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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墨衣暗影破竹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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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斑驳,丝丝缕缕从竹叶的缝隙间筛落,在这片空旷静谧的竹林里,铺就一地金纱。
微风轻拂,竹叶沙沙作响,
玄宸悠悠转醒,只觉脑袋昏沉,四肢绵软无力,仿若沉睡了许久般,意识还在混沌与清醒间挣扎。
待眼眸终于适应了那透过竹叶洒下的光亮,她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渐渐明晰。
“你是谁?!”
不远处,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静然而立,他背对她,身形高大挺拔,一袭黑袍随风轻摆,似与周遭翠竹融为一体,又透着格不相入的冷酷。
“你终于醒了。”他转过了头,
此人戴着幽黑无光的面具,只勾勒出大致的五官轮廓,面具后的几缕碎发逸出,随着风轻轻飘动,添了些许不羁。
“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说罢,玄宸迅速起身,折下手边的一节竹子,直刺对方咽喉,竹尖划破空气,发出 “嘶嘶” 锐响。
黑衣男子身形一闪,黑袍裹挟着劲风,鬼魅般侧身避过这致命一击,他动作迅疾流畅,右掌裹挟雄浑内力,朝着玄宸肩头迅猛劈下,掌风呼啸,所到之处竹叶纷碎,恰似暗器四散。
玄宸见状,竹节一挑,“当” 一声震开那凌厉掌风,旋即飞起一脚,踹向男子腹部,裙袂翻飞。
两人身影在竹林间交错腾挪,一黑一白,恰似水墨画中相互缠绕的墨线,难解难分。
玄宸瞅准男子防守空当,一个箭步欺身向前,左手探出,欲扯下那神秘面具,指尖险险触碰到面具边缘。黑衣男子却猛地一偏头,同时左臂如钢鞭横扫,将玄宸逼退数步。
玄宸攻势不停,这竹剑法愈加狂放,竹影闪烁,密如雨幕,封死黑衣男子退路。
趁他抵挡剑招之时,玄宸再次合身扑上,拼尽全力,玉手终是抓住面具一角,用力一扯,随着 “哗啦” 一声,面具被揭下,他露出一抹得意至极的笑容,剑眉入鬓,双眸深邃似渊,薄唇微抿。
“师兄!”玄宸惊讶地喊道。
可就在这瞬间分神,黑衣男子眸中寒芒骤闪,脚下轻点,身形如电般欺近,左手擒住玄宸持竹节的手腕,稍一用力,玄宸吃痛,竹剑 “哐当” 落地。
男子顺势右手探出,铁钳般锁住玄宸咽喉,将她狠狠摁在一棵粗壮竹子上。
玄宸后背撞上竹竿,发出 “砰” 的闷响,娇躯挣扎扭动,却动弹不得,发丝顷刻凌乱披散。
黑衣男子凑近玄宸,抓住她的手腕,温热气息喷在她耳畔,
可就在这须臾间,他敏锐捕捉到玄宸脉象的异样。
那本该在内力运转时呈现出的强劲、绵密律动,此刻却微弱得几近于无,干涸得只剩残喘的一线。
他眉峰陡然一蹙,原先那志得意满的笑容顷刻冻住,僵在了嘴角,双眸瞪大,眼中的笃定与傲慢褪去。
“你的内力怎会变得如此虚弱?!”
他喉结轻滚,声音极其低沉又满含诧异,随后松开了扣住玄宸咽喉的手。
“我还没有问你呢,师兄,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去?”
他是玄宸当年一起拜师习武的同门师兄,清影。
“自然是带你回琼华山,去见师父他老人家”,
清影双手抱胸,手中长剑剑柄抵着肩头,剑身寒光闪烁映照在他脸上,更衬得那笑容透着几分促狭,
“也好让师父,替我好生管教管教你这性子。”
玄宸白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哼道:
“你可知私自拐带后妃出宫,那可是死罪!”
清影仿若听到什么天大笑话,身形一侧,将后背慵懒地靠在一根翠竹之上,那竹子被压得微微弯曲,抖落几片竹叶。
他侧目,视线漫不经心地投向一旁,口中吐出一个短促又满是轻蔑的 “切~” 字,继而笑道:
“尊贵的宸妃娘娘?”
“哼,你还惦记这身份呢。告诉你,那宫里的宸妃,昨晚已然香消玉殒,棺椁就草草地被埋在皇城近郊那荒郊野外,满目凄凉,蝼蚁都比她下葬时风光呐。”
说罢,清影直起身,向前一步,目光锐利,眼眸之内,似是惋惜又似痛心,
“玄宸,我着实为你不值呐,那永炤,不过是拿你当他登基路上的垫脚石、夺位的工具罢了,你在他眼里,何曾有过几分真心?”
他将残酷现实赤裸裸地摆在玄宸的眼前,
“若不是我那日冒险助你逃出宫闱,恐怕你今后的下场,比现下还要凄惨百倍。”
“真不知,那皇宫到底有何物,能让你眷恋不舍,它分明就是一座用金丝编织、华美却禁锢人心的牢笼罢了。”
玄宸满脸错愕,心中尽是迷茫与不解,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她质问道。
清影轻叹一声,抬手拍拍玄宸肩膀,语气放缓,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玄宸听闻,眉头骤垂,不悦尽显。
“你凭什么为我做决定?!”
“我不能不明不白地就被当作死人,我一定要回去!”,
玄宸执意要回宫,言罢便欲朝山下奔去,却被清影疾步上前,一把拽住。
“玄宸,你这是自寻死路,这宫廷的险恶你还没受够吗?”
“我不管什么危险,我现在就要为国公府讨回公道!”
“玄宸,你且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当真以为重回那四方宫墙围就的皇宫,便能讨回所谓的公道?”
“皇宫那地方,是权力的漩涡中心,各方势力倾轧,盘根错节。任何于皇权有碍的真相,都会被悄无声息地抹杀,如同石沉大海,不留一丝涟漪。你所追寻的,到头来不过是他们蓄意编造、想让你看到的虚假真相罢了。”
“耗费心力去撞那堵密不透风的南墙,赔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真的值得吗?”
清影缓缓松开玄宸的手,佯装出不再挽留之意。
玄宸此时亦全然冷静下来,身形呆滞,木然伫立在原地。
“玄宸,今日我冒险将你带出宫,这可不单单是我一人的主意。师父他老人家,多年来在琼华山潜心修行,却始终心系于你。这些年,师父一直盼着有朝一日能护你周全,让你挣脱那皇宫束缚,重归自在。”
“如今,我不过是遵了师父的嘱托,替他完成这桩多年的心愿罢了。”
自从离开师门,玄宸已经有四五个年头没回去,她听完清影这一番话,也自觉心中有愧。
“既已知是师父心意,那此地不宜久留,多耽搁一刻,变数便多一分。师兄,我们现下就赶紧启程赶路吧,莫要辜负了师父的一番苦心,也盼着能早日回到琼华山,当面叩谢师父的救命之恩。”
清影听着玄宸的言语,心底泛起一阵酸涩。
他微微仰头,望向那透过竹叶洒下的细碎光影,稍作停顿后,才缓缓垂下目光,直直地对上玄宸的眼睛,
“那我呢?”
“你?你什么?”
“你难道就不该,哪怕只是稍微感谢我一下?”
玄宸的目光在清影脸上轻轻一扫,语调轻快,透着几分不以为意,
“哎呀,师兄,瞧我这脑子,多谢啦!”
“罢了,看来在你心里,终究只有师父的恩情重如泰山。”
转瞬,遥闻马蹄沓沓、人声嘈杂,似乎有追兵赶来。
他们不得不中断对话,寻找到不远处的躲避之所,准备应对。
“这是......翰王麾下兵马!他们来这里作甚?”玄宸怔愣,心间疑惑顿生。
“眼下,你的死讯想必已传遍京城,翰王怕是要起兵攻城了。”
“这与我何干?”玄宸眉间轻拢,疑云更浓。
“有些事,你不知为妙,莫要再问了。”
清影别过头去,避开玄宸探寻的目光。
待翰王的兵马退去,喧嚣渐息,玄宸与清影才从隐匿之处现身。
二人稍作整顿,便迎着晨曦,沿着蜿蜒山路,向着那云雾缭绕的琼华山匆匆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