粗俗的屠夫拉去当小老婆了。哪还有如今的架势,能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谁要你救了?要不是你,他拿着这坛酒,可以安生好几天。”如今可怜一坛酒摔在了地上,等这男人走了,只怕这屠夫会变本加厉的来为难她。
更何况,是自己把他从长河边捡回来的。
洛长安暗自回想了一下桑落说的话,后知后觉是自己太莽撞了。
不怪他如此着急,皇城里丢了东西。他奉命追查,如今不但东西没有找到,自己还没有抵达青州城就遇到刺客袭击。
洛长安在朝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棘手的事情。
好像暗中总有一只手,阻止着他不让他找到。
相比于自己正在干的事情,面前这个小姑娘的一坛酒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罢了。
“你的酒,多少钱?”洛长安懒得和人多费唇舌。
“三百文。”桑落直接狮子大开口,将物价哄抬三倍,可是面前的男人却依旧面色不改。
洛长安不羁一笑。他从小在皇城长大,京城的君子台里藏着从西域来的佳酿,达官显贵们豪掷千金,只为闻一闻那酒香。
也只有面前这个还不起债的穷酸老板才会觉得,三百文会是个吓人的价格。
桑落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想赖账?”
洛长安想还完钱早点走人,谁知手刚刚落到腰间,只摸到粗糙的布料。
桑落看出来了,这登徒子非但掏不出钱,还不想承认。她连忙关上了木门,将人拦住了。
可不能让他跑了。
“不还钱就别想走。”桑落堵着门,颇有几分老板的样子。
刚才被人要债的时候还一口一个‘大哥’的,这会儿倒是神气起来了。
好一个能屈能伸。
洛长安刚刚说了大话,此刻却拿不出一文钱来。他的手滑到腰际,解开了麻绳。
“哎哎哎,你干嘛?有话好好说,别脱衣服。”桑落白皙的指尖立刻捂住了脸,耳尖泛上了一丝的桃红。
春夜寂静,满屋都是淡淡的酒香。
洛长安单手扯下自己的长袍,走到里屋换上自己的玄色窄袖长袍,系上腰带。
桑落捂着眼睛迟迟没有听见动静,偷偷往指缝里看了一眼。
洛长安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他身材宽厚,双目有神。桑落自然而然的被吸引住了,眼神落在他身上移不开。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洛长安将自己的那枚白玉佩扣在了桌子上,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现下确实没有钱可以还给你,就先用这个抵债吧。”
桑落看着那枚价值不菲的玉佩,此刻就被按在桌子上。
桑落很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面上还维持着镇定,眼睛已经在冒星光了。
“这个,有点过于贵重了吧?”桑落抠了抠手心,心虚的说。
洛长安垂眸看着那枚玉佩说道“三日之内,我肯定拿钱来赎回这枚玉佩。”
桑落白皙的手指握着那枚玉佩,好奇的问道“那你要是不回来了呢?”
洛长安顿了顿,说道“我要是不回来,你就把它当了吧。”
桑落摸着手里的宝贝,这样的好东西,连她店里的客人都不曾带过。她虽然猜不透面前这男子是干什么的,但必定是个大富人家的公子哥。
没准儿她帮了他,等他回了府,会带着黄金万两来报答她。
桑落这样想着,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她将那枚玉佩放在手里摸了又摸,十分宝贝的说“那你务必准时来赴约。”
春夜里,洛长安回头看,只见少女眉眼弯弯,粉嫩的唇瓣扬起,眼神里分明写着你最好别回来。
洛长安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一定。”
这男人生了一具好皮囊,只可惜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
老天真是曝谴天物天物,将这么好的东西赐给这样的主人。
桑落坐在酒肆里,将玉佩翻来覆去的看,等回过神时,洛长安早就不知所踪了。
洛长安从酒肆出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去哪里。
空气里丁香的味道十分浓郁,虽然看不见开在哪里,但是闻着味道,却感觉娇嫩的花瓣拂过面庞,如同女儿家的丝帕。
洛长安摘下一片叶子,单手随意一卷,吹了个哨子。
顷刻间,一只雪白的鸽子冲破云霄,出现在眼前。信鸽训练有素,听到主人的哨声便立马出现了。
鸽子跟着他们一路来到青州城外,在打斗的时候被迫送回京城报信,等再回来的时候,却找不到洛长安的方向了。
直到洛长安刚刚吹响哨子,信鸽才寻到踪迹。
信鸽双足稳稳的停在洛长安的手臂,他伸出手摸了摸他柔顺的羽毛,摘下绑在它身上的信件。
然后手一扬,信鸽又朝着天空展翅了。
洛长安启开那份信,瞥见上面的字眼,眉头一皱,突然将纸条撕得粉碎。
送走了洛长安,桑落宝贝一样的摸了摸那个白玉佩
半响,她心虚的关好了门。从自己房间了拿出那枚绣了一半的香囊。
香囊上绣的是鸿雁高飞,比喻青云直上。
桑落不擅长女工,她这么用心,是为了赶上明日谢倾昀的生辰,送给他当贺礼。
谢倾昀的爹是青州城第一富商,富可敌国,什么好玩意儿没见过。
想必送他别的什么他也瞧不上眼,不如送个香囊,祝他秋闱高中。
除了想亲手做个东西送给他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桑落真的太穷了。
她也不好意思将自己酒肆里的酒拿来送给谢倾昀。
只好这样节省时间,在每天酒肆关门之后紧急的抱抱佛脚,绣了个歪歪扭扭的大雁出来。
桑落从小就在家里砍柴挑水,长大后更是酒坛子一搬一下午,干的是别的姑娘想不到的粗活。
没有人教过她女工,她也是给那些官家送酒的时候,看人家府里的丫鬟绣花偷偷学了点。
熬了一个月,绣出来的东西虽然还歪歪扭扭,但是却是她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
想必谢倾昀那样温柔的君子,是不会取笑她的。
桑落这样暗自思量着,绣完了最后一针。
她对着昏暗的蜡烛看了看自己绣的香囊,花样实在是非常普通。
虽然绣的花样不好看,但是这香囊的料子可是她省吃俭用,最后花了五百文,在青州城最奢侈的衣料铺子锦绣坊买的。
桑落捏着这个珍贵的香囊,将放在了枕头下睡着了。
次日,桑落睡过了头。
许是昨夜绣香囊熬的晚了些,居然睡到这个时辰才醒来。
桑落连忙从床上起来,她梳洗完,换了身自己平常舍不得穿的裙子,又从抽屉里拿出那支素簪子插在头发上。
桑落生的很美,唇红齿白,是这一带远近驰名的美人,只可惜她总是成天抱着酒坛子,忙着还债。
她的倔强常常让人忘记她的美貌,忘记她的苦难。
正是桃李年华,即使不用那些名贵的胭脂,只是简单用朱砂涂了唇,也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里屋拿了那枚绣了一个月的香囊。
临走前,她看了看旁边的那枚白玉佩,不知为什么,也将它拿上了。
这酒肆的门根本拦不住任何人,若是少了一两坛酒也罢了,若是这白玉佩丢了,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桑落还指望着靠它勒索一笔,还债呢。
将白玉佩别在腰间,香囊藏在袖子里,兴高采烈的出了门。
桑落有些日子没来云水街上了,这条街上热闹依旧。
谢府就坐落在云水街上,偌大的宅子,让热闹非凡的云水街都略显逊色。
今日谢府大公子生辰,青州众多官宦,商贾都来找机会送贺礼。
桑落捏了捏那枚饱含心意的香囊,鼓起勇气走上了谢府的台阶。
谢府门口外面站着两个下人,正在迎八方来客,桑落脚步还没踩到门槛,就被一个小厮拦了下来。
“哎哎哎,慢着,有请帖吗你,就这么进去了。”这小厮在大户人家做事,气势上也有了些首富的样子,态度十分恶劣。
桑落被拦了下来,她耐心解释道“我是你们少爷的朋友。”
这小厮上上下下的将桑落打量了一番,看见她穿着简陋的裙子,发鬓上也没个像样的钗子,然后笑道“我们少爷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说完两人便合起手,将桑落推了下来。
这一推不要紧,众人纷纷侧目。
谢家掌握着青州所有的货物运输,平时来送礼巴结的被从台阶上赶下来的不在少数。
只是今天,被赶下来的却是个女儿家。
这实在是罕见。
众人围着台阶窃窃私语的时候,有个给谢家送过东西的开口了“今天是谢家大少爷的生辰,这名为过生辰,实则嘛……”
这小伙故弄玄虚的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实则就是给谢大少爷寻一个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