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话》瑞拉柯

6、被欺负

　　经过鉴定，潼潼并无精神异常的情况，准予在基地自由活动，并在基地进行九年义务教育；而时云帆因双重人格中人格切换的频率较少，经过检验，时云帆不具有危险性，建议在潼潼的陪伴下积极进行治疗，每月一次进行复检，也被准予在基地自由活动，但......
　　“现在哪有地方敢收精神病人啊！就算咱们强制性地将他们安排过去了，他们也接受不了啊！”
　　“那能怎么办？现在他们也需要积分点兑换物资，总不能全靠我们政府养着吧！”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但也要看看情况。群众都不愿意接触精神病人，我们也科普了很多次，精神病人同我们没有区别，但他们还是抵制！就说那个时云帆，就是长得最好看的那个，一开始别人都还接纳他，可当他身份暴露的时候，别说长得好看了，什么都不好使！”
　　“那要不然先瞒着群众，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吃白食吧，现在物资紧张，没道理平白无故的将物资分给他们啊！”
　　“瞒不住了。现在基地不算大，有什么消息早就传遍了，甚至还有人将这些没有危险性的精神病人列了出来，为的就是让大家保持警惕。”
　　“啊！你说这事搞得！”
　　“哎，我倒是想到一个法子......”
　　基地里现在的物资都需要积分点购买，因此除了在最初进入基地之时分发的物资外，大家都需要参与基地建设与劳动换取积分点，从而购买物资。
　　这一切都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像时云帆这样的精神病人找不到工作！
　　潼潼如今在基地参加九年义务教育，基地会给予孩子一定的物资，但时云帆却没有，没有地方愿意接受一个精神病的服务，万一精神病暴走了，一刀捅死个人，也没办法治精神病的罪！你说说这谁敢和精神病待在一起！至少基地的人都是不敢的，除了他们......
　　“时先生，好久不见啊！上次因为你和队长一直待在一起，所以我们都没敢靠近。”
　　时云帆笑笑：“抱歉啊，我可能有些脸盲，不知道你是......”
　　那人有着一身健硕的肌肉：“不认识正常，我是樊东，上次就看见你和队长靠的特别近，冒昧的问一句，你和我队长什么关系？”
　　时云帆脸上的笑意不变，脑子却在飞速运转，他在笔记本上写的关于这个所谓队长的事只有“是个好人”这个评价，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他现在要说什么......
　　“既然知道冒昧，那你还问？”好吧，现在不需要时云帆不用动脑子了，秦晏宇直接挺身而出，端着个餐盘走过来：“既然打好饭了，还不快滚？”
　　“是，队长。”樊东灰头土脸的端着个餐盘飞速跑开了。
　　“谢谢。你想吃点什么？可以给你多打点。”
　　是的，你没看错，时云帆在被所有工种拒绝后，经过政府安排，来到军队，做了一名光荣的打饭“大妈”！当然，时云帆岂是手抖之辈！只是这清汤寡水的饭菜也没有手抖的必要。
　　秦晏宇转头看向时云帆，刚才还一本正经的脸瞬间染上了红晕：“我，那个......”
　　时云帆脸上挂着轻柔的笑意：“秦队长，你先不要急，是有事要对我说吗？”
　　秦晏宇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那个，我知道上次我的话可能有点冒犯，但我确实是真心的，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我？”
　　“......”时云帆完全不知道秦晏宇在说些什么，但面上仍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秦队长，我知道你的为人，所以不用过多解释，我会理解的。”
　　秦晏宇愣了一瞬，随即脸上的红晕在脸上更加明显：“嗯，谢谢......”
　　不知道秦晏宇什么意思的时云帆依旧是那副样子，甚至还点了点头，然后转移话题道：“那秦队长想吃些什么？”
　　......
　　“时先生是外国人吗？”
　　“嗯，应该不算吧，我的母亲是Y国人，父亲是中国人，我本人也有中国的户口。”
　　“兄弟，给我多打点呗，我食量大。”
　　“抱歉啊，现在物资紧缺，每个人的分量都是相同的。”
　　“帅哥，方便问一下你喜欢吃什么吗？”
　　“算不上帅哥。喜欢吃什么呀，这个我倒是不讲究，应该没什么不吃的。”
　　“那，你有女朋友吗？”
　　“没......”
　　这边时云帆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秦晏宇捏紧了手中的大勺，冷声质问道：“你们还吃不吃？不吃就滚！”
　　周遭的气愤沉默了一瞬，众人都打了个哆嗦，立马齐声喊了句“好”后，瞬间烟消云散。
　　时云帆自秦晏宇开口后就没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秦晏宇现在威风的样子。
　　秦晏宇待人群退散后，立马感受到了时云帆的视线，身体一下子就僵硬住了，缓慢转身，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弱弱的：“那个，我，我不是想耍威风......”
　　时云帆笑着道：“我知道。”
　　秦晏宇看着时云帆，脸又红了，支支吾吾停顿个半天依旧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又是狼狈逃开了。
　　时云帆看着秦晏宇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收住了，他就算再怎么迟钝，也看出了秦晏宇对他有点兴趣，只是这点兴趣能够支撑他多久就说不准了。虽然秦晏宇确实没打扰到时云帆的生活，但他出现的频率着实高了点，这让时云帆有些不太舒服，只是，要怎么样才会让秦晏宇放弃呢......
　　除了秦晏宇时常在他面前晃悠有点烦外，时云帆倒也没觉得自己在基地和在精神病院的生活有什么不一样，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每次去基地小学里接送潼潼的时候倒还算有点乐趣，毕竟他们眼中的排斥、警惕和探究是显而易见的，而他们身旁的家长更会懂得收敛，眼底的小心翼翼和话语间的悄声警告倒是让人有些心烦。
　　“嘭”
　　一块石子从砸向潼潼的书包，最后落在地上。
　　时云帆转头看过去，只看见一个小胖子叉着腰，满脸恶意的看向他们：“疯子！”
　　时云帆脸上早已经没有了笑意，此时的潼潼只是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时云帆蹲下身，捏住潼潼的脸，强迫她转开脸，看向那个嚣张的小胖子，低语道：“他就是你每天不开心的原因？”
　　时云帆手中的力气应该是用的力气大了点，竟然让潼潼眼中噙住了泪，她一字不肯，想要扭过脸，有点倔强。
　　时云帆轻笑：“小傻子，我以为在你决定要出来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结果，怎么现在还会做这些愚蠢的幻想。”
　　潼潼一把推开时云帆，眼中的泪落了下来：“滚！臭哥哥！”
　　时云帆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看着潼潼跑远的背影，发丝遮盖住他的眼眸，但从他绷直的嘴角也能看出他此时心情的不虞。
　　时云帆起身时，脸上又挂上了那熟悉的笑意，他走上前，从兜里拿出一颗糖，递给面前的小胖子：“吃糖吗？小孩？”
　　那小胖子见人靠近，直接躲在自己身旁妇人的身后，虚张声势般地大声喊道：“你和牧心潼都是疯子！别靠近我！要不然我就让我爸爸赶你们出去。”
　　那妇人也稍稍退后两步，声音是强装镇定的冷静：“他们小孩子的事情，我们做大人的应该不好插手吧，时先生，我希望你先冷静。”
　　“时先生？”时云帆好像全然不在乎面前这两人说了什么，只是将糖纸剥开，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你认得我？”
　　那妇人面上一愣，随即便是懊恼，抿抿嘴唇没有说话。
　　时云帆觉得自己口腔中的甜意有些太过了，让人觉得发腻，这一颗糖竟然还要一个积分点，果然平时还是对潼潼太好了。
　　“这位漂亮的姐姐，我想你们可能对我们有点误会。”时云帆将口中的糖吐在纸上，然后抬眸的时候笑了笑，脸上全是真诚和友好：“我和我妹妹精神方面确实有点问题，但我们很期待能够融入这里，同时我们也经过基地心理医生的鉴定，可以保证我们绝对不会伤害大家，至少绝对不会和外面的丧尸一样。”
　　“难道我们真的不可以融入这里吗？”
　　时云帆说起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丝丝的委屈，满是落寞的模样。
　　时云帆本就长得好看，现在在他刻意造作下，更显得柔弱可欺、魅惑动人，让眼前的妇人脸上微微发红：“那，那个，时先生别担心，现在丧尸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等过段时间，大家一定都会接受的。”
　　时云帆垂着脑袋点点头，这模样，更是激起了妇人的爱怜之心，一把将自己身后的儿子推到时云帆的面前，说道：“你这小破孩！怎么能在学校随便欺负人呢？明天一定要去朝那小姑娘道歉！知道吗！”
　　“妈！”
　　小胖子不满意扭动着大粗腰，想要往后躲，但时云帆却蹲在了他的面前，脸上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这模样，不知道怎么回事，却让小胖子打了个哆嗦，一时间竟然不敢说话也不敢再动弹。
　　时云帆又从怀中掏出一颗糖，说道：“小孩，吃颗糖吗？你和潼潼的事情哥哥理解，只是希望以后你能保护他好吗？放心，哥哥不会在糖里下毒的......”
　　时云帆蹲在地上，妇人看不清时云帆的神情，却能听清时云帆说了什么，便理所当然的认为时云帆此时的无害，但......
　　“呜啊啊！”待时云帆将糖放在小胖子的手心、站起身的时候，小胖子直接嚎啕大哭，抱住了那个妇人。
　　“这孩子......”妇人看上去也很为难。
　　时云帆面露失落，但还是坚强笑笑：“不碍事的，姐姐，我知道我们的融入会很困难，小孩子接受不了很正常，我还是先走吧，你多哄哄他，千万不要同他生气。”
　　时云帆转身离开，面上的委屈一扫而尽，听着后面传来小胖子的哭喊和夫人的打骂，顿时唇角弯了弯。
　　可能谁都不知道时云帆刚刚同小胖子说话时脸上表情的冷漠，就像是人格分裂一样，声音虽是轻柔，但眼中的冷意和威胁却丝毫不减，谁都不知道，只有小胖子知道，可一个蠢笨的小胖子怎么能说得清楚那么复杂的现象呢？
　　潼潼并没有回家，只来到了一个未完成的工地旁，她坐在高楼之上，旁边没有护架，任谁看了都觉得危险。此时夕阳西下，昏黄的天色照射在对面正在忙碌着的工人，潼潼看着有些愣神，但好像只是单纯在发呆。
　　“你在想什么？”时云帆学着潼潼的样子，坐在她的身旁，将两条腿耷拉在高空中。
　　潼潼瞥过脸，抿紧嘴唇，她现在不想说话。
　　时云帆也没多问，只是坐在潼潼的身边看着眼前的风景。
　　潼潼找的这个地方真的很不错，很高，能看的很远，时云帆看到基地升起的袅袅炊烟，看到基地的人忙忙碌碌，更看的到与基地只有一墙之隔的“外面”则是断壁残垣，是游荡的丧尸......
　　“你该去上班了。”潼潼面无表情的提醒道。
　　“是的，我该走了。”时云帆升了个懒腰：“要和我一起去上班吗？”
　　潼潼嫌弃的看了一眼时云帆：“我现在还是个小孩子，不能帮你干活！”
　　时云帆拍了拍潼潼的脑袋：“没大没小，我在你心中竟然是这样的人，真让人伤心。”
　　潼潼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快去上班，回来的时候要给我买糖。”
　　“遵命，大小姐。”时云帆紧跟着起身。
　　“哼！”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这座还没有住人的高楼，身影错落，两人逐渐隐入黑暗的楼道中，再也看不清身形，但那微弱的谈话声回荡在高楼之上，随即又随风散去。
　　“要我帮你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