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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撞见私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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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雾气腾腾,谢家众人起了个大早,收拾完用了早膳都在暖阁坐着,门外小厮套好马绳,在车中备好暖炉等着各位主子。
明满接下这摊子活计,早早从床上爬起,没忙得上吃东西,就盯着手底下的人,暖炉要保证炭火充足,各辆马车需备好几件毛皮大衣,铺上软一点的毯子,再把帘子换厚实些。
路途遥远,先前准备垫肚解馋的零嘴每辆车一份,又按着各主子的喜好多放了些蜜枣,龙酒糕之类的。
夏莹跟着忙前忙后,等一切准备妥帖,明满去暖阁里唤众人,里头热热闹闹的,几个小辈将老夫人哄的合不拢嘴。
谢蕊在靠门处懒懒散散坐着,上山祈福起的早,又没什么乐子,谢蕊不爱去,兴致不高。见明满进来轻身细语地开口请大家出去,一打眼便瞅到那双手冻得通红,拉过她的手惊呼:“小满姐姐,你手都被冻伤了。”
明满轻轻挣脱把手放到身后,不愿声张般笑道:“没事,许是方才在外头久了些。”
有谢蕊替人邀功,老夫人和温氏都提了一嘴,说明满忙里忙外的,让其进来暖暖身子。
站在原地停了会,环视一圈,发现谢逢和侯爷不在其列,明满这才应了声,在谢蕊旁坐下。谢蕊是个嘴停不下来的,嘴上说着话,还不忘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
“这云片糕怎么都潮了。”吐吐舌头,小声说了句。
明满一听,心下奇怪,那日买的都是些放的住的,放不住的她昨天特意抽空去了趟买回来好生放着,怎得就潮了。
不敢大意,拿起来尝了口,果真潮了。身子顾不上暖,趁人尚未到齐,明满和谢蕊说了声便匆匆出门。
夏莹性格好,做事粗中有细,早和其他人混了个脸熟,此刻和几个别院的丫鬟在屋檐背风处躲着,嘴里叽叽喳喳。
“今年明姨娘进门,祈福我们都落的个轻松。”
“是啊是啊,往年还好,大家各司其职的,就去年胡姨娘偏要揽下,指挥这个,埋怨那个的,我们都不得安生。”说完几人皆赞同地点点头。
有几个胆大的用手肘撞撞夏莹,坏笑着问:“夏莹,明姨娘看起来温温柔柔,待下人也和和气气的,你在明姨娘跟前伺候,她私下怎么样?不会有两副面孔吧。”
夏莹原本还笑着听几人说胡一宁的不是,听到有人猜忌明满,笑也没了,严肃又带些骄傲地说:“我家小姐当然是极好的,人前人后都和善,你们可不许胡说些什么。”
其余人看她护主的样,纷纷好奇起没见过几面的明满。
“夏莹。”
话头瞬间止住,夏莹小跑过去,明满和她交代把点心拿出来和屋里的换一换,屋里的自己稍后去取,让她快些去将马车里的拿掉。
夏莹不疑有他,话不多说,一步并作两步去了。
屋檐下的人怯生生的看着明满,明满快步走到几人身旁,语气没有责备:“快些去忙吧,这话被我听到没事,被其他人听到难免你们要受些罪,去别处取暖吧。”
她们嚼主子的舌根被听到心里虚的很,见没被斥责,略带歉意地谢过明满便一哄而散了。
明满解决完这头,刷完好感,又赶着去玉芜院拿点心,原是剩下些留给自己和夏莹的,现下还派上用场了。
门口稀稀拉拉站了些人,夏莹把所有的点心拿下来,接过明满手中的东西还未来得及换,老夫人等人就来了。
明满一看,拿过旁边备好的手炉,迎上几人,漾开笑意:“老夫人,婆母,这天寒地冻的,手炉刚换上炭火,老夫人你们拿着路上暖暖手。”
不好让人在外头冷着,于是拖延时间的场面话只说了几句,还额外得了几句说她贴心的夸赞。明满有些心急微微扭头想瞧瞧夏莹好了没,看她上了最后一辆马车便放下心送几人过去。
总共三辆车,谢逢和侯爷方才不知谈什么要紧事没谈完,故父子二人坐一辆。老夫人、温氏、谢挽和谢蕊一辆。剩下的明满,胡一宁和二姨娘一辆。
另一边夏莹直接钻进马车,却猛的发现谢逢已经在上面了,吓了一跳,蹲下行礼解释自己不知道车上有人。
谢逢没有在意,但瞥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随口问道是什么。
夏莹在宫中待了那么多年,修炼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一张嘴最是会说。脑中飞速运转,想起胡一宁那日的话后道:“明姨娘听闻小侯爷爱吃望春园的印花粿,为小侯爷专门备着,今早奴婢忙昏了头,不慎将食盒拿错了,这才来调换一下。”
不仅解释清楚缘由,还随便表现明满的用心。
谢逢轻挑眉头,若有所思,点头表示知道了,让人下去。夏莹手脚利索,换了食盒离开,心里觉得自己干的不错。
明满并不知晓夏莹为她温婉贤淑的角色如何添砖加瓦,她只觉胡一宁吵的她头疼。
路上胡一宁说话棉里带针,明明自个恨不得让明满立刻消失在眼前,却还要说些酸话,不但恶心了明满,也恶心了自己。
“妹妹,老夫人方才在暖阁还提及你能干,将各位长辈的喜好摸的清楚。我说难为妹妹在宫中吃了苦头,练得这七窍玲珑心。”
手拉着明满,虽语气怜惜,可眼神透露出十足的优越。似乎在说你瞧瞧在宫中当过丫鬟的就是不一样,干的尽是讨好主子的事。
“姐姐说笑了,哪有吃苦不吃苦的事,皇后娘娘待我不薄,在跟前伺候学的几分本事是妹妹的福气。”
明满不温不火地把话头抛给胡一宁,在宫中为皇家做事,不感恩戴德,还隐喻皇家,怕是好日子过久了。
胡一宁笑容凝滞,一时失语,忙打哈哈把此事翻篇。后不咸不淡地和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
二姨娘作为长辈,丝毫不拿乔,不端着长辈架子。夹在两人中间存在感不高,静静地闭目养神,睁眼时也不大说话,只笑着听两人虚以委蛇。
她在谢府多年,侯爷没有过分宠爱却也没有亏待过她,加之温氏仁厚,还会在侯爷许久未去她院子时委婉劝上两句。如今吃喝不愁,不知比当年当个九品芝麻官的妾室舒服多少。
久而久之,养成心素如简,内敛含蓄的性子。对于胡一宁偶尔展现的不敬心里门清,但不甚在意。
看着胡一宁吃瘪,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心里不由高看了明满几分。
到了寺庙,众人按长幼依次虔心跪拜,上了香,供奉了些时蔬鲜花,又听了会僧人念诵经文,给了香油钱,随后到斋堂用斋饭去了。
等明满安顿招呼好人,落座发现眼前的斋菜只剩了些青菜叶子,叹叹气捡着吃了几嘴,没了胃口,想起什么似的,悄悄离座。
走到大雄宝殿,从荷包里拿出银子供奉了香火钱,点燃香烛上完香。合掌摄心,俯首反观,屈膝躬身跪下恭恭敬敬行了一拜。双手合十默念着,投掷出一正一反的圣杯后拿起签筒轻轻摇晃,一支签落在了地上。
明满拿起签去到一位僧人面前,朝人行礼后递过等人解读。她听的仔细,还不时提出疑问求僧人为其解惑。
她没发现角落的柱子后,一个高大的身影矗立着,谢逢不作声看完了全程,又假装不经意听完了两人的谈话。
得知签文释义,明满再次道谢。出了殿门,正打算回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就被叫住。
“小满!”
江瑾年站在不远处的银杏树下笑的开怀,旁边的香炉冒着烟,一阵风吹过,夹带着焚烟的冷气涌入明满鼻腔。
不刺鼻可也不好闻,萦绕在心间,留下点悲凉。
本想一走了之,但又听到他再次呼喊,怕人在寺里不依不饶引人注目。明满无奈走到他身边,距离分寸拿捏的很好,不过分亲近。
“小满,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上次见面没来得及问你过的怎么样,纵使从夏莹口中了解了些许,但还是想亲口问你过才放心。”
他笑的温柔,眼神似水柔情。
明满有些冷淡应了句过的不错。江瑾年没受影响继续说:“惯是嘴硬,方才见你一直按着胃,许是又不好好吃饭了,你爱吃的奶皮和果脯。”扭头招招手唤来随身小厮拿过一袋零嘴递给明满。
不放心接着道:“在谢家小心照顾好自己,万事不要冲动,你再等我些时日。”眸子露出疼惜和野心勃勃。
望着眼前人,再望向递过的零嘴,明满回想起儿时江瑾年也如同这般操心。
明满不爱吃饭,明母给她缝了个小挎包,包里总放着她爱吃的蜜饯和糕点,饿时垫肚馋时解馋。
明家和江家交好,她哥哥和江瑾年是要好的玩伴,兄妹整日待在一起,她哥哥嫌明满烦时便把她扔给江瑾年。江瑾年自小温文儒雅,照顾起明满来体贴入微。
那日三人相伴出去,明满哥哥中途被夫子叫回家完成未完成的功课,唯剩两人。明满早膳撒娇卖萌说要和哥哥出去买街上的芙蓉糕,只吃了几嘴就放下筷。
玩耍途中挎着的包落在了商铺,明满粗心大意没发现,晚膳她挑嘴的脾性上来,没吃几样,晚上江瑾年将她送回家中就离去了。
谁料第二日从江母口中知晓明满昨夜胃痛的厉害,大夫说是因为饮食不规律,江母难得说了他一顿。江瑾年也把它归罪于自己,从此谨记明满吃饭是大事,所以凡是和明满出门,包中总带着几样吃食,多是明满爱吃的。
明满小时候认为江瑾年的包是百宝箱,总有合她心意的东西。包括前世婚嫁后,府中常备各种果脯、奶皮。她挑嘴江瑾年耐心哄着,如明母一般。
甜蜜的回忆是真,比不过宏图大业被抛弃也是真。
明满呆呆地盯着久久不开口,江瑾年手悬在半空,以为她变了口味,有些慌乱补充道:“要是你现在不爱吃这些,那我以后换些别的。”
江瑾年认为他和明满还有以后。
或许是以往的温情乱了心,或许是死前的崩溃迷了眼,明满声音放大:“不用,江瑾年,以后都不用了。”挡住递过来的手,声线嘶哑。
而谢逢在后面目睹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