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改》长野风过

3、秘密

　　闻念也是体会到了当皇帝的苦。

　　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简直梦回高三。

　　两眼一睁就是上早朝，批奏章。晚上想挑灯夜读还不能安生，张公公收了后宫嫔妃的好处，今天推荐这个昭仪，明天举荐那个贵妃。

　　闻念自知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但她实在想不通，原主用这个身子是怎么与诸位嫔妃做那种事的。

　　近日关于立后之事的奏章参了好几本，一帮吃饱了撑的大臣还建议增选秀女，开枝散叶，早日诞下皇子稳定朝纲。

　　她是不想吗？她没有这个功能啊！

　　这几日闻念也旁敲侧击明里暗里了解了一些后宫的情况，多是达官显贵家的女儿，什么尚书之女，将军之妹，太尉至亲。唯有一人是例外。

　　沈妃。这人是原主从宫外带回来的，究竟从哪冒出来的她也不知道。只是看奏章上，原主盛宠沈妃，导致诸位大臣对她颇有微词。

　　尤其是尚书一派的，多是恨她分了自己女儿的宠，又担心此人来路不明，几乎是每天都拐着弯阴阳抹黑沈妃。

　　即便如此，原主还是雷打不动，几乎日日留宿昭华宫，其他嫔妃怕是见了面都不认识。

　　闻念觉得奇怪，莫不是原主和这个沈妃有什么隐情？

　　在张公公又一次使小心思想让她去贵妃宫中时，闻念眼皮都没抬一下：“今夜朕要去昭华宫。”

　　站在昭华宫外，闻念终于知道什么叫作“盛宠”。整个昭华宫如同后宫中最亮的一颗明星，灯火通明，几十米外就能看到隐隐绰绰的光。

　　步入庭院，大片大片的牡丹映入眼帘，只留出一条狭窄的石子路供人通行。

　　闻念粗略数了数，除了牡丹，还有山茶、月季、菊花、水仙、君兰等不下十种花卉，五彩斑斓，花香四溢。后院更是夸张，竟然种满了名贵药材。

　　她大学时辅修了中医的双学位，这院子里很多草药都是千金难求的品类，在这里却一种一大片，真是奢侈的令人咋舌。

　　只是许久也没见到沈妃的身影。宫女太监们不知什么时候都出去了，闻念转悠许久终于在湖上的凉亭里看到了斜倚在栏杆上的沈妃。

　　她穿着一袭白衣，淡淡地望着不远处的闻念，没有一点要过来请安的意思。

　　毕竟是宠妃，有点脾气也不奇怪。沈妃不过来，那她就自己过去。

　　只是岸边离凉亭尚有一些距离，闻念环顾四周也没有看到船或是小桥，一时间有些寸步难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沈妃。

　　“陛下太久没来，连路都不知道在哪儿了吗？”沈绪风终于开口。不像闻念预想的那般娇媚，反而有些低沉沙哑。

　　“湿气太重，朕身体刚好，你就不心疼一下朕吗？”

　　沈绪风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李念在人后从来不跟他自称“朕”。他盯着闻念的脸看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最终还是走了下来。

　　闻念这才看清，水面上有荷叶形状的桩子，隐藏在真的荷花之中。沈绪风的脸逐渐清晰，真是美的惊为天人。

　　步步生莲。闻念想着，仙女也不过如此。

　　直到沈绪风嗤笑一声她才回过神来。想到两人的关系，一时间也不知道眼睛应该往哪儿看，竟是有些后悔来。

　　总不能盖着棉被纯聊天吧？闻念越来越觉得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绪风没有理他，径直朝房内走去。闻念有些踌躇，不知道该跟上还是找个借口溜走。

　　白天大臣们喊着选秀、立后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闻念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不似院子里张扬的奢华，寝宫内倒是显得冷清些。不过闻念能看出来，这里吃的用的都是上好的东西，那茶杯竟还是夜光的。

　　她正想着怎么打开话口和沈妃聊两句，就看到人站在床边开始脱衣服。

　　？？？

　　闻念傻眼，在对方准备脱里衣的时候赶紧上前制止：“你干嘛！”

　　沈绪风动作一顿，形状姣好的桃花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哦？陛下今天又想搞什么花样？”

　　花样？闻念觉得信息量太大，一时有点接受不了。

　　“难道你找我来，不就是为了做这种事吗？”说话间，一阵天旋地转，闻念被压倒在床上，看着沈绪风冰冷的眼神感到有些害怕。

　　“那个，你先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这沈妃看着弱不禁风，可实际上力气大得很，紧紧锢着她纤细的腰肢，动弹不了分毫。

　　两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僵持许久，直到闻念一脚踹中她的小腿肚，沈绪风才放开。

　　闻念直起身来，迅速和沈绪风拉开安全距离。这才注意到沈绪风竟然比穿着增高鞋的自己还要高了半个头。闻念低头一看，发现沈妃穿的是平的不能再平的平底鞋。

　　好高，又这么有力气。刚刚压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隐隐约约能看到她手臂上的青筋。还有……闻念的目光扫向她的胸前。

　　“失礼了。”趁着沈绪风愣神，闻念冲上去把她本就没系好的里衣拉开——

　　果然啊，闻念张大了嘴。

　　原来宫中备受盛宠的妃子，是个男的。

　　气氛一度陷入僵持，闻念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沈绪风任由自己的衣服大敞，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皇帝，红晕蔓延到耳后。

　　真是有趣。李念什么时候脸红过啊？

　　“额，你……你先把衣服穿好吧。”闻念眼睛都没地方放。

　　不是不敢看帅哥美好的酮体，而是无法面对这个事实。

　　“李念，你装什么？”沈绪风看她半天没动静，有些不耐烦：“没事就滚。”

　　“好的。”闻念巴不得赶紧滚，也没细究对她的称呼，转身就走，利落干脆。

　　沈绪风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闻念背影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探究。在闻念走到门口时忽然把人叫住：“陛下。”

　　闻念回头，一片阴影覆盖下来，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在这繁花似锦的昭华宫待久了，沈绪风身上也沾染了经久不散的花香，直冲到闻念的鼻腔里，让她有些头晕。

　　好似过了很久，又好似只是一瞬，沈绪风放开了她。

　　“这是您要求的，”男人笑着说：“每日离开之时，要吻别。”

　　这一句话闻念堵得哑口无言，她咬着下唇气呼呼地离开，却不知身后沈绪风看她的眼神变得幽深。

　　“竹己，去帮我打听一下，皇上前几日得的是什么病。”

　　闻念想了一整晚也没搞明白原主和沈妃究竟是什么情况。

　　一个女扮男装，一个男扮女装，如此小众的人这小小的皇宫竟然有两个。

　　那沈妃究竟知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呢？闻念不敢赌，这可是要压上身家性命的，她赌不起。

　　但立后之事刻不容缓，闻念看着跳动的烛火，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

　　之后几日，闻念都没见到过沈绪风。

　　中秋将至，近几日宫中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中秋宴会。

　　闻念是孤儿，最不喜欢这个节日，可身为皇上又不得不出席。

　　后宫无后，上官贤作为贵妃陪在闻念身边，其他王爷和嫔妃分别坐在左右两侧。

　　沈绪风今日穿了一身淡粉色的石榴裙，白皙的手腕上带着御赐的玉镯，晶莹透亮。眉间一朵海棠印花，衬得整个人都明艳了几分。只是他兴致怏怏，用手托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沈妃娘娘。”李典的位置在沈绪风的正对面，他第一眼见到沈绪风就有些移不开眼。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貌美的女人！

　　“不知沈妃可有为皇上准备什么节目？”

　　闻念下意识看向沈绪风，只见他面色平静地摇摇头：“不曾。”

　　这个回答让大家都愣住了，中秋宫宴，除了皇后和贵妃，其他嫔妃是必须要献上节目以表恭贺，这是老祖宗留下的传统。

　　“妹妹这是何意？”上官贤好不容易抓住一次他的把柄，咄咄逼人恨不得立马找个由头将她拖出去杖毙：“本宫知道你深受皇上宠爱，可也不能坏了规矩啊！”

　　“不想。”

　　“你！”上官贤没想到这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敢这么刚，怒目圆瞪。

　　“好了。”闻念现在可不敢触怒沈绪风，原主的秘密他知道多少还未可知，要是想搞个鱼死网破可就完蛋了。

　　“沈妃身体不适，是朕让他不要准备的。”

　　沈绪风听闻此言，脸上也没有丝毫意外之情，只是慢斯条理地转着手中的那只夜光杯。

　　“哈哈哈，”李典大笑：“早就听闻皇弟对这个美人宠爱有加，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不过臣要是有如此貌美的佳人美眷，定也舍不得让她操劳！”

　　“大哥，王妃还在旁边呢。”李珺挑眉：“靖安王妃当年可也是名冠京城的才女啊，弟弟那时还想着长大一定要娶她为妻，没想到被大哥你捷足先登了。”

　　“你小子！”李典佯怒，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只有贵妃脸色难看。

　　闻念这么做，根本就是驳了她的面子。只是皇帝如何她管不得，只能在心底把这笔账默默记在了沈绪风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