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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虞杳穿越了。

      还成亲了。

      夫君是九重天地位最高的天帝,名叫帝旸。

      不过先别激动,因为是假的。

      虽然是假成亲,但她和帝旸的革命友谊是真的。

      先绕开那些弯弯绕绕的过去不提,单说现在,她成亲还不到一月的夫君帝旸,躺在一墙之隔的寝殿内,沉睡了。

      医仙初步判断:天帝修炼中一时不慎,以致昏睡,且有半魂不知去向。那半魂乃是联系着心魔的偏恶之魂。

      又有司命殿的星君前来禀报搜查结果:

      那分身在凡间过得甚是凄惨,已长成至十七岁。当时他阴差阳错入了侯府,这些年在主母磋磨、父母不爱、下人轻待中渡过。

      这结果让人惊讶,众人忧心忡忡。

      那分魂已是帝仙属恶之魂,又带着心魔,这般悲惨地长大,想必心已阴沉扭曲,来日若得觉醒,还不得是个毁天灭地的大魔头!

      当即有几位老臣请命,又是说她与天帝结成婚契神魂相连,又是举例她与帝旸平时的“夫妻情深”,总之,话都一个意思:她是最适合找回分魂之人,请她下界。

      虞杳心说不就是带个分魂上来,下界走一趟溜达一下就是,也没什么难的。而且她在天宫当吉祥物天后这么久,也没真做什么事情。

      于是她便应下了,言辞正义,很是大义凛然端庄正经,吉祥物的人设熟练拿捏。

      “找出来了!”老仙官急急忙忙赶进来:“老臣的索魂引可助娘娘取魂!”

      虞杳正欲请他莫急,可慢慢道来,眼睛一瞥视线下移见他手中之物,虞杳的微笑些微凝滞,有种不详的预感,“这是何物?”

      “这便索魂引。用此物时需被索魂者对取者有心有情,毫无抵抗甘愿赴死,才可完整取魂。”

      “‘索魂引’……是刀?”

      “正是,”老仙官老神在在,对虞杳很是信赖:“旁人不行,但仙后娘娘与帝仙伉俪情深,那分魂虽至凡间失了记忆,娘娘唤起他神魂中的深厚感情想必不难,待其情意浓时,哄了他为娘娘受死,将此物插进心口,他心甘情愿赴死,便可功成。”

      虞杳捧着那轻盈的匕首,心中只觉重愈千斤。

      臣妾、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她回头犹犹豫豫再看一眼,众人目光饱含信赖赞赏,十分乐观地认为天帝恢复有望。

      在虞杳隐藏的失落中,倒有一位仙官站出来,却是来送她“四千万”:

      千万不要让凡人发现她的身份,千万不要干扰凡人命数,千万不要泄露天机,千万不要让凡人知道世上有真仙。

      虞杳亮起的眼睛又暗下去。

      眼一闭心一横,下凡去了。

      -

      凡界正值夜晚,寂寂人定初,澄黄的灯光从纸糊窗棂里透出来,像浸透了的暖黄软乎的月亮。

      窗前一道剪影,那人长发玉冠,身姿欣长,手中细长笔影缓缓移动,那人临窗独坐,灯下执笔,光看剪影都觉气质沉静,赏心悦目。

      神魂感觉是他,可这画风与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她化作一缕青烟悄悄溜进去,只见他面容沉静,专注于笔下淡泊篇章。

      看那宣纸上,一列列楷书规整,秀雅如兰,正写到“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虞杳看了许久,只觉他太过安静柔和,和命簿里说的、众仙官推测的大不相同。就是不知是真是假,若是装的,那就有些可怕了。

      虞杳找了个身份混入侯府,成为府里新进的丫鬟。

      她用了点银钱通融管事嬷嬷,如愿分到三公子所在听风院当值。

      三公子便是帝旸分魂,名唤顾清辞,乃侯府庶出公子。自小受尽冷落,不得父母喜爱,被主母磋磨。

      顾清辞姨娘是个十足的恋爱脑。所出一子一女,小女儿是侯爷长女,侯府子嗣男多女少,侯爷新奇对女儿颇为娇宠,对顾清辞这个庶子爱答不理,姨娘也便夫唱妇随,对顾清辞多有冷待。

      那管事嬷嬷听说虞杳花钱要进听风院,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府中尤重嫡庶,只要有世子在,三公子必无出头之日”。

      虞杳为不免被怀疑,似是难掩之隐卖痴,“我心中倾慕三公子,只要能在公子院中伺候,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便心满意足了。”

      最后得来嬷嬷对颜控的白眼加好好做事的警告。

      虞杳成功入职听风院,成为三等洒扫丫鬟,平时扫扫院子,三公子的屋子是没资格进的。

      还真被她说中,真是“远远地望上一眼”,杵着扫把望顾清辞每天早出晚归,冷风呼呼地吹,还真要成“望夫石”了。

      终于等了几天,虞杳寻着个接近顾清辞的机会。

      这日族学放旬假,顾清辞难得整日在院子里,而主屋的下人眼见公子没前途,应付两下之后偷溜出去玩。

      虞杳提着一壶热茶走进去,室内安静,那道清隽的人影坐于书案前。

      窗外秋阳浅照秋风拂叶,只有树叶温柔的娑娑声以及他不时翻书的细微声响,当真是美如画卷。

      不扰他读书,虞杳轻手轻脚换了桌上的冷茶壶。

      过了半刻钟,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至,她又提一壶热茶换了凉下的茶水,以及拿帕子擦擦博古架掸掸桌布灰尘,十分殷勤。

      在她又一次端水进来的时候,边上响起一道温和清润的声音,“姑娘歇歇罢。”

      虞杳手中微顿,望向窗边的如玉公子,语音有些忐忑:“可是打扰公子读书?”

      顾清辞慢慢放下手中书卷,抬眼含笑看来,那双眼睛长而有弧度,眼尾微微上扬,做天帝时只觉清冷凌厉,如今却像苏堤春晓,底下似水温柔。

      他轻轻摇头,“不曾,我是觉着姑娘辛苦。”

      虞杳连忙摆手,口中连喊不辛苦,“公子秋日喝凉的伤脾胃,还是喝热茶好。”

      顾清辞唇角微勾,轻漾感激笑意,“姑娘有心了。”他似是认真看了一眼,“姑娘见着面生,想是近日来的?”

      虞杳点头,“我叫虞杳,是负责院中洒扫的丫鬟。”

      顾清辞轻轻颔首,神态温静平和,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他起身向一处走去,打开一个雕花小匣,从里面取出一只布囊,转身递给虞杳。

      “里面有几两碎银,权做你今日上午辛劳之费。”

      在虞杳疑惑犹豫的目光中,他温声解释,“姑娘且收着便是,我院中向来宽和,平日做完职责之务便可自去休憩,姑娘今日多做了不司之务,拿些赏银是应当的。”

      虞杳接过赏银,心道顾清辞的钱可真好赚,从不约束下人,难怪公子在下人都敢偷奸耍滑躲懒。

      他貌似真没什么少爷架子,语带温和地问候起她的家人,又关怀家中可有难处。

      简直一不食人间烟火救苦救难的清纯男菩萨。

      虞杳胡诌了个父母亡故无依无靠的说辞应付,心下感慨他怕不是没少被人骗银子。

      这半日主仆尽欢,近午时虞杳去大厨房取午膳。

      却不想回来时,刚好在院门口撞上偷懒回来的丫鬟小厮们。

      其中主屋服侍的一位一等丫鬟,认出食盒雕花纹样,是给三公子的。目光再一偏,眼尖扫到她腰间的荷包,当即手一指激动得大叫出来:

      “你这小贼偷!竟偷了公子的荷包!”

      虞杳微微蹙眉:“这是公子给我的。”

      “胡说!这是公子外出时常带着,用着素来趁手,怎会给你?”

      那丫鬟见着荷包眼红,跟得了犬病似的,不分青红皂白要上来抢,任虞杳说什么也不打算听了。

      虞杳侧身,轻轻避过她扑来抓荷包的手。

      那丫鬟一抓落空,更加恼恨,嘴里各种脏话没把门儿地乱骂,边骂边上来抢。

      虞杳两次躲过她胡搅蛮缠,正欲甩了她进院门,却见其他人也围上来虎视眈眈,这是打算帮着抢了。

      最后虞杳竟是连院门都没入,被迫和一群胡搅蛮缠的丫鬟小厮拉拉扯扯扭打起来。

      非是虞杳舍不得财,只是觉得他们勒索便要给,且她还是个神仙,忍不下这口气!

      这一番纠缠扭打人群混乱,食盒蓦地脱手,又不知经了谁的手,又在谁手里,只听一阵稀里哗啦。

      原是食盒不知被谁打翻了,碎了盘子,倒了菜肴,汤汤水水白白绿绿散了一地。

      那丫鬟小厮们见状,更是死不要脸地把责任都推卸到她身上,指着她狠骂。

      虞杳看这现场混乱一片狼藉,只觉官司缠身,这新混的身份怕是要保不住了……

      果然,当管事嬷嬷带着人怒气冲冲赶过来时,当温柔安静在房中读书的三公子踱出院时,虞杳就知道天要塌了。

      但是也许还没塌。

      虞杳看着嬷嬷向顾清辞赔礼告罪,又了解事情来龙去脉,特别是向三公子问及荷包来由时,虞杳看着台阶上的顾清辞,心里不由一紧。

      此地没有后世的“监控”,她亦不能暴露自己仙术,那便是他说什么都可以,她的善恶对错,皆悬于他一语之间。

      顾清辞眼帘微抬,目光与她视线相触,他自是容颜殊色,青玉色的衣裳更衬得他亭亭如松,一双眼眸漾起温和善意,若春风拂柳,语音如涧泉拂石,说不出的动人好听。

      “荷包确是我给虞姑娘的。”

      这一句有如天籁,顷刻间便定下对阵两方胜负。嬷嬷严厉惩处了偷奸耍滑的下人,将他们每人打二十大板赶去刷恭桶倒夜香。

      而虞杳则被派去花园当值。

      如果可以,虞杳还是想留在听风院靠近顾清辞的。因此含情脉脉向顾清辞一眼,带着三分哀愁三分求情四分期待,“三公子……”

      顾清辞缓步下了台阶,到她面前站定,在虞杳亮起希冀的眼神中,朝她微微倾身,唇畔展开一抹温和的笑意,音色一如往常般春风化雨,像是真为她感到高兴。

      “姑娘是勤恳忠实之人,在花园当值亦能尽善尽美。”

      “……”

      虞杳愣在原地。

      恍恍惚惚看着他和嬷嬷说了几句什么,之后又优雅从容地回到院中,院门在他走后关上。而院外原本乌泱泱的一片人也纷纷散去,门庭瞬间寂静。

      恰此时夕阳西下,秋风萧瑟,吹起门前两片落叶,几分凄凉景象。

      虞杳还维持着盯顾清辞背影的动作,忽地因风回神,抬头望向四周笼罩在日暮里的侯府,恍若大梦初醒。

      “坏了,好像做了他的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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