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酆都鬼灯

2、中篇

　　除了原地待命的护卫舰之外，开启隐形防护的指挥舰和探索舰也第一次着陆在这颗蔚蓝色的星球上。
　　执行官穿戴好可隐形的环境适应服，飘浮出舰艇。
　　这颗星球的湿度可真大。
　　跟在执行官身后的调查员惊呼，地球资源太丰富了，不像Xarquon行星，表面大部分被硅质沙漠和岩石平原覆盖，资源匮乏，环境也极为干燥。
　　地球告诉他们，这里也有几块类似的沙漠区域，就像人类头上脱发的区域一样，怎么都长不出植物来。只是地球四季的空气温度通常在55度至零下60度之间，与Xarquon行星恒定的白天170度、夜晚零下130度的温差相比，还算温和。

　　星织者穿过茂密的树林，眼前赫然出现一座城市。整座城市被透明穹顶笼罩，像倒扣的茶杯笼罩着所有的建筑集群。可变形的建筑立面上布满能量转换装置。城市内看不到活动的人类，看来他们更倾向于在较凉爽的时间出来活动。
　　城市入口的生命探测装置闪动光芒，监视着一切进出的生物。
　　探索队员飘浮到入口，伸出最长的触角试探，生命探测装置毫无反应。看来只能等待人类进出之时，趁机混入。

　　不多时，一支光能飞车队从远方飞驰而来，停靠在入口前。探测装置发射红色扫描光线，绿灯闪烁后，车队鱼贯而入，星织者趁机侧身飞入。然而就在此时，警报声响起，一辆光能飞车和星织者被从天而降的能量柱困在入口，数根能量柱组合形成一个立方牢笼。
　　执行官大惊失色，赶忙命令所有成员散开，以免被武器击中。
　　不远处的建筑中，迅速跑出一队身着笨重又庞大的红色防化服的人，他们拖过来许多形态各异的机器，对着能量柱内一通扫描检测。
　　执行官的光感受器发出警告之光，所有成员转用思维中心交流，避免发出任何声响。

　　少时，能量柱内开始喷洒液体。
　　星织者害怕环境适应服在液体下显出形状，只得将身体尽量贴近能量柱。饶是如此，柱子附近约30厘米的厚度内没有任何液体滑落也是十分诡异的。幸运的是这些忙碌的人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巨型装甲运输车伴随着轰鸣声缓缓停下，它伸出机械臂，将能量牢笼悬浮起来，拖入内部，向城市中心行进。
　　星织者再次感受到光亮时，能量牢笼已被拖入近十米高的室内。巨大的实验室被透明屏幕分割成两部分，一半是能量牢笼所在的区域，另一半则充斥着大量实验仪器、数据计算传输设施。身着巨大黄色防化服的人员在试验台忙碌调试，透明屏幕上显示着能量牢笼中的每一个细节。

　　星织者尝试与护卫舰的同伴联系，发现信息无法传输。执行官回忆起，自从进入城市以来，他们与地球也失去了联络。
　　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执行官猜测，人类很有可能发现了他们。
　　探索队员悄悄移动到光能飞车旁，飞车四周被光能转换器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到内部情况。他壮起胆量对车辆进行生物识别扫描，发现车内竟然空无一人。
　　执行官点点头，他猜得没错，这是一次诱捕行动，他们上当了。始作俑者究竟是地球，还是人类？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此后许多天里，身着黄色防化服的人员都在对能量牢笼做着各种实验测试。
　　由于星织者的母星Xarquon行星环境过于干燥，他们进化出从空气中提取水蒸气存活的本领。地球环境对他们来说反而过于潮湿，他们不得不打开硅质鳞片释放体内的部分水分。
　　至于食物摄取，他们可以通过身体底部摄食口，分泌强酸溶解岩石和有机物，从中提取必要的物质，也能利用光合作用为身体提供能量。

　　时间在一天天流逝，星织者始终无法与外界联络。用尽了所有方法后，他们认为，为今之计只能等待。或者说，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对于几乎与宇宙同寿的星织者来说，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意料之中，透明屏幕对面，身着黄色防化服的人员越来越暴躁。终于有一天，他们无计可施了，没有对能量牢笼做任何实验研究。
　　又过了许多天，能量牢笼外涌过来一群身着红色防化服、手持圆筒武器的家伙。他们身形紧绷，将能量牢笼团团围住。对面实验室内也出现大批严阵以待的人员。
　　一声令下，红色防化服们齐刷刷将武器口对准了能量牢笼。
　　正待执行官想要下令反击之时，他们发现，那些所谓“武器”喷射出的不是杀器，而是红色颜料。
　　星织者在漫天飘落的颜料中，显露无遗。
　　红色防化服们发出胜利的欢呼，迅速撤了出去。

　　星织者呆呆地站在笼底，没想到，以最原始的方式，暴露了。
　　人群蜂拥而至，躁动起来。
　　黄色防化服人员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些巨大的形体，他们交头接耳，热烈讨论着。大概是在庆祝第一次抓到外星生物吧。他们操控机械臂上前试探，甚至想夹起“一片”。
　　在事情更糟糕之前，执行官率先开口：“地球人，我们没有恶意。”
　　通讯口传来一声异常低沉的惊呼：“他们能说话，还会地球语言？”
　　执行官：“不。语言的本质是信息粒子以不同的振动频率进行传输。解析频率模拟能量场，然后进行转化，这对我们来说很容易。”
　　那个声音道：“我是这里的首席科学官，你们可以叫我尼西。请问你们来自哪个星球？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执行官：“我们是星织族，来自Xarquon行星，我们的种族负责记录宇宙中文明的发展历程。”
　　尼西：“你们到地球用了多长时间？”
　　执行官：“不要猜测我们星球所在的位置，那是你们发展到三级文明都到达不了的地方。”
　　尼西并不在意：“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Xarquon行星不在银河系。在此之前，有其他外星种族访问过地球吗？”
　　执行官：“没有，你们的文明太短暂了，还不足以引起其他种族的注意。”
　　尼西：“这么说你们的文明发展很久了。”
　　执行官：“久到你们无法想象。请问，我们是如何暴露的？”
　　通讯口传来一片低低的笑声。
　　尼西：“能量牢笼的大小出卖了你们。”
　　执行官明白了，他们高估了地球的科技水平：“入口装置不是生物探测仪器，而是感温装置。大量异常的生物体温，使它发出了警报，能量柱才是用来探测生物大小并困住他们的。”
　　尼西：“没错，我们耗时许久都无从得知到底捕获了什么？起初，我们以为你们被消毒液杀死了，甚至已经分解了。重新观察消毒过程才发现，你们的形体，额，过于偏平。这才出此下策。”
　　如果星织者有眼睛，一定想学人类翻个白眼，但他们只能用光感受器反射一抹红光，再在思维中心里互相吐槽一句，大意了。

　　执行官：“我们获得自由的条件是什么？”
　　尼西紧紧盯住执行官，通讯口没有传出任何回应。
　　执行官暗示道：“或许我们能够帮助你们脱离眼前的困境。”
　　尼西：“我们没有困境。很遗憾，你们不能离开地球。”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
　　文明的升级与扩张必定要依赖更高端科技。星织者认为，人类至少会向他们寻求制造超光速飞船的技术，这无疑是助力人类文明跃迁最好的基石。当然，鉴于宇宙文明发展守则，他们并不能传授这些技术。
　　执行官：“你们不好奇宇宙中的其他文明吗？”
　　尼西：“很久以前是好奇的，现在嘛……”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仿佛并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执行官：“我们可以进行某些方面的友好交流。”
　　尼西没有回答，而是点开实时监控，投放在透明屏幕上。
　　纳米机器人正在用最原始的手段实施人工降雨，漫天洒落的雨滴让星织者的星舰瞬间现形。下一刻，全副武装的军队接管现场，准备将星舰运进城市。
　　尼西稳稳地坐在试验台前，手指交叉撑住下巴，身体稍稍前倾：“现在可以交流了。”

　　执行官出言警告：“奉劝你们最好不要妄图使用暴力进入星舰，否则我们部署的护卫舰将第一时间获得消息，那时，地球和人类，将遭受灭顶之灾。”
　　尼西：“我不认为你们会这么做。你们的种族，可能，不，必定是爱好和平，或者受制于某些星际条约，否则我们已经看到地球轨道上亮出的武器了，我说得对吗。”
　　考虑再三，执行官只得坦诚：“我们的确是倡导和平的种族，但宇宙中充斥着野蛮的生命，他们对地球一定很感兴趣。合作，对我们双方都是最好的选择。”
　　尼西：“我没有看到你们的诚意，甚至连你们的样貌都没看到。”
　　执行官命令星织者释出水分，清理环境适应服，关闭隐形开关，将适应服外观调至透明。

　　实验室的人们第一次亲眼看到了这群外星生物。
　　“哦，他们可真像地球上一种古老的化石。”
　　“对对对，叫什么来着？”
　　“水母？章鱼？只是他们不对称。”
　　“他们好扁啊。”
　　实验室中的窃窃私语，顺着通信口毫无遗漏地传过来。
　　执行官模仿人类假装咳嗽两声，声音才停止：“现在，轮到你们了。”
　　实验室中的人群在尼西的示意下脱下防化服，露出真实面目的那一刻，星织者愣住了。
　　他们与瞬息之网探测到的人类长相相差甚远。
　　原来不是防化服巨大，而是他们的身高远高于正常地球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