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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朝堂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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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列于两侧,年轻的皇帝坐在龙椅之上一脸疲惫,脸色苍白,他在娘胎里就带有弱症。
下面的几人关于藩王之事正争吵个不停。
幽州是安王的蜀地,近年来常暗中弄些小动作。依照崔相的意思,应该尽快解决。而依据朝中不少庶族官员的想法,应该息事宁人,在安王没有大动作之前,若先动手恐怕落了话柄。
皇帝无奈地看着底下的这一幕。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旁边沉默的蔺相站了出来。
众人纷纷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加入庶族一侧,却没成想他没理会旁边争论不休的几人,而是对着龙椅上的那位道:“臣要状告崔相一党科举舞弊之事。”
大殿上瞬间鸦雀无声,也没想到蔺相突然说这个,朝堂之上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崔相闻言斜眼看了他一眼,冷冷笑道:“蔺相就在这朝堂之上没有证据的血口喷人吗?”
“哼,我既然敢说,自然就是有证据。”
底下的群臣骚乱起来,两党中的不少人都加入了争论。
“够了!此事容后再议!今日就到此为止。”
龙椅上的皇帝冷眼扫视着底下的人,他不想再继续看着底下的人争论这些。
纪衔玉回家后和赵琼说起了此事,赵琼道:“皇帝还是更向着士族一些的。”
纪衔玉点点头,“皇上不希望因为此时得罪士族。”
只是崔相在朝阳揭发科举密辛的消息不胫而走,民间的不少百姓和举子们都在关注此事风向,毕竟科考一事事关他们的前途和未来。
第二日赵琼在府中正喂着鱼,便见纪衔玉匆忙回府。他走到她身边,辞色正经,眉头微蹙:“蔺相在大殿上撞柱而死,随我去蔺府吊唁。”
赵琼脸色大变:“蔺相死了?”
纪衔玉点点头,两人迅速坐着马车前往蔺府。车上,纪衔玉为她说着今日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蔺相再次提出要求惩罚崔相,并将舞弊的名单呈了上去。
…………除此之外,还将从前的苏悟光之事再次提了出来,齐玉春上堂为此作证,庶族一党纷纷要求彻查此事,惩罚崔相。
皇帝犹豫不定。
蔺相见状在朝堂之上,含泪陈述其词,称其自己幼时家境贫寒,多亏科举入仕才得以改变命运,高中状元时其发誓要一心为国为民。承蒙先帝照顾,邀他为太子少傅,也就是当今皇帝的老师。
人才乃国家社稷之根本,为了感激先帝的恩情,也为了大周的江山未来,他今日必须要揭发崔相这等逆贼所做损伤大周根本之事,在所不辞,以死明志。
话落,他便一头撞死在了大殿的柱上,太医到的时候,人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赵琼听完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心中不禁感叹,蔺相这是以身入局啊:“他可是当世所有举子心中的楷模与老师,如今落得这个下场,恐怕会激起百姓和举子们的不满而生出动荡。”
纪衔玉点点头:“蔺相应该已经派人放出了消息,他想用百姓的力量来逼迫皇帝处置崔相一党。”
蔺相府外已经围了不少为他痛哭的百姓。
两人去灵堂祭拜了一番,蔺相只有一个女儿名为蔺婉清,此刻正红着眼睛站在堂前迎接前来吊唁的宾客。
赵琼眼中含着惋惜,对她轻声道:“节哀顺变。”
蔺婉清硬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哽咽:“多谢夫人关心,我爹之前就告诉我了,我有心理准备。”
她虽然看样子柔弱,却是个坚强的女子。赵琼道:“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侯府寻我。”
两人走出蔺府都是心情沉重,府外额的天气阴沉沉的,黑云密布,快要下雨的征兆。纪衔玉扶着赵琼,正要登上马车,只见百姓们骚乱起来,纷纷顺着一个方向走去。
“宫门外那儿又有人了,快去看看,听说好像也是个举子呢,还是曾经做过官的呢。”
“我们也过去看看。”
两人有武艺傍身,所以便跟着人流一起往前走,还顺势挤到了前面。此时已经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只见朱红色的宫墙外,一个单薄的白色身影跪在那里。赵琼站在他的背后看不见脸,只觉得这背影有些熟悉。
只听那人在雨中悲喊道:“我齐玉春六岁启蒙,八岁时父母遭奸人暗算致死,家中蒙难只余我孤零零一人在这世上,从此沿街乞讨为生。”
“但我从未放弃过读书,买不起书我或借或抄都坚持了下来,只盼着有一天我能金榜题名,改变命运。上苍有好生之德,让我从蜀州一路走到了京城赶考,二十二岁,为终于中了进士。”
“因我父母被人欺压而死,所以在入仕后我便请求将我调去大理寺,只为公正断案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可没成想,在苏悟光一案上,不仅没能为他洗刷冤屈,连我自己的的职也被革了。”
一道闪电过后便是一道闷雷,雨下的愈加大了,豆大的雨滴砸在人的身上,周边围观的百姓却一点没有减少。
“我齐玉春愧对这十几年的寒窗苦读,愧对我身上的官服,愧对黎明百姓啊!”
他语气悲壮,宫门口的侍卫们恐怕事态控制不住,更加生硬地拉扯着他。
只是他一个孱弱的文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挣脱开所有人的束缚,晃晃悠悠站起身来,表情癫狂:“用不着你们拉我,我齐玉春只会站着死!”
“崔氏逆贼不除,这天下黎明百姓再无出头之日啊!”
他的声音悲怆,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泪水夹杂着雨水糊满了他的脸。齐玉春飞快地从胸前掏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胸膛狠狠扎了下去。
动作快速地根本没给身边之人阻拦的机会。
周围的百姓尖叫起来,哭声连天。前几日那举子的惨剧再度上演,实在是令人触目惊心。
几个守城的侍卫见状心中狠狠一颤,完了完了,这该如何解释。
纪衔玉和赵琼冒雨推开阻拦,跑上前去。将地上的齐玉春微微扶起,他的气息还没彻底断干净。见到纪衔玉和赵琼,他带着血的嘴角微微上扬。
“多谢夫人的收留之恩,齐某前半生居无定所颠沛流离,后半生官海沉浮失意退场,惟有在书舍中的这段日子是最为潇洒快活的。”
齐玉春眼睛渐渐发直,口中断断续续道:“爹……娘,你们来接我了。孩儿不孝,没混出个名堂来……”
他的手彻底滑落在地,雨势到达了顶峰。
赵琼眼中含泪。在她的印象中,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齐玉春始终都是温和正直的。像块白玉一样,每日跪坐在讲室之中为举子们答疑解惑,是个真正的温润君子,没想到今日竟然如此悲壮而去。
就连纪衔玉也不禁为之动容,对赵琼道:“我们把他带回侯府。”
边上的侍卫见状便要做阻拦,纪衔玉抽出他们的长刀一把插在地上。钢刀被这力气震得嗡嗡左相,地面已经裂开了缝隙。
几个侍卫见他一脸阴森,一副今日必须将让人带走的架势,纷纷被震得后退几步。
两人将齐玉春的尸体带回了侯府,并设置了灵堂。他在京中孑然一身,并无妻儿,只有书舍平日里和他相识的举子们前来吊唁。
林清山就在其中,赵琼见到他的时候他脸颊又瘦削了不少。他看着赵琼,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赵琼知道他和齐玉春是至交好友,只能轻声安慰。纪衔玉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并未出声。
“侯爷,我想和夫人单独说几句话您看可以吗?”
纪衔玉闻言眉头紧紧皱起,看了看赵琼,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了,并未拒绝。
晚上躺在床上,趁着赵琼昏沉之际,纪衔玉悄声问道:“林清山今天和你说什么了?”
赵琼闻言清醒了不少,猛地抬起头,忍俊不禁道:“就不告诉你。”
这人估计醋了一天了,一直没好意思问,想要趁着自己迷迷糊糊的时候问清楚。纪衔玉见自己的意图被她看破,也不羞恼,在她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那就睡觉。”
赵琼发现这男人有了进步,将脸买入他的怀中:“他和我说了一些他的后续想法。”
“他要在朝堂之上继续要求崔相所做之事,对不对。”
“嗯,你怎么知道?”
纪衔玉的声音平缓:“他这一届几乎所有人都是被士族送进来的,只有他一个寒门弟子还中了状元,应该是蔺相保住了他。”
赵琼叹了一口气:“没错,蔺相是他的恩师,对他不亚于有再造之恩。齐玉春又是他的好友,恐怕这次对他打击很大。”
“他和我说,早在蔺相带他入仕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选择了队伍。只是他身在谏院,应该中立着规谏皇帝。如此表露立场,估计他的仕途也到头了。”
发觉她情绪低落,纪衔玉声音不悦:“珍珍还是不要在我面前如此为别的男人忧心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