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时逢》心苧

26、她也会去吗？

　　“窈窈，要我说你还是心太软了！若是换了我，见他这般纠缠不休，定让人往死里揍！好让他不能再去祸害其他女子！”

　　在去往陶丝窈所居的庭院路上，姜子恬挽住她的手愤愤不平道，说到最后还忍不住挥起拳头在空气中在空中比划，

　　陶丝窈被她这一颇为孩子气的举止逗乐，不禁捂唇而笑，随即应声道：
　　“好啦子恬！你都知道他是什么人了，那就更没必要为了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啦”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窈窈你这几天要去哪都得带上我！谁知道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会不会贼心不死？再对你做出什么来！”

　　姜子恬看着面前眉眼温软可亲的好友，又想到今日对上周浔远，他那他那眼里近乎偏执的疯狂神情，心中不由一颤，愈发觉得自己任重道远，随即正色叮嘱道，

　　“好好好！等回了院子，我就拿根绳把你我的手绑在一处，这样我去哪你不就能跟到哪儿了吗？”

　　陶丝窈看着姜子恬难得认真一回的心模样便故意逗趣道，

　　“人家明明是关心你！你还拿我打趣！”

　　姜子恬听出好友话语里的逗弄之意，一双猫儿似的眼瞳满是不悦的控诉道！说完还觉得不解气，便要伸手在她腰间开始挠痒：

　　“看本女侠怎么惩罚你！”

　　姜子恬虽然从小被姜夫人教导着如何成为一个娴静闺秀，可她骨子里却是十分跳脱，从小痴迷于各种武侠话本，对那未知的江湖更是尤为向往，精通药理也是因为看了这些话本里的各式奇药心生好奇，于是闲暇时便学着自己钻研，

　　或者向府上的大夫请教，鼓捣几年后竟真被她学出了点名堂，不管是棘手的旧症还是一般的小病小痛都根本难不倒她，而姜大人夫妇亦是十分开明之人，见女儿在此方面颇有天份也颇感欣慰，再者大靖一有女子做医官者，所以也不会因为姜子恬醉心于此而被人闲话诟病，

　　陶丝窈身为她的闺中好友这是早已习惯也早已习惯她这一自称，知道好友是在同自己玩闹，此刻也故作示弱求饶状，两人闹腾了好一会儿，不知不觉中便已走到陶丝窈所居的院子前，只见院前的红木牌匾上是由人为写上的三个大字：从欢苑，

　　字迹如游龙飞舞，苍劲有力，乃陶大人亲手为爱女所题，短短从欢二字，却蕴含着一片为父者慈爱之心。是愿女儿一切从欢之意，

　　聆春和茗夏先一步替小姐推开院门，还未看清院中的景象。一阵馥郁花香便扑脸而来，清雅却不会过于清雅却不会过于淡冷，令人闻之心境也随着舒畅不少。

　　陶丝窈与姜子恬手挽手踏入院中，映入二人眼帘的便先是一条一个是鲜花盆栽隔出，直通主屋的鹅卵石小路，不时有引来蝶蜂起舞，漫步其中，仿若置身画卷一般梦幻，小路的左侧是一棵有些年份的老榆树，是陶丝窈出生那年，母亲苏氏亲手种下，取榆树长寿之意，望能护佑女儿安康无虞，

　　粗壮的树冠直入云端形成一片绿荫，既能抵挡燥风与日晒，树下悬着的藤蔓秋千与院中的鲜花小路也是相映成趣，好不诗意，

　　右边则是一洼清池，池里种着一朵还未到开花之际的睡莲，如今只余几片绿油油的莲叶，莲叶之间有水波涌动，是七八尾颜色斑斓的金鱼趁着天气回暖出来嬉闹，

　　有头顶红球，状似丹顶鹤的宫鹅，和粗胖丰满，憨态可掬的猫狮，还有那鱼尾纤长，舒展时犹如蝶舞的蝶尾，且体态都颇为肥硕，一看便知主人将它们养的极好，

　　“六月雪，百日红，金丝桃，蝴蝶草，白玉簪…………”

　　“这些不都是在盛夏才会开的吗？如今才刚到初春……怎么会？”

　　姜子恬边走边打量着眼鲜花小路上的各色盆栽，在看清其中几盆后不由得惊奇道，精通药理的她，对花草也是如数家珍

　　“这是舅舅在江南那边以温室之法栽培成功的花卉，可培育出不必跟随时令而盛开的花，今年生辰便托人送来了几盆。说权当给我解解闷”

　　陶丝窈笑着解释道

　　“窈窈，那………”

　　姜子恬听后顿时明了。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像是要说什么，可望着陶丝窈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是什么事让我们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姜女侠这般难以启齿？”

　　陶丝窈从她那扭捏的神情看出好友是有事想与她商量。但又不好意思开口便故意打趣道，

　　“窈窈，你就知道调侃我……我是想说那株蝴蝶草……能不能让我摘几朵花回去？有一个古方我研究了好久要用新鲜的蝴蝶草花做药引，但如今才入春，我到处都找不到开花的蝴蝶草”

　　姜子恬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毕竟自己什么都没带来，如今还开口讨要，多少有点空手套白狼之嫌，

　　“我还当什么事呢？你要是喜欢整盆送你便是！”

　　陶丝窈听完不假思索道，

　　“窈窈，那怎么行？这可是你舅舅千里迢迢托人送给你的”

　　姜子恬闻言觉得不妥，连忙拒绝道，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方不枉来这世间活一遭，这花留在我这最多只能观赏，可若你能将其拿去入药，日后兴许就能救治更多的人，舅舅知道了也会支持我这么做的”

　　陶丝窈看着她眉眼带笑道，

　　“窈窈，你真好………”

　　姜子恬听陶丝窈言语中毫不掩饰对自己的那份肯定与真挚，顿时感动不已，眼圈也开始微微泛红，

　　“那是因为我们子恬对我也很好啊……你忘了吗？我幼时体弱被坏孩子欺负，每次都是你替我打抱不平呢”

　　陶丝窈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声道

　　“你放心！如今也一样！谁若欺负我们窈窈，我一定先把他毒成猪头，让他再也见不了人”

　　姜子恬说完还拍了拍装满了瓶瓶罐罐的随身小布包，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样，

　　“好！那我就等着姜女侠给我撑腰啦，”

　　陶丝窈也配合着笑道，
　　言罢她们对视一笑，少女与少女之间的纯粹情谊，如珍珠一般在这雨后春日下悄然发光……

　　江怀湛坐在归家的马车上，正习惯性闭目假寐着，但心里时不时浮现今日与陶丝窈相处的点点滴滴，尤其是想到与她十指相贴的那一会，
　　一贯疏冷清隽的脸，便染上了些许和暖的笑意，似黑夜里那高耸的雪山拢上温润月泽一般动人，

　　江怀湛的思绪也不禁回到他们初识之时……正值江南飞雪之季的无数个日夜，不管他如何拒人于千里，她都总是义无反顾，一次又一次主动牵起他的手，带他去阅遍这世间美好，那双清澈无邪的笑颜，让他开始想重新审视这个原本令他觉得丑恶不堪的世间，那种感觉就像在冬夜里垂死挣扎的荒者，终于等到了天明的曙光，

　　他也曾问过自己对陶丝窈是出于在他低谷之际伸出援手的感激，还是真的男女之情，

　　而随后那无数个魂牵梦萦的日日夜夜，便已告诉了他答案：他对她并非只是感激，更多的是男子对女子的思慕之情，他……心悦于她，

　　还好上天垂怜……他们依然可以重逢……这次他绝对不会再轻易离她而去，
　　江怀湛坚定了自己心中的念想，转而想到陶丝窈今日提到东隅书院时眼里那份异常光亮的神彩，不由沉思：“她也会去吗？嗯……她应该要是要去的”

　　江怀湛之前便在东隅书院读过几年，也因此结识了陶丝窈的兄长。但因为表现优异和太子开始亲政需要他从旁协助的种种原因，而获批提前结业，

　　如今知晓陶丝窈可能要去东隅书院就读，心里突然有些不安：她那么好，是个无论身处在何处都依然温柔开朗，如同煦日一般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的人，

　　这样的她去到哪儿都会惹人注目，他怕……她身边会出现第二个像周浔远那样……在她心里占据一席之地的存在，

　　这般想着，向来稳如泰山，心若止水的江怀湛，第一次尝到了少年人为爱所苦的滋味，心里像是被一片厚重的乌云所遮，开始变得阴郁，而那名为惆怅的情绪也渐渐涌上心头，

　　突然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念想，让江怀湛眼前一亮：他记得结业之时他的各项考试都十分优秀，唯独九章算术略差了些，（东隅书院与江怀湛同届的学子：满分制十分考了九分，你管这叫差？）古人云：学无止境……他也是时候将这不足之处好好精进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