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考核（六） ...
-
今日考核的内容是音律与乐器，增依出身蒙族，自带天籁嗓音，开口便让人陶醉。
林画不一样，大白嗓不说，对于咿咿呀呀的韵律甚是不通，好不容易捱到了最后一个上场，瞧着天色已晚，欲逃避过去。
却被皇后叫住，于是靠着自己五音不全的嗓音在女眷考核上出了丑。仅仅两句，便让昏昏欲睡的女眷们清醒无比捧腹大笑。
若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接下来考核乐器，各个女眷箜篌琵琶轮番上阵，声声入耳。轮到她时只能胡乱拨动了几下琴弦，声音刺耳惹来笑声不断。
就连一旁的宁贵妃都憋住笑一本正经地说：“小时候母亲讲故事里的妖怪就是这样叫的。”
于是，安王妃唱歌奏乐会让人肚子疼这件事情在女眷考核第二日当晚便从后宫传到了前朝。琅月并不觉得丢脸，只是听着心疼之余又担心自家妻子，此番出丑说不定有多难过。
以至于第二日上朝皇上到来之前，大臣们闲聊谈起此事皆有调侃之意，他只是无奈摇头表示：“人无完人，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论唱曲儿奏乐，咱们宫里的乐师可算是顶尖儿地好；论厨艺，府上平日里请的厨娘才算是正宗；论女工，皇城集市中有大批优秀的绣娘。”
“本王娶夫人，若单单是看是否会唱曲儿奏乐，厨艺女工好不好那也太肤浅了。”
“安王爷爱妻，倒是羡煞旁人了。”
周夫人才在林画处吃了闷亏，周大人在朝堂上说话便稍微客气了些。
“普天之下哪个男人不爱贤良淑德，温婉贤淑的女人，这安王爷吹牛皮是不是也要慎重一下。”
袁大人不屑冷哼。
对此琅月只是兀自一笑，不愿搭理。
反而是一旁的琅轩开口：“传闻袁大人当年选妻轰动全城，择了多家名门之女，挑之又挑，最后选中了当今的袁夫人，想来你如此慎重才选出来的夫人，应该是百里挑一才对。”
“什么百里挑一，本皇子都听说了，女眷考核第一日就因为口无遮拦赶了出来。”
琅瑾心直口快，林画被嘲笑他心里不爽，自己最喜欢的七哥还被反驳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来有的人即便是琴棋书画厨艺女工都百里挑一顶尖儿地好，可无才无德还是个脑子不好使的，那也是万万不能要的。”
“十一弟说得不错。”琅月哂笑，“袁夫人前脚被赶出了考核，后脚袁大人就要闹着休妻，想来他应该是无比赞同你所说的才是。”
“休妻？这可惜了，多配的两个人。”兄弟三人一唱一和，说得很是欢乐。
朝堂上顿时哄笑一片。
袁大人气急，指着琅月三人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偏偏自己又不占理，怒目圆睁盯着他们不再说话。
然而琅月却站在朝堂之上，脸色严肃正色道：“林画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安王府唯一的王妃。本王娶她无论她好她坏皆因其独一无二，因此无需她会唱曲儿奏乐厨艺女工，女眷考核出了丑也并不代表她不是一个好妻子。诸位夫人们在府上操劳已够劳累，若是还要在女眷考核这种小事上给她们施加压力，那咱们做男人的也太窝囊了。一个男人该是又多无能才会逼着女人给自己博面子。”
此番表白在偌大的朝堂久久回响，直至在这片寂静里传出清脆的掌声。
沉默的众人循声站直身子，看着皇上在蔡墨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坐在龙椅上。
众人立即鞠躬请安。
“此话，深得朕心。”
他看向琅月，脸上是和蔼的笑，“不愧是朕的儿子！”
“多谢父皇夸奖。”
“女眷考核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朕多少也知道一点。皇后设立女眷考核的初衷原本是为了丰富女眷的府外生活，联络女眷们的感情。本身与众爱卿就毫无关联，诸位无需过多介怀考核之事。切莫让考核变了味道才是。”
众位大臣皆连声附和。
“尤其是每次考核结束，诸位爱卿还要以考核结果对自己夫人进行教导训诫，实为不妥。”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不由得看向了昨日才休妻的袁大人与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太子琅璋。
皇上虽未明说，但袁大人意欲休妻扯皮之事传得纷纷扬扬，满朝文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每每考核结束太子都为太子妃找来先生的事也已是街坊笑谈，并不算新鲜事了。
此番突然被皇上提及，袁大人低头不语，脸色尴尬，心里估摸着是恨透了琅月夫妇以及那被休的妻子。
而琅璋处事圆滑，只是尴尬笑笑欠身行礼：“儿臣知错，平日里小依莽撞惯了，儿臣亦没拘着她，怪儿臣太急功近利，事事想要最好故而委屈了小依。”
“你能看明白便是最好的，在年龄上你虽然是哥哥，但在这夫妻相处这方面得向老七学一学。”
琅璋连声说是：“待小依回来，儿臣定当好好向小依赔罪。”
皇上点头看向朝堂众臣，露出欣慰地笑：“诸位爱卿为朝廷效力，所以朕才无比希望你们小家和睦，如此一来，才能为国为民为创大家幸福。”
说罢，还侧身看了眼一直低头的袁大人，眉宇微蹙。
“这本是袁爱卿的家事，可是闹得太大，朕也不得不说两句。袁夫人所做之事的确逾越，但袁爱卿此举颇有种‘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做派，实属算不上心胸宽广。”
“臣……知错。”
袁大人汗颜，连声音都微弱了些许，“只是臣听说她在考核中冲撞太子妃无数次，昨日还不知死活冲撞了安王妃，实在是罪无可恕，故而臣才想以休妻恐吓一下她，并非……并非……真的想要休妻。”
“袁大人原来知晓袁夫人在考核中以下犯上冲撞了三嫂跟七嫂。”
琅瑾故作恍然大悟，“可我听说昨日袁大人喊了十多个吏部大臣跑人家七哥府上堵着强行拜访，倒好像是七嫂对不起袁夫人一般。”
“哦？还有这事儿？”
皇上脸色微变，可了解他的大臣们都知道，瞧不出悲喜的面色，最难测。
琅月不语，昨日袁大人带人堵到安王府后他便命人将这消息给封锁了，除却琅瑾琅轩，并未传到皇宫内苑。
否则平日里皇城传言的速度，皇上不至于到现在才知晓此事
而如今在朝堂之上当着众位大臣的面提及此事，便是要让他们毫无招架之力，自己便可一网打尽。
“父皇有所不知，昨日袁夫人刚被赶出女眷考核还未归府，袁大人便带了一众吏部大臣前往安王府。七哥体弱，冬日时常咳嗽闭门本是闭门不见客，可耐不住人家强行拜访。”
琅轩将事情七分真三分假地在皇上面前提及，连带着皇上看袁大人的眼神都充满了凌厉与杀意，打了个袁大人措手不及。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臣昨日是为了道歉，为了替夫人道歉才去安王府拜访的。”
袁大人立刻下跪反驳。
“打着拜访的旗号去警告七哥吧。”
琅瑾瘪瘪嘴，“七哥身子娇贵，受不得风寒，你倒好，道个歉让十多人个人作陪？说出去谁信？”
“臣……臣……”
本就理亏，如今提及百口莫辩。
“除却你，还有哪些人？都给朕出来！”
皇上声音陡然拔高，在殿堂之上回荡，事关大臣纷纷下跪认错，皆说受袁大人胁迫才被逼行事，并非本心。
面对皇上震怒，无人敢言。
这段时间琅月日渐得势，可在朝堂众臣眼里，他上升太快摔得也会更惨。因而大多还是将他看做那个不得宠体弱的安王爷。
“父皇，儿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遭死寂，琅轩上前一步进言。
皇上咬紧牙帮不语，仅点头示意。
“父皇，七哥作为皇家的七皇子，是您的儿子，是您亲封的安王爷。卫妃当年难产，七哥自幼没有母妃陪伴已是孤寂，宫里宫外亦是流传不少七哥不受宠，是废弃皇子的声音。”
他说着，声音略微哽咽了些，看向一侧抿唇的琅月，笑了笑继续说道：“因而七哥性格孤僻，不爱与兄弟们一起玩耍，其实七哥内心是最为温柔善良的哥哥。儿臣斗胆，从始至终，满朝文武皆认为七哥为人软弱极好拿捏，这一切的根源皆是父皇对七哥的态度不明所致。”
“在他们眼里，父皇若是不重视自己这个儿子，那他们也无需在意。因而才会时时发生欺凌七哥之事！”
言毕，满朝大臣皆把头埋得极低。
琅轩所言不假，众人皆是看皇上脸色行事，废弃皇子不值一提，其余大臣也就无需尊重。
可事实是一回事，如今公之于众又是另一回事。
皇上听琅轩说完这话，看向琅月，神色不明。
多年的内疚，对朝堂欺凌的愤怒，还有卫妃死前对这个世界贪恋而绝望的眼神……
良久，他才开口：“谁说老七是废弃皇子！谁说朕对他不管不顾！”
“这么多年，父皇不会没有听说过这些流言。”
“老七自幼体弱，朕赐他安王爷，就是希望他的一生平安顺遂，无忧无虑！”皇上喘着粗气解释，“倒是没想到此举会成为你们信口雌黄的话柄！”
“老七不管发生何事，都会是朕的儿子，这一点不会变！你们有胆子挑衅老七那且先想想你们面对的是皇室，是朕！这么多年朕倒是许久未见一伙人挑衅皇室挑衅朕的事了！现下朕丑话说在前头，昨日之事一个都别想逃！”
“父皇息怒，儿臣感念如今所得到的一切，并未怨怼过任何。”
见效果达到，琅月适时上前将话题重新转到了袁大人身上，“至于昨日袁大人带着这些吏部大臣前往一事，儿臣倒是将这些大臣在户部的开支查了一番，发现内里果然有乾坤。”
说罢，从袖口摸出一个本子递给了蔡墨。
接着又是一番长久的死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