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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初见 ...

  •   翌日

      周府,汀兰院。

      天还没亮,周蘅便早早地从沉睡中醒来,空气中雾气蒙蒙,还透着寒意。她简单洗漱后,遣贴身丫鬟橙黄与橘绿梳妆。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周蘅自异世而来,依据脑海中浮现的两句诗,给两个丫鬟重新取了名儿。至于两个丫鬟原来的名儿,惠兰若兰,两个兰,不知道还以为她魂穿知否了呢!周蘅上来就大刀阔斧的给两个丫鬟改了名。

      橘绿更衣,橙黄梳妆。

      如今对周蘅而言,日日都万分关键。距离晋军第一次围城那天只剩下十余日,周蘅依稀记得,晋国军队于靖康元年正月初七傍晚,就发动了对汴京城的攻击。虽首次汴京之战在兵部侍郎李纲固守之下,平安度过危机,晋国退兵。但这亦不能让她放松警惕,万一这个时空与以往不同了呢!

      历史向来不会坑人,只会出其不意地滚滚向前……

      周蘅思绪飘到前世,恍惚间忆起网络上流传的那句考研人必懂的神梗:“你这个年龄段,你还睡得着觉!”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丫鬟们听到笑声,皆抬起头,橙黄杏眼微圆,满是疑惑:“姑娘,您笑什么。”

      周蘅眼神闪烁,狡黠一笑:“只觉得你我现在的处境,可真是让人无法安心睡觉呀,是也不是?”她语气轻松,似与橙黄玩笑,却无形中流露出一丝警觉。

      她作为官家女子,尚且担忧如此。那龙椅上的帝王和宰相大臣们,岂非夜夜难眠。

      丫鬟们连连赞许,“是也,外敌当前……” 周蘅低低道了声罢了,无人愁我独行路,她们不能理解我的梗。

      “姑娘,梳妆好了。”橙黄一面收拾妆奁,一面欣赏着自己的艺术作品,“姑娘,您可真好看!”

      周蘅坐在铜镜前,仔细端详铜镜中映出的人,只觉恍如隔世。

      镜中的人儿通身古意,般般入画。面若白玉,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身着天水碧梅花纹纱长裙,发间一双玉兰点翠簪,青丝随意散落在腰间,更衬得她眉乌肤白,胜却冬雪。

      这具身体不过十五岁年纪,本就是素面朝天都好看的年华。

      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

      “嗯。梳妆好便去请安吧,这个时辰父亲母亲应该起身了!”周蘅缓缓起身,橘绿忙将一件素绒绣竹袄轻轻披在周蘅的肩上,语气中满是关切:“姑娘,外面冷,穿上披风再出门。”

      周蘅微微颔首,在丫鬟的簇拥下,移步漪兰阁,向父亲母亲请安。

      问安过后,周秉谦匆匆去上早朝,周蘅同母亲李氏一起用了早膳。李氏李淑韵亦是个钟灵毓秀的女子,岁月从不败美人,哪怕她已经为周家生育了三个孩子,依然风韵犹存。

      “蘅儿,听你父亲言,要将府中一应事务交于你掌管。平日里你跟着母亲学管家,筹办宴会,想来也是有所进益,近日我见你处理事情也越发稳重了,把中馈权交于你,锻炼一段时日,也好。”李氏的声音如清风拂柳,流露出欣慰之意。“家中账册和府库钥匙,过几天我细细核对了之后再交给你。”

      周蘅对这样的安排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只能说便宜父亲办事效率太高,昨日刚提及,今日便有了结果。

      “母亲,前几日,清悦……给我递了帖子,约我今日在来云酒肆相见。”周蘅柔声说道,江清悦是原主周蘅闺中密友,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其深厚。

      “清悦……也好些日子没有见她了,上次见面还是江老夫人寿宴。”李氏眼前浮现出那个乖巧明媚的女孩子,蘅儿与江清悦自幼相识,这孩子回回见到她皆会关怀问好,亦是个好姑娘。

      “定要带好侍从,汴京城近日不太平,酒肆里鱼龙混杂的,切莫当心。”李氏叮嘱道,脸上的忧虑未曾掩饰。

      “孩儿定会紧跟侍从,寸步不离,母亲放心。”周蘅笑眯眯的,对着李氏,信誓旦旦地保证。

      *

      如果说同一时代的拜占庭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是西方的“世界渴望之城”,那么颂国的汴京,一定也能在东方的众多城市里不落下风。

      汴京城一共分为外城、内城、宫城三部分。

      周家府邸就坐落于内城汴河北岸角子门的开化坊,周蘅自辰时出门,一路沿着汴河,直奔州桥。

      州桥,连接着御街和汴河上的南熏门。自前朝以来,便是商贾云集之地。由于州桥的地势高出路面,人行于桥上,不需下桥即可过街,故而吸引了大批摊贩们来此贩卖东西。这里就是汴京的美食一条街,来云酒肆就藏于此地。

      行至御河龙韵桥,周蘅远远就瞧见桥对岸,一座大型建筑群前乌泱泱围满了人。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道主义精神,她快步向前走去,一探究竟,丫鬟侍卫们也抬步匆匆跟了上去。

      走近一看,原来此处是开封府府衙,府衙东侧的奉诏亭被围得水泄不通,格外热闹。

      奉诏亭,顾名思义,就是接受朝廷命令的地方。凡是需要让天下百姓知道的陛下圣谕,必须张贴于奉诏亭。

      围观的人们无不翘首以盼,等待着恭接圣谕。

      “肃静,诸位静一静。”

      正说话间,周蘅寻到机会就挽着‘一年好景’巧妙的的钻进人群,奋力挤到最前方。

      奉诏亭前,两个身穿绛紫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伫立在众人面前。

      其中那个脸圆乎乎的中年官员面容郑重,看上去十分忠厚,宽大的手掌中捧着一个龙纹银丝长方锦盒。在他前方,立着一个纤秀文弱、留着两撇歪胡子的中年人,振臂挥手维持秩序,此前那句肃静便是出于他。

      不多时,开封府衙大门被推开,从里面鱼贯走出几个身穿黑色粗麻长袍的小衙役,他们得了令,小心翼翼地将锦盒内皇帝亲笔御书的布告贴于奉诏亭墙上。

      周围些许识字的百姓,静下来默默读着布告上的所言。周蘅也不例外,目光随布告上的词句游走,内心暗暗吐槽:这文言文果真看的费劲!

      “朕惟颂国之君,自唐运既终……

      今文武大臣百司众庶合辞劝进,尊朕为皇帝,以主黔黎。

      ……勉循众请,于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告祭天地,即皇帝位,册封朱氏为皇后。

      ……赦免大逆,加封百官,赏赐各军。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周蘅身后响起低低的议论声,“是关于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的事情……”

      “两日前,京城里四处皆张贴有太上皇的‘罪己诏’,某这辈子也没想到,陛下……陛下还会……还会求我们老百姓原谅呢,今日……就有新皇登基了吗?”一个憨厚老实的男声响起。

      作为天之子,皇帝一般不会承认自己犯错,一旦承认,就意味着天罚,甚至改朝换代。

      “啥呀,太上皇分明是见晋国讨伐,惧怕,欲逃离京城。这新皇……乃是被逼无奈才坐上龙椅,不然为何四日前将皇太子赵凌,封为开封牧,摆明了就是想留太子守城,自己溜走。”

      张扬又懒散的声音自后方飘来,如山涧清泉,落在周蘅心间。周蘅忙转头望去,视线停留在一个身姿英挺、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身上。

      此人一袭月白色素衣,腰束玉佩;眉目舒朗,神仪明秀。也不知是谁家儿郎,生如松风水月般明秀,却浑身是胆,敢于众目睽睽之下议论当今。

      许是周蘅注视了些许时间,此人似是发觉这道目光,视线随即一转,与周蘅四目相对。

      青年对上的是一双秋水明眸,雪亮澄澈可涤净心下尘埃。

      明眸之下,皆被面纱所覆,无以窥见。风拂过,掀动面纱,周蘅面容若隐若现。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最是神秘!

      霎时,青年心中一颤,似被周蘅目光所吸引。

      为遮掩心下触动,青年随即收回视线,对着人群继续滔滔不绝:“太上皇封太子为开封牧时,朝廷中有官员察觉到问题所在,连夜进宫求见,要求把皇位禅让给太子——也就是现在的陛下。”

      “不就是任命太子为开封牧,缘何不妥,你且说说?”

      “那还能有什么,自然是……”周蘅转头重重瞪了此人一眼,眼神中渗出浓浓警告之意。青年男子亦察觉到不妥,没有继续说下去。

      自是怕京城人心动荡,皇帝离京,太子守城,无疑是间接百姓表明朝廷已无力守卫在这里,扰乱军心。周蘅在心里默默补全,此人还算有些机敏,知道有什么说什么不该说。

      “这些宫闱内幕,你又如何知道的,莫不是诓骗我们的。”发问之人见他迟迟答不上来,疑此人说瞎话谣传。

      ……

      为彰显陛下天子的尊崇地位,每当皇上传达圣谕,衙门便会举行盛大的仪式,鼓乐齐鸣,乐声悠扬。更有和尚道士来凑热闹,着一身朴素道袍,恭敬地在一旁念经,如做水陆道场一般。

      百姓中少许有人识字,绝大多数还是不识字为主,一脸迷茫地等待。奉诏亭前另一文弱男子,开始吱吱呀呀地为围观百姓解读陛下圣谕。

      周蘅瞬感无趣,对仆从们道了一声“走”,随即转身朝州桥走去,结束了这个小插曲。

      青年男子见状,出了人群,亦步亦趋的追随周蘅脚步而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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