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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玄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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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瑛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祝明月屈身行礼,“未曾想竟在此处与瑛妃娘娘相遇。”
“不必多礼,救猫要紧。”上官绫的目光仍停留在那只黑猫上,随即吩咐侍卫道,“你们几个,动作小心谨慎些。小心地将它救下来,千万别伤了它分毫。”
直至侍卫将黑猫解救下来,她才有闲暇功夫望向祝明月:“祝常在也发现这只黑猫了吗?”
祝明月垂首恭敬道:“回娘娘,臣妾与下人一同闲逛,刚巧瞧见这黑猫被困,甚是可怜。臣妾于心不忍,刚欲去差人想些法子救它下来,没想到娘娘已然带着人来了。”
上官绫微微弯腰,轻柔地托起黑猫,似是在检查它是否受伤,颇为怜惜喃喃道:“宫里总是见到这样可怜的猫儿。定是去追逐林中飞雀才被困。瞧它这瑟瑟发抖的模样,定是吓坏了。”
“今日多亏娘娘出手相助,不然这猫想必是凶多吉少了。”祝明月走上前,语调轻柔。
上官绫抬眸,神色淡淡地看向祝明月:“那本宫这就带它回宫了,祝常在退下吧。”
言罢,她转身就要离开。
“娘娘请留步!”
祝明月赶忙出声挽留,声音诚恳真切道:“臣妾多谢娘娘迎春宴时相助之恩,若不是娘娘出手相助,臣妾恐怕招架不住许答应无端的诬陷,自身难保。”
上官绫微微驻足,回首望向祝明月,神色稍有缓和:“祝常在不必言谢,本宫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见不惯这后宫中的勾心斗角,不愿使人蒙冤。”
“于娘娘而言或许是小事一桩,而对臣妾来说却是莫大的恩情。今日又在此处逢娘娘在此处救猫之举,更见娘娘的仁爱之心。”
祝明月微微仰头,对上官绫的双眸,继续说道,“臣妾斗胆,想请娘娘移驾揽月阁中,容臣妾略备薄茶,以表感激之情,还望娘娘成全。”
上官绫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祝明月会这般盛情相邀,那黑猫在她怀中轻叫了一声,似是在催促。
“既如此,那本宫就跟你走一趟吧。”最终她点了点头。
揽月阁中。
祝明月命琉璃备上清茶与点心,不多时,室内弥便漫起淡淡的清香。
上官绫在主位上坐定,琉璃端起茶盏奉上。
祝明月适时开口:“瑛妃娘娘,臣妾这里并没有什么好茶,结实些寻常茶叶,不及娘娘宫中的那些珍惜名贵的茶茗。只盼娘娘不要怪罪,恕臣妾招待不周。”
“茶之好坏,不在于名贵是否,而在于赠礼人的心意。”上官绫轻抿一口,闭目缓缓道,“这茶叶虽说只是宫内常见的品种,但口感反而清冽爽口,别有一番质朴滋味。”
略作停顿后,她似有所感,继续说道:“这做人亦是如此,家室不过是个名头,是最不重要的东西。身份贵重又如何?如若没有个清醒头脑,不懂得在这宫中周旋应对之道,还不是白费了?”
祝明月听闻,心下明了,嘴角微微上扬:“娘娘说得是。”
“臣妾一直对迎春宴上之事心怀感激,自那日后,臣妾便时常想着如何报答娘娘,可又怕贸然行事会惹得娘娘厌烦,故而踌躇再三,没有主动向娘娘道谢。”
上官绫放下茶盏,白瓷与木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她双眸直视着祝明月,目光深邃:“你倒是有心。本宫当日出手,其实也并非全是为了你。许答应自入宫以来,便爱在宫里搬弄是非,得罪了不少人,本宫也不过是看不惯,才出言制止罢了。”
“许答应这般行径,的确是有失体统。也多亏娘娘能言善辩,出手相助,才让臣妾全身而退。”祝明月言辞恳切,“娘娘这份恩情,臣妾没齿难忘。”
上官绫轻哼一声,神色闪过一丝不悦:“她这般肆意妄为、有恃无恐,想必也不只是因它母家富庶,而是背后有人撑腰指使的缘故,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兴风作浪。”
“的确如此。这宫中似乎总是有人见不得风平浪静,一定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祝明月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笑得意味深长。
二人正说着话,上官绫怀中的黑猫却突然身形一跃,敏捷地跳到了地上,确认周遭并无异常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在室内踱步。
祝明月瞧见眼前的毛茸茸的小毛团,心生欢喜,轻声说:“这猫儿真是温顺可爱,不知娘娘可否给她取了名字?”
上官绫思索一番,目光慢慢变得柔和起来,温和道:“那便叫它玄玉吧。”
“毛色漆黑如玄夜,双眸却莹润如青玉。”祝明月赞叹道,“的确很衬它。”
玄玉似乎是听懂了她们的谈话,极为应景地凑上前蹭了蹭上官绫的脚踝,随即又伸了个悠长的懒腰。
上官绫俯身将它再度抱起,玄玉便又乖巧地蜷缩在她怀中,偶尔惬意地甩动一下尾巴尖。
"臣妾听闻这黑猫最是通人性,且能驱邪纳福,有它相伴,想必娘娘往后的日子是顺遂无忧了。"祝明月轻声细语。
“那就借祝常在吉言了。”上官绫点了点头,望向窗外。
庭院中花枝摇曳,日光斑驳,暖阳明晃晃地洒进来,怀中的玄玉在暖阳的照拂下,发出细微而均匀的呼噜声。
一时间,屋内岁月静好。
“与聪明人说话,自然是舒心。”上官绫微微眯了眯眼,悠悠道,“这揽月阁偏安一隅,倒也是随性悠然,往后本宫怕是要多来叨扰祝常在,寻个片刻安宁了。”
她的声音不再冷硬,带着些许不容拒绝的亲昵。
祝明月忙起身行礼,神色满是谨慎与谦逊:“娘娘能常来,自然是臣妾的福气。臣妾定把这揽月阁收拾妥当,恭候娘娘大驾。”
上官绫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你也不必这般客气。本宫既说了是来寻个自在,便不想瞧着这些繁文缛节拘束着。”
她轻轻将玄玉抱起,那黑猫似是敏锐地知道要带它走,在上官绫怀中不满地“喵”了一声。
“时候也不早了,本宫这就带玄玉回去了,省得这小家伙闹起脾气来。”
她款步向殿外走去,祝明月紧跟几步,恭声道:“臣妾恭送娘娘,往后娘娘若是想来,这揽月阁随时恭候。”
上官绫微微点头,她的贴身侍女便眼疾手快地将早已准备好的披风仔细给她披上,殿外的一众宫人们见状,立刻有序地上前簇拥着她离开。
祝明月站在殿外,目送着上官绫的背影,直至那抹明艳的红色身影消失在转角,她才轻舒一口气,转身回到宫中。
室内茶香仍未散尽。
祝明月吩咐小桃将点心收拾干净,直至她离开后,才抬眼望向琉璃。。
琉璃这时才轻步上前,放轻了声音说道:“小主,奴婢有些不明白,瑛妃娘娘这是何意?她是想要拉拢咱们吗?”
“未必如此,瑛妃娘娘不似那种暗地里拉帮结派之人,倒是光明磊落。”祝明月走到窗边坐下,半抬手理了理耳边垂落的发丝,晌才道,“但娘娘树大招风,此番光临咱们揽月阁,往后的盯着咱们的眼睛恐怕是只多不少。”
“不过,有了娘娘的庇佑,咱们行事也算是有了几分依仗。”琉璃应道。
”光靠攀附,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祝明月抬眸,望向窗外被风吹拂而轻颤的桃花树,轻叹一声。
“这宫中人心难测,今日是盟友,明日说不定就因旁人几句闲言便生了嫌隙。眼下似乎是搭上了瑛妃娘娘,可终究根基不稳,咱们也不能一味仰仗,还得想法子自身立住才行。”
琉璃站在一旁,面露一丝忧虑,咬着下唇道:“小主说得在理。”
“我位份不高,在这后宫中也说不上话。可如今既已被卷入这这风云之中,那便是躲,也躲不过去了。”
祝明月收回目光,沉默片刻,“去唤周顺过来吧。”
琉璃屈膝应下,匆匆出了房门。不多时,外头的周顺走向前来拜见。
“起来吧。”祝明月道,“周顺,我让你探听的事,可有消息没有?”
“回小主,属下刚去内务府领取咱们宫中这个月的份例时,特意在库房外探听。”周顺恭敬道,“正瞧见几个小太监正搬着花盆,忙得脚不沾地,还一个个念念有词地说着手脚麻利些,务必赶在皇上午后前往御花园散步前布置妥当,可不能误了事儿。”
“你可听真切了?”祝明月眼眸骤然一亮,难掩欣喜。
“小主,不千真万确。属下当时还故意凑近了些,佯装帮着他们整理花盆,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几句。有个嘴快的小太监说,皇上最钟情的就是御花园中的梨花,他们忙得直叫唤,只盼得皇上能满意呢。”周顺一脸邀功,道,“消息来得突然,想必也没有其他人知晓了。”
“如此说来,眼下倒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祝明月站起身,徐徐踱步,思考道,“咱们既然想借此机会,就必须做得巧妙,方能一举功成。”
祝明月忽然顿住脚步,看向琉璃,目光灼灼:“你速去把我那件霜色绣着云团的软烟罗裙找出来,妆容必定要淡雅素净,万不可落了俗套。”
“这宫中的女子百花齐放,咱们既要引得皇上注目,又得显出与众不同的脱俗。”
琉璃应下,匆匆步入内室,翻找起衣服首饰。
小桃早已端着妆奁乖巧地等在一旁,待到琉璃将衣物首饰备好,便上前为她着妆。
她手法有些生涩,只略施粉黛,浅浅挑了一些胭脂,小心翼翼地润了润唇瓣。可这反而更显出肌肤原本的红润,衬得整个人清丽而温婉,收敛起祝明月平日里原有的冷冽。
祝明月接过黛粉盒,对着铜镜抬手为自己描眉,沿着眉形细细描摹。
梳妆完毕,她轻轻抬手,整理起身上的烟罗裙,细细抚平上面的褶皱。那烟罗裙触手生凉,祝明月的皮肤原本就白皙,霜白色更衬得她整个人肤白胜雪。
祝明月对着铜镜照了照,心中有些慌乱。
她从未去这样处心积虑去讨好一个人,更何况,对方对她而言,是一个仅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
可这个人是当朝天子,至高无上,碾死她们这些人就如碾死一只蝼蚁,不费吹灰之力。
祝明月心中涌上难以言说的苦意。
琉璃察觉到了她的彷徨,忍不住上前柔声道:“小主,奴婢会一直陪着您的。”
“好。”祝明月吐出一字,下意识地攥紧了裙角。
时辰将近,祝明月对着身旁的琉璃说道:“琉璃,同我去御花园吧。”
“周顺、小桃,你们暂且留在这里,不必跟着,人多反而显得哄闹。”
他们自是应下,主仆二人便款步向御花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