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争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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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眼神犀利，压迫感十足。
江意维持着半起不起的姿势僵在原地。
旁边蓦地传来淡然声音：“是我让她来的。”
江意猛地抬头，喻绥拱手向皇后行礼：“江姑娘曾经救了儿臣性命，如今已拜苏太医为师，想必医术颇有精进。”
说着意味不明地瞥了江意一眼，江意心虚地低下头，听他继续说：“故儿臣特命苏太医带她前来，说不定能有什么新奇意见。”
江意：……
我谢谢你看得起我。
皇后没有说话，但皱着的眉头也未松开。
过了良久，她才说：“起来罢。”
江意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皇后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看苏哲诊脉。
喻绥朝她微微点了点头，江意还未做出反应，他便移开目光不再看她。
“娘娘，殿下。”
床边的苏哲突然出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
“如何？”
皇后忙问。
苏哲额上出了一层汗珠，脸色竟隐隐有些惨白的意味。
恐怕情况不好。
江意心下一沉。
喻绥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苏太医直言即可。”
苏哲抬眼看他，又垂下眼皮，花白的胡须不住地颤动，声音低哑：“陛下的症状……怕是中毒！”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心中皆是一震。
能使皇帝中毒，此人应该深受信任。
皇后扫视一圈，柳眉倒竖，凤眸一横：“苏太医可有十足把握？话不能乱说。”
“老臣所说句句属实！”
苏哲当即跪下，声音也几乎走调。
“可否查出是何毒？父皇现在情况如何？”
喻绥皱眉问。
苏哲底下头，轻声道：“是何毒老臣不敢妄言。但现在陛下昏厥，脉象紊乱，已是中毒超过了至少两个时辰！”
“可有解法？”
皇后只求结果，急切问道。
给皇帝下毒，能做到如此隐蔽，应当是从口入。
若是在现代，应当立即送去医院拍CT，然后再决定治疗方案。
可是现在在古代，自然没有CT机，也没有先进的药物。
江意不禁为师傅捏了把汗，不知他是否有其他的医法。
苏哲铺开针囊：“老夫先为陛下针灸，试着能否让陛下醒来。”
一根根银针经过苏哲之手插进皇帝的各个穴道。
江意在后边看着，绞尽脑汁回想着之前见过的穴位图，试图一一对上，但最终放弃了。
术业有专攻，她一西医的外科医生，初接触中医，太医院的课她并未上心。何况才过去一个月，叫她如何能掌握那么多知识。
最后一针伴随着苏哲额间的一滴汗珠落下。
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床上人的反应。
但过去了许久，皇帝丝毫没有睁眼的迹象。
江意心里咯噔一声。
“苏太医。”皇后一挥衣袖，带起一阵风，吹得人生起寒意，“陛下怎地到现在都没醒？”
“陛下许是中毒已深，针灸可能……没用了。”
苏哲慌乱叩首，额头触地声阵阵，听得人心惊胆战。
可他说的话却更让人心惊。
若是皇帝始终不得醒来，朝堂该如何，百姓该如何？
皇帝突然中毒。一月前，太子差点病发横死……
皇室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这两桩事有什么关联？
江意在心里暗自思索。
“什么叫没用了？！”皇后凤眸圆睁，声音中的愤怒掩盖不住，“养你们一群太医院的有甚用处？！连让陛下醒过来都不能！”
周围齐齐叩首，江意连忙跪下，学着他们的姿势。
“皇后娘娘息怒！”身后的一位太医慌道，“毒必从口入。若是能让陛下呕出，想必会好些。”
这不是废话么？
江意冷笑。
若是能让一个中毒的人吐出进食的东西，再辅以导泻，之后用药调理，自然会好些。
但问题在于这是一个昏厥了的人。
如果随意催吐，一个不好可能会叫他堵塞鼻腔、口腔，造成窒息。
若是这样，神仙也没得救了。
果然，另一位太医立刻反驳道：“陛下还在昏迷，此法太过危险，不可。”
“只有此法了......”
“中毒还可寻找草药，若是秽物堵住鼻腔该如何？！”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喻绥当即打断：“够了！”
声音不再温和，而是带着几分凌厉。
那两位太医立刻噤了声。
江意偷偷抬头瞟了眼喻绥，他眉头微蹙，眼神冰冷，全然找不出一丝温润公子模样。
“本宫只要陛下能恢复如初。”皇后冷冽的声音响在头顶，“若是不能，你们便集体等着陪葬罢！”
？
这种小说里的放狠话陪葬的老土戏码也能让她碰上啊？
江意眼前一黑。
身后求皇后息怒的声音此起彼伏，吵得江意头疼，昂首便见到皇后眉头越皱越深，怕是又要发怒了。
江意心里一横，叩首高声道：“皇后娘娘，臣有一法，或许可以一试！”
身后的声音静了一瞬，接下来骚动声愈来愈大。
“意儿！莫要胡闹！”
苏哲瞪了她一眼，转头向皇后道：“意儿年少无知，还请皇后娘娘莫要在意。”
皇后没有看他，只瞥了眼江意，转身走向椅子，坐了下来：“无妨，让她说。”
她理了理衣袖，袖袍上的金凤纹栩栩如生：“让我听听你有什么新点子。”
苏哲还欲再劝，江意趁他开口前直起身子：“我想用洗胃法。”
皇后眯起眼：“洗……胃？”
江意继续说：“是的。毒从口入，洗胃就是清除胃里的未吸收毒物，控制住情况。”
“如何洗胃呢？”
喻绥走了过去，坐到皇后身边，撑在扶手上望她。
解释起来太过复杂，江意只能简单说：“就是向陛下的胃中灌水，然后再引出来，这样就能清洗胃里的东西了，叫做洗胃。”
身后一片哗然，当即便有太医说：“万万不可，这个法子听都没听说过，如何能用在陛下身上！”
皇后冷笑一声：“异想天开。”
江意咬紧下唇。
古人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洗胃有两种方法，催吐现在行不通，那只能用胃管清洗术了。
只要能找到合适的材料，未必不能一试。
只是她也知道，想要让老古董们接受新事物不可能一蹴而就，身后的一片否定声就是最好的凭证。
就在她心里逐渐丧气，想着陪葬就陪葬，犹豫着要不提议算了的时候，一直未说话的喻绥放下手，俯下身子与只她平视，问：“你想怎么做？”
还有希望？！
江意眼睛一亮，急忙道：“我需要两根长软管，一个软橡胶球，一个漏斗，然后还要几个水桶，一些盐，一些烈酒，越烈越好！”
“殿下，莫要听信她的胡言啊！”
身后太医的声音颤抖，已然走调。
“绥儿，你真打算让她试？”皇后轻叩桌面，皱眉偏头看他，“事关陛下的性命，不可乱来。”
喻绥只是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环起双臂，没有回应她，而是盯着江意，眼眸深沉，似是在考量。
江意与他对视着，丝毫不退让。
因为她知道，倘若她转移了视线，说不定喻绥就真的不让她一试了！
皇后站起身来，打破他们之间无声的对视，勾起唇角：“苏太医，你的这个徒弟真是有趣，连这种毫无根据的想法都不假思索就直接说出来，还是想用在陛下身上。”
她顿了顿，声音转瞬变得锐利：“你这个做师傅的每日在教她甚？！”
“娘娘，意儿年少，入太医院不过一月，难免对新事物好奇，生出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是老臣疏忽了，今后老臣必定对她严加管教，娘娘若是想罚便罚老臣罢！”
苏哲伏在地上叩首。
“不关师傅的事！”
她一个人的主意，怎可连累他人！
江意心中焦急，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直言道：“这个法子是我一人想的，与师傅无关！我也在别处试验过，娘娘大可等我试过之后再下定论！”
“大胆！你是在质疑本宫的判断么？”
皇后猛地一挥衣袖，袖口打在江意脸上。
江意躲闪不及，脸上掀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仿佛被隔空被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似乎也将她扇醒了。
是她自不量力了。
这里不是她活了二十多年的现代，而是古代。
站在她面前的是皇后，对方一句话就可以要了她的命，让在场的所有人陪葬，并且不会有人能反抗。
江意垂下头，正开口：“是臣僭越……”
“晏林，方才听清楚江姑娘要求的东西了么？”
许久未出声的喻绥突然发话了，没有多大声，只是刚好能压下江意的声音。
江意的心跳乱了拍，倏地抬头。
他已然直起身，端坐在椅上，偏头看着身边的侍卫，眉目清隽，没什么表情，像是全然不知方才殿中一触即发的氛围，只是如同问一句寻常话语一般问自己的手下。
晏林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属下这就去找！”
“绥儿！”皇后脸色铁青。
“母后。”喻绥先她一步打断，“江姑娘有想法，不妨让她一试。”
“可她……”
“江姑娘曾救了我，我相信她。”
喻绥站了起来。
“那是碰巧！”
“碰不碰巧儿臣不知晓。”喻绥微微一笑，扫视一圈，“但诸位太医都没有法子，若母后有法子，也可以提出来，儿臣照样也会采纳。”
“我……”
喻绥向皇后那儿迈了一步，语气和煦：“当然，母后说的也对，江姑娘的想法确实天马行空。”
他转过身子，视线投向江意，脸上的笑意淡了，声音拔高了些：“江意，若不能救父皇……”
漆黑的瞳仁仿佛夜空，宁静而幽深，倒映出江意跪在地上的身影，他猝然弯起眼，一字一顿地说：“杀，无，赦。”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争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