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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金风玉露再相逢,太子亲自擦鞋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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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柳来了京城后,也和虞府众人去过几次宴席,算熟悉了流程。
马车往往停在府门附近,这回马车却停在离李京兆府门半里的地方便通不过去了,可见这回来客之多。
因为虞相身份,到府门口李京兆来亲迎了。
秋敏着了风寒这次没跟着虞柳,所以只有让春江跟着她。
虞柳在虞府众人身后,这回虞府上到虞相和主母,下到老闯祸卧病的虞绛宝和鲜少出门的虞涟霏,一家子全到齐了。虞相朝李京兆拱手祝贺,李京兆忙低了虞相一头回礼。
两人在门口客套寒暄两句,李京兆把虞府众人往府内带了带后又冲虞相拱手暂离。
之前的宴席,虞昌律鲜少同府中人参加,所以这时,虞柳对虞昌律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深受今上宠信的右相有了实感。
来来往往的宾客见到虞昌律也是十分尊敬,不少人还谄媚奉承了几句话,全被他不痛不痒地顶回去了。
不知有多少人背后骂虞昌律这长脸老滑头实在是油盐不进。
家眷半道被京兆府上的婢女带去府上园子里。
因为时候尚早,四公主在园子里摆了茶水点心,请匠人重新栽种修理了草木,等着客人们来赏。
虞柳跟着众位夫人姑娘们行了礼,她一瞧周遭,种的都是应季的树木,修造的十分雅致。
坐到席下,旁边有婢女端来炭盆给她取暖,
四公主和虞清沅话里描述的有七八分相似,眉眼长得寡淡但气度不凡,对来客也是惜字如金。
来找话的人她也不怎么理睬,搞得席下的众人尴尬不已。
好茶好点心就这么被埋没在冷清的席里。
不多时,四公主旁边的嬷嬷往前走了走,向众人道:“诸位贵客莫拘束,时候还早府中有奴仆侍候茶水,四公主特允各位在府中各处逛逛,消磨消磨时间。”
四公主并不喜欢被围着,可即便这话放出,虞柳也不敢先离席。
要是先开这个头,虞柳只能板正地坐着,眼珠四处望去,果然没人走。还有几个贵夫人开口要留在这儿。
正当虞柳以为她要悲催地坐在这很久,离她不远处的虞涟霏站起来朝公主行了一礼。
“这园子景致好,我便不陪公主,先去赏园子罢。”
四公主抬眸看了她一眼:“我记得你,你是虞府的三姑娘,听闻你身子孱弱不常出门,可要人带你去厢房歇着?”
虞涟霏闻言不客气道:“劳公主忧心,我逛会园子便去厢房歇着。”
虞涟霏一月上山六回去庙里抄经,虞柳觉得她身子骨就算比不上虞清沅,那也比虞清茗强百倍。
四公主还派了个婢女照看虞涟霏,一看虞涟霏走了,虞柳想离开的心也蠢蠢欲动。
等又有几个人离了席,虞柳觉得时机已到,起身告知了四公主即刻走了。
走之前她给虞清茗使了眼色,虞清茗老实地摇头。虞清沅倒想走,可董望舒拘着她,让她待会和自己去其他夫人那儿闲聊。
走之前虞清茗轻声提醒虞柳道:“谨言慎行啊。”
——
一离开那儿,虞柳觉着五脏六腑都清透了。
刚在席上,她被煤盆熏得晕晕乎乎,现在出来了清醒地感觉自己能把诗经倒背如流。
春江跟在她后面问:“姑娘,我们去找三姑娘吗?”
虞柳回头说:“不去,上回找她嫌我扰她小憩,她觉浅还脾气大,我这会去找她指定碰一鼻子灰。”
“哦。”春江又问,“那姑娘去干什么?”
虞柳撩起豆绿色裙摆蹚过石板路间的水洼,说:“开开眼到处看一看,京兆府有公主在,处处同其它府邸不一样。”
京兆府还是太热闹了,没走一会儿虞柳就看见好几拨凑在一起的人。
大多男子一处、女子一处,也有世家公子带着家中姊妹和友人碰上聊到一块的。
虞柳一个也不认识,偶尔有眼熟的也叫不上来名字。
她便假装没看见,刚好能避开这些人不会生什么事端。恰好也没几个人眼熟她,只知道她大概是哪家的女儿。
可她又不来找话,也都识趣不来招惹她。
虞柳穿过几条道后看见了池塘,池子里面有零星的枯黄残荷,这儿的树木没怎么修剪人也少,她猜到这处园子应是夏天用的。
她本想往回走,这里没什么人怪荒凉,看得人心慌慌,却有几道声音从她来时路上传出,听起来像是几个男子。
虞柳不想和他们碰面,又不知换了路还能不能快点回去。
于是她拉着春江躲在两人宽的景石后。景石旁边有低矮的灌木杂草作掩护,应该不易被发现。
她打算等这几人走远后再原路返回。
那几人的谈话声逐渐近了。
其中一人语气担忧:“这回春闱陛下突然改换燕州出身的狄大人主考,又如此重视同为燕州士子出身的李京兆,冯淑妃的兄长是燕州节度使,莫不是有意让三皇子…”
另一道声音响起,不急不缓道:“陛下从未表态,若真有意便不会是如今局面。与其担心这个,不若担心你的文章入不入得了狄大人的眼。”
被堵了话的人也不生气,反倒苦中作乐般说:“要还是田大人主考我对其还有几分了解,写的文章也能合他喜好,断不必担心春闱。如今换主考也不知能不能过这一关。”
另一人并不担心:“以你的学识,何至于过不了春闱?我看过田大人以往的文章,觉得云州的孙元江和第二的周姓考生大抵会更得田大人青睐,你可找找两人的文章来看。”
那人的担忧消散许多,“真的,那多谢…”
几人到了池塘和景石中间的道上,秋风拂过,这残景颇有韵味。沈睦廷的目光懒懒地看着周围景象。
景石形状极好,若是春夏之际草木旺盛时,和景石搭着是不错的画面。
他看着看着,视线停在有些萎靡的灌木处。
那上面挂着一角鲜亮绿衣,不算扎眼。
若不是他四处看这里,绝注意不到。
“怎么了?”钱霖见他表情不对问道。
沈睦廷轻笑一下将骨扇收拢,踱步踏进道旁的干泥地上,身上柿色衣袍掠过草木。
他走到景石边拿扇子挑起豆绿的衣摆让它落下。
“差点没抓到这在京兆府园子里偷听的…”
小贼。
沈睦廷的话顺着上移的目光刹地收住。
虞柳捂着耳朵还闭上了眼,她身后的春江也依她所言闭眼捂耳。
虞柳听这声音有些耳熟,但没睁眼只说道:“我和我婢女不是有意探听,不巧意外撞上了你们,我害怕生人才躲在这处。”
“姑娘要不睁开眼看看?”离她较近的男人声音有些无奈。
那几人议论陛下决策,想来也是不好摆上台面的行径,虞柳闭眼道:“这合适吗?我听到一点了,我要不等你们先走远再离开?”
“谷姑娘,是我。”沈睦廷说。
看她这幅小心的样子,沈睦廷忍不住用扇头轻轻敲了下她抬手捂耳露出的晧腕。
虞柳捂着被敲的手腕嘀咕:“怎么还敲人?不介意的话我就睁眼了。”
她入目是一片暖黄衣袍,然后是沈睦廷那极俊美的脸。
他凑的较近,虞柳匆匆看了眼发现沈睦廷高鼻深眼,其实是有攻击的长相,却被他周身温润气质衬得平和许多。
虞柳还嗅到了一股冷香,她稍稍后退,那股冷香就消散了。虞柳伸手拍拍后面的春江示意她睁眼。
“是你啊,穆公子。”虞柳看见他倒是有些放下心。
这穆庭看起来脾气不错,应该不会怪罪她。
不远处的钱霖见太子殿下同那女子讲话温柔,心中讶异。
本打算走上前来,却见太子殿下侧身看自己,眼神如平常一样平淡无波。
沈睦廷摆摆手,扶恢得令走到钱霖身边耳语道:“钱公子请回,殿下还有事,今日就聊到此了。”
钱霖点头,带着自己的人快步走远。
虞柳探头看沈睦廷身后远去的人影,“你和那人不聊了?果然还是我打搅到了你。”
“唰”的一声,沈睦廷把扇子张开遮挡虞柳的视线,“不打搅,话已经聊完了,正好能和再遇的谷姑娘聊新的。”
“你说话怎么怪轻浮的?”虞柳不吃他的招,边说边拎着裙子从景石后钻出来,衣裙鲜艳、发髻也梳的可爱,衬得她灵气十足。
她退到石道上提起一点下裙,看靴子上有没有蹭到泥。
低头时翠羽步摇轻脆作响,她声音却闷闷黏黏。
“你要和我聊什么啊?”大抵在府外和这人见过,虞柳说话没那么拘谨。
沈睦廷缓过神,先走上前在虞柳摸出手帕擦靴子前,弯腰拿着白玉扇骨把泥刮掉。
握着扇子的指骨倒和扇子骨一样,白的莹润。
“你…扇子不要了?”虞柳再不开窍也隐隐感觉到他对她态度好似有问题,但仍有点不明所以。
沈睦廷道:“没事,这扇子不是什么稀罕物。”
虞柳看了眼扇子,直觉这物什应该不便宜
扶恢默默背过身去。春江则瞠目结舌,她才是小姐的丫鬟婢女啊!
春江忙掏出手帕说:“奴婢来给姑娘擦。”
靴上就一块泥,等沈睦廷起身,靴子已经干干净净了。春江拿着帕子不知所措。
虞柳走了两步,离沈睦廷远了点。
怪,太怪了!
她又想起不能乱和人说话,把那些名单回想了个遍,发现没有穆姓她才犹豫道:“你还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