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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入新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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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崔安若被外面的敲击声唤醒,睁开眼时天才蒙蒙亮。
“小姐,你醒了没有?”岁年弱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崔安若翻了个身,看向躺在斜对面的许浔之,他闭着眼睛,睡的正熟。连忙爬起来,缓慢踱步到窗子旁,拉开一条缝,道:“起来了,我给你开门,你从正门进来。”
“好,”岁年怕被人发现,刻意压低了声音,跟做贼似的沿着墙边走,蹑手蹑脚,好笑极了。
崔安若小心翼翼是怕吵醒许浔之,岁年则是因为在别人府宅待着,人生地不熟,难免谨慎些。
新娘子拜堂第二天要给公婆敬茶,崔安若就是为了这个一大早起来,挑衣梳妆,周全礼数。她与许浔之虽然是假夫妻,但旁人眼里是真的,尤其是许家老爷和夫人,欢天喜感慨儿子娶妻了,要是发现端倪,知道了真相,该多难过。
为了不让老人家伤心,也为了感谢许浔之多日的帮助,崔安若决定在今日献出毕生的演技,做个乖巧懂事的好儿媳。
人要知恩图报。
崔安若用一个早晨的敬茶听教回报许浔之的收留,是她占了大便宜。
梳妆的时候,崔安若望着镜中人,不由入了神,心道:离开名川前,找个机会帮许浔之心爱的姑娘治好眼疾,如果姑娘喜欢他,两人修得正果,自然皆大欢喜;若姑娘不喜欢他,也没什么不妥,毕竟许浔之一直都是在爱而不得中度过的,顶多继续维持现状罢了。
不能与爱慕之人相守,只能相忘于江湖——倒也算是一桩圆满的遗憾。
凡事都要画上个圆才算结束,不为人知的恋慕倾心,后面是一片空白,代表无限可能。就是不知道许浔之的结果是哪种可能了。
岁年快给崔安若梳完发时,有小厮敲门把许浔之叫醒,说别误了请安的时辰。
天将破晓的时候许浔之才睡下,这会正如刚从鬼门关拉回来的魂魄一样,双目无神,虚空又迷茫。
“我已经起了,你叫人进来吧。”崔安若出声,把他的魂唤回来。
许浔之问声转头,看见坐在梳妆台前涂胭脂的人,倏然清醒。两只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瞟,游离一圈又落回新妇的唇上,磕磕绊绊道:“你怎么起那么早。”
“特殊日子嘛,”崔安若回应一句,继续对着镜子描摹眉眼,浑身上下散发着温柔大方的气息,长辈见了喊乖闺女,小孩见了喊好叔母。人见人爱,无人不喜,天上地下,独此一日的儿媳版崔安若。
“好看吗?”崔安若仰头看向岁年,眼睛一眨一眨,摄人心魄。
岁年真情实意道:“好看!不像我认识的小姐了。”
“这就对了,”崔安若依依不舍的离开镜子,让岁年扶着她往外走,道:“我今日不是你家小姐,而是许家的二少夫人。快传早膳,赶紧吃完去请安,再睡个回笼觉。”
这句话,又是她的小姐了。岁年笑着让厨房上饭,要坐下和崔安若一起吃时,突然意识到屋里还有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了。大婚前几日,崔安若反复叮嘱:在崔家不能露馅,在许家不能露馅,等去了外面的新宅子才能放松警惕。
崔安若也想到这一点,看向厨房的小厮,把人盯走后,拍拍身旁的位置,道:“这会没人,快坐下吃。”
许浔之站到了崔安若对面。
崔安若抬头看他,笑眯眯的往自己和岁年的方向拉盘子,道:“你也快坐,吃!”
只有五个字,比岁年少了三个字。许浔之心里计较这些没用的客套话,内心翻江倒海。主仆俩旁若无人的讨论这个馅的包子好吃,那个味的糕点太甜,但胜在好看,下次让厨房少放点糖。
“不一定有下次了,”崔安若说,问许浔之,“新宅子安置妥当了吗,今日搬还是明日搬?”
就不能是后日搬大后日搬嘛,只给两个选项,许浔之自然要选后一天,可以和崔安若同房再睡一晚,咳道:“明日搬。”
崔安若点头,道:“这样也好,不至于太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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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安若由岁年扶着,老远就见古板严肃的两张面孔坐在正厅,内心叹道:该不会要给新媳妇下马威吧。
除了两位长辈,许惟明也在,身旁坐着一位女子,应当是他的夫人陈棠仪。崔安若走近了,得长辈体谅,站着敬茶,一番折腾下来,手里多了一个玉镯子和两个红封,摸着份量还不少呢。
崔安若坐在陈棠仪对面的位置,总觉得她有些眼熟,似乎在何处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陈棠仪察觉目光,冲她温和一笑。
敬茶结束后,小辈们离开。许浔之带着崔安若在院子里逛,她很不情愿,没有瘸子喜欢散步,但毕竟昨日已经答应了,不好反悔。而且许家的宅子确实美,原先住这里的是本地有名的书香门第,底蕴深厚,因圣上眷顾举家搬往盛京,怕宅子荒废便卖掉了。
雕梁画栋,假山墨池,夏日住在这里,应该很惬意。绕过石头堆砌的山,有一个小亭子,亭子里站着个人,手拿毛笔,背对着他们。看背影,是个翩翩公子。
许家还有旁的男丁吗,崔安若一时想不起来。
许浔之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喊道:“表哥,你来了。”
表哥转过头来,笑道:“昨日未来得及道声恭喜,自然要来。”表哥看向崔安若,道:“况且我与弟妹恐怕有些误会,还需解开才是。”
崔安若疑惑,她都不认识这个表哥,能有什么误会。
表哥提醒道:“在下李泊深。”
这下崔安若想起来了,瞳孔放大,手指用力,抓的岁年有些痛,“小姐,怎么了?”
崔安若问道:“许浔之的表哥,在戏园子唱戏吗?”
“我不知道。”岁年摇头,她一直跟在崔安若身边,近乎形影不离,也没打听过,怎么可能知道冒牌姑爷的表哥是干什么的。
崔安若声音不稳,道:“你昨日不是去东街请人了吗?记不记得请了谁,长什么模样?”
岁年道:“是请了两个,不过后来东街出事了,我就只给了他们一点补贴。”说起来那两人什么都没干,还白得钱,走的时候都乐死了。
“那这个李泊深……”
为什么要抢亲?崔安若疑惑不解。
李泊深道:“我昨日确实有意阻拦这门亲事,但不是要抢亲,只是想让浔之考虑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踏上这座桥,后路就此堵住,想要下桥,要么跳河,要么桥毁人亡。”
什么桥?
就不能从另一边下去吗?非得跳河。
崔安若理解不了此话中有何深意。许浔之却懂了,成亲后,桥的这头堵死,另一头站着崔安若,崔安若不喜欢上许浔之,那他只能在桥上徘徊。这场局注定无解。
许浔之笑道:“桥上风景不错,下不去就下不去吧。”
说谜语的人得到了答案,也笑,道:“你成婚那么大的事情不提前通知我,叫我回来的路上好一顿赶啊。”李泊深在外经商,这次离开数月未归,收到请帖后,着急忙慌的折腾完京城的生意,总算赶在大婚当日回来了。
许浔之道:“舅舅和舅母都在,你来不来都不影响。”
李泊深道:“小表弟,你这话说的怎么这么膈应人呢,我昨日回来的时候,你没见表哥是怎么欢天喜地的来迎接我,你真该跟你哥学学。”
“昨日林崇枫那帮混子进家门,我哥也是笑脸相迎,他对你一视同仁。”
李泊深:“……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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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外,崔安若找了个地方坐下。岁年道:“小姐,你方才问我东街的事,我突然想到了,昨天我在那里看到了大公子。”
岁年口中的大公子,是崔安若的堂哥,崔贺元。同为崔家人,因是男子,崔伯父对他不如堂姐妹们娇纵,反而严加管教,指望崔贺元日后科举入朝为官,带领崔家更上一层楼。
正因如此,他整日待在书房,不怎么出门,在崔家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崔安若都记不得他长什么样。
“他去东街干什么?”
岁年摇头,道:“不知道,他一直往里走,我要去戏园子就没跟着他。”
越往里,越是烟花风月之地。崔安若抬眸,道:“堂哥怎么样都是崔家的事,和我们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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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入许家第一天过的很顺利。
次日,开始了操劳的一天。不过不是崔安若操劳,她睡到自然醒,吃到自然饱,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新宅子。到了地方才知道,下人们把她的“嫁妆”原封不动的抬了过来,三月初春,乍暖还寒,一个个却都累的坐在地上直淌汗。
“你叫他们把这个也搬来了?”崔安若迟疑的看向许浔之。
许浔之被问的有些不知所措,道:“这不是你的嫁妆吗?”
崔安若瞪大了眼睛,道:“我哪来的嫁妆!”许浔之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情况,难不成真以为伯父和婶娘会好心给她准备十里红妆。人家自己的宝贝女儿们都顾不来呢,怎会管她一个独户侄女。
此刻许浔之也转圜过来了,指着一排排箱子,问道:“那这里面是什么?”
崔安若捂眼,“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新宅的一个小丫鬟收拾妥当,拿着单子核对数目,走过来问道:“少夫人,您的嫁妆都搬去西厢房吗?”
许浔之打开箱子,看到里面堆的满满是泥土,扒开一看,还新鲜着呢,应该是这几日才挖的。下人们看到自己搬来的金银珠宝全变成了泥,表情可谓丰富多彩,看向少夫人的目光不知道该是同情还是怪异。
“里面的泥倒那边花园,箱子送到柴房,砍了当柴烧,”这话崔安若有脸说,旁人都没脸听。
岁年搀着她,小声道:“快走快走。
“就按少夫人的意思去办,”许浔之留下话,也加快脚步跟着离开。
底下的人:“……”
二少夫人还真会为新家着想,怕他们缺柴烧,特意带了那么多来;土壤不肥沃,特意带了新鲜松软的泥土。
如此节省,不愧即将成为一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