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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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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帝本来已经打算熄灯就寝,却听见外头一阵喧闹之声,紧接着有人来报。“启禀陛下,距离此处数十里外有山火燃起。而且在山火之中似乎有人影厮杀。”
紧接着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俱不在营内,属下询问到有人看见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只带了一个奴婢便前往郊外。”
宁安帝联想到刚刚上报的失火,神色有些惊疑,但还是沉稳地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力寻找皇后和太子殿下,灭掉山火。”
子初之时,营救的人在路边找到了晕到的秦临江,而山火之中则有着许多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直到凌晨卯时,最终确定其中一人为皇后,并且在离山火的不远处,发现了坠崖身亡的侍女梅儿。
秦临江一醒来,就被宁安帝派人接来了营帐。秦临江看着上方神色晦暗不明的父皇只觉得胆怯畏惧,可一想到生死不明的皇后便鼓足了勇气,开口道:“父皇,母后遭遇刺杀,父皇快去救救母后……”
秦临江红着眼一遍又一遍地恳求,可宁安帝接下来的话,让秦临江只觉得遍体生寒,“你的母后不是已经被你害死了吗?”
秦临江在悲痛欲绝之时,抬起头直直的望向上方的帝王。曾经的帝王虽然对秦临江并不亲呢,眼眸之间多是复杂之色;可现今的帝王看向秦临江时,只有浓重的厌恶之情。
宁安十年夏,宁安帝元妻于围猎之时遭遇刺杀,帝大悲,下令全国服丧素食三日,追封为“贤淑皇后。”
谢共秋因及时发现时家父子通敌叛国之事,及时设下圈套,斩杀叛国贼并击退匈奴有功,被封为镇北侯,一时之间成为京城风头无两的大红人。
地牢之中,时泽桉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头眦欲裂。睁开双眼,便看见富丽堂皇的宫殿装饰,想要起身离开,却发现四肢上全是锁链。
外头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最后来到门口。
“算算时辰,你也确实该醒了。”谢共秋笑着来到时泽桉身旁坐下。时泽桉乘着谢共秋没有防备,用尽全力挥拳砸向谢共秋的脸庞,低声怒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共秋毫不在意地擦掉嘴角的血迹,低低地笑,说“怎么样,有没有消点气?”
“为什么这么做?当然是因为陛下忌惮你们时家功高盖主呀。对了,你想不想知道你们时家最后怎么样了?你的妹妹,皇后娘娘又怎么样了?”
见时泽桉不搭腔,只是红着眼瞪着谢共秋,谢共秋也不恼,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那崔氏嫡女虽是大家闺秀,自幼学的是琴棋书画。可在得知你们叛国时,却是以死证你的清白,倒是颇有将门虎女的风骨。”
“对了,我还在暗中救了你的一对儿女,认作养子养女。待到他们再大些,我便将他们送去太学就学,你看可好?”
“认贼作父不如一死了之。”
“不过说来也巧,你们在被我算计之时,皇后娘娘居然也遭遇刺杀,现今已经下葬了。”
时泽桉双眼通红,脸庞满是愤怒的裂痕,低声质问道“是陛下干的!”
“那倒应该不是,毕竟皇后娘娘遇刺时,陛下可是很是的震怒下令彻查。只可惜直到现在连一个线索都没有找到,更别说捉到幕后真凶。”
谢共秋眼神满是喜爱地看着时泽桉,捏着他的下巴,语气嗳昧地问道:“难道泽桉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
时泽桉扭过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谢共秋低低地笑了起来,走近时泽桉,将他压倒在床榻之间。谢共秋凑到时泽桉的脖颈旁变态地闻了闻,随后伸出舌头舔了舔。
时泽桉瞳孔瞬间睁大,吃惊地猛然将谢共秋推到一旁
“你干什么!”
谢共秋重回床塌加大了对谢共秋的力度。
“我在报答哥哥的救命之恩啊,哥哥难道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喜欢吗?”
时泽桉气急败坏地想骂一句“疯子”,衣襟却被谢共秋扯下,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咬完之后又舔了舔。
“阿……”
……
贤淑皇后死后,安宁帝一改往日风流模样,变得更加的冷酷暴虐,轻则腰斩,重则灭门,朝廷上下无不胆战心惊。可于民生之事,却依循旧道古法,与民休息,因而民间多称赞之声。
宣室殿内,宁安帝从床榻上拿出一个精制的木盒,而木盒之内放着的是宁安帝与贤淑皇后的定情信物——一个玉制的笛子。
宁安帝看着这笛子,涌现出无限的思念。
也算是斯人已逝,这反而引起了宁安帝对贤淑皇后的喜欢。此后数年选秀也总是有意在新人身上寻找贤淑皇后的影子,但仍旧改变不了好色的本性。
贤淑皇后一死,再加之时家投敌叛国,宁安帝不喜,使得秦临江这个太子殿下的位置很是尴尬。
众多宫女太监都在私底下议论,秦临江的太子之位被废只是时间问题。因此明面上对待秦临江就不免松懈忽视。
宁安十年秋,太子秦临江因德行有亏,不宜继承大统,今废其太子之位,乃为皇子。
而秦临江的太子之位一被废,宫女太监便是更加嚣张起来。
“诶,我听说贤淑皇后之死是因为七皇子想要看萤火虫。所以贤淑皇后便带七皇子去数十里外去看,结果呀,就遭遇了刺客。”
“原来如此,难怪咱陛下说是七皇子害死了贤淑皇后,还废了七皇子的太子之位。”
“是啊,现在的七皇子不仅头上顶着克母的名声,还遭到陛下生厌,听说后宫嫔妃无一人愿意领养七皇子呢。”
“我要是后宫嫔妃,我也不愿意领养,万一领养的第一天就被克死了呢?或者遭陛下生厌了呢?后宫女子万一要是不失宠,下场可比死还难受呢。”
“不过依我看,七皇子虽然是贤淑皇后嫡子,但经此一事,恐怕再难登大位。为了这么一个弃子招惹皇上,确实划不来。”
一众宫女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其中一个较为清瘦的宫女垂头欲哭道:“如今王昭仪很是得宠,要是能调到鸳鸯殿里做事就好了,也总比在这有盼头。前几日,我去内务府里领响银时,还被扣了我一半多的响银。”
“诶,对了,竹儿呢?怎么没看见她呢?”
宫道上,王昭仪被皇上特许,正坐着凤驾回宫。一时之间风光无两,不仅是宫女太监,就连王昭仪自己也认为被册封为皇后也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她的淮儿就是嫡子,甚至是太子。
王昭仪神色喜悦地享受着众人跪拜讨好的目光。
竹儿抓住时机,在王昭仪回宫的必经之路上蹲守,冲了上去。既不会惊忧凤驾,同时又能使凤驾停住,无法前行。
“请娘娘收下奴婢!”
王昭仪看着凤驾前的竹儿不免生出几分火气。自从贤淑皇后死后,明里暗里都来了不少叛主的贱婢想要投靠她。可像竹儿这样敢拦凤驾的还是头一个。
王昭仪语气轻篾地说“一个会叛主的贱婢,本宫凭什么收下你?”
“娘娘花无百日红,而奴婢可以助娘娘盛宠长久不衰。”
王昭仪斜着眼看了身旁的贴身侍女宛月一眼,宛月立刻明白王昭仪的意思,招手让奴才将凤驾放下,并示意让竹儿到跟前回话。
竹儿在王昭仪耳旁轻声说道:“娘娘,奴婢是湘西人士。如今陛下正值壮年,膝下已有九位皇子,娘娘难道不想九永远是九吗?”
椒房殿内,秦临江蹲在房间的角落,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双眼失神。窗外奴婢毫无克制的议论声全落进耳里。
秦临江的贴身内侍青松端着刚从微膳房里拿出来,冒着热气的一碗白粥走进椒房殿。
“殿下,您好歹吃一点东西,您已经连续几天没有进食了。”
秦临江仍是眼神空洞地呆愣愣地看向前方,对青松的劝告之语充耳不闻。忽然,秦临江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聚焦地看向青松问道:“今天是母后的头七,青松,你说入夜后我能不能看见母后?”
青松愣了一下,随后苦笑道:“殿下,应该是不能的……”青松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奴才十岁的时候,家乡那发生了旱灾,稻子都被晒死,而我的父母在朝廷赈灾前活活饿死。那时候奴才也在想爹娘头七的时候能不能看见他们,可是直到现在,奴才的爹娘也没有来看过奴才。”
“奴才曾经听说如果父母死后,还来看自己的子女,那一定是子女生活不顺,所以导致父母担忧。而且父母要是来探望子女,会影响到父母后面的投胎转世的。”
“投胎……转…世?”
“是的,殿下如果下辈子还想做皇后娘娘的孩子,那就不能让皇后娘娘担忧。这样子,皇后娘娘就可以安心地投胎转世,为殿下做好下辈子的家。”
秦临江眼里浮现出希翼的光,重重的点了点头。青松乘机将粥端到秦临江面前说道:“那殿下可要好好吃饭。”
宁安十一年三月,秦临江一如往常的回椒房殿,在途经鸳鸯殿时迎面撞上了八皇子秦临淮。以往回宫之时,都有碰上几次,但也都是擦肩而过,并无冲突。
可现今看着直冲自己而来的秦临淮,便心下顿感不妙的退后几步,语气提防地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秦临淮语气充满好奇,带着求知的语气,可讲出的话满是恶意“我听说皇兄放走了皇弟养的鸟,不知道皇兄能不能成为皇弟新养的鸟?”
秦临淮说完,身后的一众侍从冲上去将秦临江抓进巨大的金丝笼。秦临淮笑着拿着手上的鸟食走进秦临江,像逗鸟似的挑逗着秦临江。大笑着说道“哈哈哈,人形鹦鹉。”
“皇上驾到——”
“参见陛下——”
秦临江眼眸升出希望的光芒,渴望父皇的到来能使自己从屈辱中被拯救出来。而秦临淮则是毫无害怕之色,满脸喜悦地扑进了宁安帝的怀中。
“哈哈,淮儿最近又重了些,不错。近些日子可就要进尚书房里学习了,可要好好地跟着太傅念书。”宁安帝顺势将扑到怀里的秦临淮抱起。
在经过那“鸟笼”时不由的惊异地停下来看了几眼。
“父皇,这是淮儿新捉的人形鹦鹉,可有趣了。”
“父皇……”秦临江满怀希望的看向宁安帝,眼里满是求助之色。
“淮儿喜欢就好。”可宁安帝却是一脸宠溺地看向秦临淮,完全忽视秦临江微弱的求救声,直接从鸟笼旁略过。
秦临江瞪大了双眼,双手死死的抓住笼子,神色焦急的不停呐喊“父皇!父皇!……”
宁安帝在进殿前停住了脚步,神色厌恶道:“来人!堵住他的嘴。”
一整日的暴晒让秦临江严重脱水,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嘴里不断地喃喃道“给我水,给我水,给我水……”
秦临淮拿着茶杯,笑得恶劣说“想喝呀?”秦临淮拿着茶杯在秦临江面前恍悠。
秦临江爬到秦临淮的方向,嘴唇干裂,眼神空洞地紧紧盯着秦临淮的茶杯,眼珠随着茶杯的移动而移,断断续续的说“水……水……水……”,每说一个字就伴随着剧烈地呼气,五脏六腑都似在烈火下烧着。
秦临淮将水倒在地上,说“想喝,就舔阿,像狗一样喝水。”
秦临江看着倒在地上的水,求生的本能使他俯下身子想要去舔,伸出舌头即将碰到时,理性控制住自己向后退去。
秦临江犹豫的这一会,茶水被炎热的日光蒸发掉,不留一点痕迹,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
晚上戊时,青松乘着夜深人静时溜进鸳鸯殿,轻声喊着“殿下,殿下……”
秦临江迷迷糊糊地醒来,看见青松激动的想要喊去他的名字。青松连忙嘘的一声,示意秦临江小声。
随后青松从怀里拿出还有些温热的馒头和水壶小声说道“殿下,这是奴才刚从御膳房里偷出来的,还热乎着。殿下,先乘热吃,奴才这就想办法救殿下出来。”
秦临江想起白天宁安帝全然忽视自己的模样和眼前这个不顾自身安危,拼尽全力来救自己的奴才,语气哽咽地小声说“我还以为……已经没有人在乎我了。”
青松眦着个大牙,笑着安慰道“殿下放心,哪怕全天下都抛弃殿下了,青松也会一直在殿下身旁。”
银月色的月光映射在十六岁的青松脸庞,显现出青松坚毅的神色,丝丝的暖意一点点涌上秦临江的心头,温暖了七岁的秦临江寒冷的内心。
鸳鸯殿里早已熄灭的灯光突然亮起,秦临淮一脸不悦地看向下方的两人,“还以为是什么动静,原来是一个臭老鼠想救鹦鹉。你个狗奴才胆子倒是大的很!来人,给本皇子打,狠狠地打!”
青松被秦临淮拉到一旁,不停地拳打脚踢,青松努力克制自己,只是发出沉闷的声音。与秦临江对视时,强忍着剧痛向秦临江微笑,想要示意自己没事。
可那努力的微笑,落在秦临江眼里却更显可怖。
秦临江带着哭音,大声的怒吼道:“本皇子命令你们住手!都给我住手!”
秦临江看着青松嘴角不自觉流出的血迹,慌了神,放下了尊严,“皇弟,我求你,求求你放过青松。我可以给你当鹦鹉,狗也可以,汪汪汪……”
不知是谁一不小心下重了手,将青松给活活打死了。秦临江听着声旁突然传来噗的一声,看着青松吐出巨大的鲜血,全身无力的看向秦临江,嘴巴一开一合无声地吐露着三个字“活……下……去。”
宁安十一年六月,秦临淮玩腻了秦临江这个人形鹦鹉,放走了他。
宁安十二年一月,王昭仪被册封为皇后,居椒房殿。秦临淮册封为太子。秦临江因此搬居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