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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雨敲心帘 ...

  •   "明希,想不想去河边走走?"他擦着头发,忽然说道。

      明希一怔:"这个时候?"

      "河边有家茶肆,"他神神秘秘地说,"我今日去查看水位时发现的。你不是说想看看南屏的风物吗?那茶肆里有卖当地首饰的。"

      明希这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查案子的时候还记着她的心思。这般想着,心里便软了几分。她本想说天色已晚,却见他眼中带着期待,好像特别希望能和她分享。!

      "也罢,"她叹了口气,"你且等我换身衣裳。"

      夜里的南屏与白日里大不相同。河边的茶肆里灯火通明,不时传来丝竹之声。街上行人倒是不少,三三两两往来穿梭。吴希澈走在前头,明希跟在后面,心里也暗暗观察着周围,不敢松懈。

      然而他突然顿住脚步,明希一个来不及,撞在他转过来的胸膛上。她疼的眼泪快要流出来,恍惚间,只听见他急忙一遍又一遍道歉,问她伤的如何,有没有事。

      本来有些气恼,见他这样,也不好意思再怪他,却存了几分调笑的意思,嗔道:“鼻子都快断了,你转过来干嘛?”

      他听了这话,却急忙把她捂在鼻子上的手拿下来,借着薄薄的月光,一个劲地凑近看。

      他看的认真,没有顾忌其他。而明希的心却控制不住地砰砰跳动,他凑的这么近,近的呼吸全部落到她的脸上,近的她的眼睛里全是他含情的双眸,她慌忙推开他,道:“没事,就是有些疼,干嘛凑这么近。”

      他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但想到她慌乱的表情,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心头便如同蜜糖化开一般。

      他小声道:“我就是想问问,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不开心……”

      明希脸一红,立刻说:“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在不在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也立刻意识到,急急说道:“我是说,我不在没人陪你,你会不会无聊?”

      明希本来听了这话有些开心的,但是她转念一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的人生就只有他吗?她恼怒地瞪他一眼,委屈情绪全部用不客气掩盖:“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这么无所事事的人吗?我的世界就只有围着你转吗?”

      他愣了片刻,然后也有些生气,委屈道:“你怎么光恶意揣摩我,我明明是关心你,你却这么想我?”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这么说话,明希撇过头去,她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这是事实,他不在,她确实无所事事,她从一个陷进跳到了另一个陷阱,怎么这么失败呢,可是女子生来如此,在家里依仗家里,全听长辈安排,嫁了人便依仗丈夫,她的世界里只有他,可他呢?一边引诱她相信他,一边不愿意理解她。

      她颓然道:“走吧,你要带我去哪?”

      他见她不对劲,心中却没想明白,刚想解释,她便走远了。他心中也有些气恼,心都掏出来对她好,而她呢,不对他好就算了,还把他的心意全都当成驴肝肺。二人便谁也不理谁,彼此满怀心事。

      走到一家茶肆前,他忽然停下脚步,期期艾艾地看她:"就是这里了。"

      明希探头望去,却见茶肆门前摆着几个小摊子,卖的都是些首饰。摊主是几个面容和善的妇人,见她看过来,便热情地招呼。

      她走近了看,只见摊上摆着些玉钗环佩,做工虽然粗糙,玉质却极为温润。她拿起一支簪子,触手生温,果然与京城的玉器不同。

      "姑娘好眼光,"一个老妇人笑道,"这可是咱们南屏的软玉,最是适合贴身佩戴。只可惜如今生意不好做了,能做出这样的活计的人也越来越少。"

      明希正要问个究竟,忽听得茶肆里传来一阵喧哗。她回头一看,却见吴希澈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去。她连忙跟上,却在门口愣住了。

      只见茶肆内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正揪着一个歌姬的衣领,口中骂骂咧咧。那歌姬年纪不大,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却是一声不敢吭。

      吴希澈走上前去,声音清冷:"这位公子,请自重。"

      那公子回过头来,醉眼惺忪地打量他一番,轻蔑道:"你又是哪里来的酸子?"

      "在下南屏县县丞,"吴希澈淡淡道,"不知这位公子可有官身?"

      这话一出,茶肆内顿时安静了几分。那公子松开手,悻悻地撇了撇嘴:"一个七品芝麻官,也敢在这里充大尾巴狼?"

      "不敢,"吴希澈微微一笑,"只是这里是南屏,在下有责任管一管。"

      那公子还要说话,却被同伴拉住了。想是打听出吴希澈的身份,知道他是朝廷新派来的官员,不好太过得罪。

      待那些人走后,那歌姬便要给吴希澈磕头。他连忙阻止,只是问了些话,便带着明希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明希若有所思。她总觉得吴希澈带她来这里,不似平白无故。但她依旧记挂刚才的矛盾,也不愿问他。

      果然,走到无人处,他便停下脚步:"你可曾注意到那些摊主?"

      明希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怎么?"

      "他们都是本地人,"他声音有刻意地冷漠,"这些人家中都有女儿或儿媳,却没有一个在茶肆里献艺。那些歌姬,都是外乡人。"

      明希心中一动,索性问:"就像扶月一样?"

      吴希澈点点头:"不仅如此,我今日在河边查看时发现,那水闸的位置很是奇怪。若是有心人为之,正好可以困住往来的商船。"

      明希这才明白过来,不情不愿开口:"所以你是怀疑......"

      "这事还说不准,"他打断她的话,目光望向远处的河面,"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水患背后,怕是另有隐情。"

      明希看着他的侧脸,月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分外清晰。他虽是在笑,眼中却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倔强。她忽然想起那日在杨家时,他与四王爷针锋相对的模样。那时她只觉得他不知轻重,如今却明白,这人做事,从来都是深思熟虑的。

      她有些替他担心,这事背后不简单,她怕他受牵连,本想问他接下来的打算,却又自嘲,和她这种闲人分享又有什么用。便转过身往回走。

      “喂,你别走,我有事要问你。"他怪别扭地开口。

      "什么事?"明希皱皱眉头,声音很恼怒。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石,递到她面前:"你不是最懂首饰吗?这南屏的软玉,可能做出你画的那般精致的样式?"

      月色朦胧,将他的身影朦朦胧胧地围住。只这一句话,她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他呢,看似游手好闲,心思却总是这般细腻。他定是想到,若能让南屏的首饰出名,不仅能帮那些妇人谋生,还能给水路带来商机。

      可是她心中便更委屈了,当初口口声声是为了她的乐趣,如今呢,倒要让她来为别人做嫁衣,有事便能想到她,不然便能一天都不出现,她冷冷道:"这有何难?我说怎么突然想到我了,原来我就还有这点用处。"

      他好看的眉毛瞬间皱了起来,眼睛也因为怒气和委屈微微抖动:“你……罢了,你非要这么想我,我也没办法。”

      明希默默转过身去,不再说话,心里却像被剖开一个口子,凉凉酸酸地有风穿过去。她一边怨自己太狭隘,一边又忍不住对他有期待。或许,世间万物皆如此,只要有期望,必然会失望。

      河边的渔火渐渐暗了,月色却愈发清亮。他们一前一后走在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

      春雨绵绵,将南屏的天地都染成了一片朦胧。明希立在窗前,听着檐下的雨声,原本平静的心却渐渐沉重起来。从前日起,上游的水位就在悄然上涨。今晨吴希澈一早便出了门,说是要去查看水闸,到这会子还不见人影。

      而他们自从那日回来,便再也没有说过话,二人怄气一般,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夫人!"扶月急急忙忙地推门进来,"上游的水闸坏了,河边的百姓都在往高处搬家呢!"

      明希心头一紧。这些日子她留心观察,总觉得这水患来得古怪。每逢赶集之日,河水必然断流;可到了月中,水位又会莫名其妙地暴涨。更蹊跷的是,那些富户的宅院总能幸免于难,倒霉的永远都是那些住在低处的贫苦人家。

      "备轿,我要去河边看看。"她一边换上男装,一边吩咐道。

      "这般大雨......"扶月有些迟疑。

      "无妨。"明希将长发挽起,"吴大人一早就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你且跟我去。"她纠结郁闷了几日,仔细想了想,似乎确实是自己的错,可一想到过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和自己说过话,心中又气愤委屈。可是一听见水闸坏了,她又担心这个愣头青一股脑往上冲不顾自己,便忍不住想去看看他。

      雨中的南屏更显得萧条冷清。行至河边时,明希便看见岸上聚集了不少人。老的少的都在朝上游张望,不时发出几声惊呼。她下了轿,仔细一看,却见河水翻涌,浑浊的水面上漂着不少杂物。那河岸已被浸泡得松软,眼看就要塌陷。

      "公子快些离远点。"一个老妇人好心提醒,"这河水凶得很,前年就冲走了不少人家的房子。"

      明希刚要说话,忽见上游一群人快步走来。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吴希澈。他身上的里衣早已被雨水打湿,唯有一件干燥的外袍,衣角还沾着些泥水,他满脸疲惫,却强打着精神走过来。她隔着朦胧的雨幕远远地看他,即遥远却又亲切,心中酸涩又甜蜜。

      这些日子他没少往河边跑。开始时还只是查看水位,后来竟带着人去测量河道。那些官差们嫌他太过认真,背地里还说他是个不知轻重的愣头青。可他却像是毫不在意,日日风里来雨里去,硬是把这一段河道丈量了个遍。

      "大人!"河岸上的人纷纷围上去。

      吴希澈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朗声道:"诸位放心,上游的水闸已经修好了。不过为防万一,还请住在低处的乡亲们暂且去高处避一避。"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三三两两地散去。他低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背起手一边往前走,一边从散去的人潮间抬头,只这一眼,便心神俱震,那一瞬间的心跳,如果非要找出一个词来描绘,大概是感动。他今日穿的青色长衫,被雨水浸湿,这绿意也湿湿嗒嗒,他朝她快步走过来,眼中重新燃烧起兴奋,他的声音也顺着河堤进入她耳中,那简单的三个字:

      “你来了!”

      他快步走到她身边,她穿着素白的男装,脸蛋在潮湿的春风中娇嫩水灵,手中盈盈握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雨幕中等他。

      "你怎么来了?"他声音有些喘不上气,却是满满的惊喜,随即解下外袍给她披上,万分小心,"这雨天路滑,你且小心些。"

      她眸子低垂,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心中却静静的欢喜着,贪恋着这样的美好。

      他却急忙开口:“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好明希,你可千万要原谅我。我怎么能同你这样置气。你原谅我好不好?那天真的是你误会我了,我还得处处仰仗你,不然为什么一有什么进展都第一个来告知你呢?况且……况且,最近太忙了,见不到你,是我无聊。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逗谁玩?”

      他小心地看着她,却又挤出一个调皮的笑。她也含蓄地笑起来,嗔道:“知道了,我……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他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轻轻地把伞从她手中接过来,“你没错,是我该体贴一些的。其实我都知道,你心里清楚,你就是想听我一遍又一遍确认,你才能安心。”他试探地看她,见她没有否认,又接着说:“我真不像话,这几天还这样和你置气,你不知道,我这几天为了气你,在外面过的多辛苦,不过我这么不重要,你也不会被我气到……”

      她的脸瞬间红了,他的伞全部罩在她的身上,她却觉得雨丝全都落到心上,酥酥麻麻,他们什么时候能说这种话了……可是,这样湿润甜蜜的感觉,就是快乐吗?

      “知道就好……谁管你。”

      “可是,我今天一看到你在那里,我就知道,你在等我,我立刻就后悔了。这几天,过的一点也不好。我们……和好好不好?”

      “行了,知道了……”她咬着唇。

      他看着她一动不动好久,久到她有些害臊,他却突然一笑:"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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