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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金钱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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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叶渺寄养在将军三年后,朝廷终于传来了叶振协镇的好消息。
边关将士大败北戎胡人,叶振协镇收复宁泽重土,不日将班师回朝。
长宁夫人刚想将消息告知叶渺时,却发现她不在卧房。
这日头尚早,今日又不去上书房,长宁夫人着眼扫视她的卧房一圈,被子褥子平放着,上面还有一些压痕,若是早起,应该会平整叠起才对。
叶渺不是这么粗心的孩子。
长宁夫人带着疑惑转身,正要往偏厅走,却在长廊转角遇到了迎面走来的叶渺。
叶渺穿着绛青色薄衫,头上也只是简单盘了两个发髻,发髻上各插着一支金叶步摇,脚步又轻又快。
两人一对上眼,叶渺便主动低头问好:“夫人早。”
“渺渺,你方才去哪了,怎么走得如此匆忙。”长宁夫人是个心细的主儿,叶渺要是想要瞒住她,那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于是她找了个折中的说辞:“今早晨起时我在屋子里听到府外有人吆喝冰糖葫芦,想着大哥哥爱吃,就去追小贩了,哪知对方脚程太快,追了一小会儿不见人影,就放弃了。”
长宁不疑有他地点点头,才不过三年,叶渺对涑儿的兴趣爱好,已经比她这个母亲了解得清楚了。
“对了渺渺,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和涑儿,我们去找他吧。”
叶渺慢慢点了点头:“好。”
长宁夫人在面前带路,叶渺默默跟在其身后。
此刻她心里五味杂陈,看着长宁夫人的背影,想到了昨夜的事。
叶渺撒谎了,她是出去了,但是不是今早晨起,而是昨夜子时。
起因是昨夜子时她夜起,去茅房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人急匆匆地从邾涑的房中走了出来。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就连脑袋也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男女莫辨。叶渺担心大哥哥有事,于是就跑到邾涑房前,她刚想叫人,结果把手放在门框上后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
叶渺走近他的床前,借着月光,才发现床上并没有人,就连被褥都被叠得整整齐齐。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冒了出来。
刚才那个黑衣人,是邾涑。
大哥哥为何半夜出将军府?
叶渺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蹑手蹑脚地退出邾涑的卧房,关上房门后循着黑衣人的足迹从门口出了府。
街上死气沉沉,万籁寂静,叶渺前几日刚听红玉郡主说了个午夜鬼故事,没办法淡定地跟踪黑衣人,她把头上的金叶步摇取下攥在手里,故事里的鬼都怕真金,这两支步摇是长宁夫人去年送她的生辰礼,据说上面的每片叶子都是金子熔了打造的,不掺一点假。
很快,叶渺就彻底放松了,倒不是她的心理暗示起了效果,而是跟着跟着,那个黑衣人去了金钱巷。
“怎么会是那……”只能目送黑衣人进入金钱巷的叶渺在原地徘徊。
金钱巷,如其名,是南国默认的市面上最大黑色交易场所,未满十六岁的男女都是不能进入这条黑巷的,而金钱巷则是日夜营业,不受一般市场规则束缚。
所以,在大人口中,金钱巷都是不好的代名词,一旦跟这个词扯上关系,准会被市井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叶渺今年十有二,大哥哥正好双八年华,自然能进入这样的地方。
她一边干着急,一边打算就这么等着。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踏实金钱巷,不能辱没将军府和长宁夫人的名誉。
叶渺打定主意,等到大哥哥出来后,她一定会刨根问底,弄清事情原委。
如果是大哥哥的话,肯定也能在进入金钱巷之后全身而退,哪怕身份暴露了,也没人敢对他说三道四。毕竟大哥哥可是当朝太子的挚友。
她就这么等啊等,从更深露重,等到了晨曦微露。天亮了,邾涑没有从金钱巷出来。
叶渺带着满腹疑问和担忧回了将军府,遇到王总管的时候,有心问了一句:“少爷回来了吗?”
王总管回她:“少爷从未出门啊,方才我还在练武场看见他晨练呢。”
“哦哦,不好意思,我脑子现在还不太清醒。那我先回屋了,王总管。”叶渺挠挠头,趁机开溜。
她本来想先回卧房拾掇一下再去找邾涑问个明白,没承想路上碰到了长宁夫人。
“不过是一串糖葫芦,你要是想吃,可以梅娘让去集市上买。”半晌没听到叶渺的声音,长宁夫人转身朝后看去,见叶渺低沉不语地走在后头,以为她是因为没买到冰糖葫芦兴致不高,便出言宽慰。
叶渺这才抬起头来,婉拒道:“不用麻烦梅娘了,我其实也没那么想吃。”
长宁夫人也不戳穿她的小心思,转过身径直往练武场走去。
远远地,就看见练武场的擂台上,一个八尺有余的男子正在舞弄长枪,行云流水的动作比宫廷戏团还具观赏性,一刺一敛,干脆利落,分秒间必取敌方首级。
邾涑的耳廓动了动,他将长枪放回兰锜,爽快转身,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率先与叶渺对上。
叶渺看着那张英气逼人的俊脸,忆起长宁夫人曾说大哥哥相貌与邾大将军有七八分像,不过眼睛却是不像的。
就是这双魅而邪的丹凤眼,与昨日的细节重叠起来。
一颗心沉到谷底。
恰在这时,已经走到擂台上的长宁夫人开口了:“涑儿,我和渺渺前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叶振协镇将于下月中旬班师回朝,你的拜师计划可以提上日程了。”
那双令人看不透的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独属于男性低沉醇厚的音色传来:“太好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说着,邾涑将目光投在了母亲的身旁,那个绛青色少女的身上。
叶渺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协镇凯旋而归,也就是说,宁泽镇失地已经被收复了。
她用手捂住嘴,忍住喜极而泣的冲动。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从眼眶流了出来。
三年,整整三年,宁泽镇终于被收回了。
尚且是金钗之年的小女娃,喜怒全写在脸上,长宁夫人将她搂在怀里,安抚道:“好了好了,这个时候,咱们要高兴地大笑,你看你扯着一张脸,多别扭啊。来,多笑笑,多笑笑啊。”
“嗯,嗯。”叶渺在长宁夫人怀里重重地点了两下头,而后退出她温暖的怀抱,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来。
三年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长宁早就把叶渺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了。
她如慈母般叮嘱:“这几日我会教人把将军府从里到来打扫一遍,叶振协镇是我将军府出去的人,等他凯旋归来后,府上定要大办他的接风宴。”
“渺渺,这几日你就随我操办接风宴吧。”
“好。”叶渺抬头看向邾涑,发现他正含笑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