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采朦

2、第一章

　　“大小姐！林姐叫你去办公室～”
　　“好好说话，我求您了”，徐幼艾一听到这个称呼就一脸崩溃
　　“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学委韩佳薇期中考得不太好，急需跟朋友犯贱来调节一下自己的心情
　　“可以了，住口，求您了，学～习～委～员～大～人”
　　韩佳薇结结实实打了个寒战，右手给嘴拉上拉链，示意自己一定住嘴。
　　徐幼艾其实还真算得上是大小姐。
　　她家原本只是算有点小钱，父母在经商上独具慧眼，生意场上人情练达，多年奋斗，老房拆迁，加上之前世界杯赌球日本和德国大战，买错注投了日本赢，最后还真成了个上流社会看不上的暴发户——赚到的钱几辈子恐怕都很难花完。
　　但徐幼艾自小学起在班级里的形象也就是个家里有点小钱的普通孩子，奈何两周前，徐爸爸开了辆卡宴接女儿过生日，一下在班里炸开了锅，徐幼艾这下真成了“大小姐”。
　　连上周末她半夜发朋友圈，林老师都给她评论了句“还不睡吗，我的大小姐？”
　　她一脸生无可恋地敲门进办公室，林老师招呼她过来，打开了一个表格
　　“这次英语考得不错，年级排名应该会往上走一些，”林老师面色平静，看不出来高兴，“但是我要问你个问题”
　　她用鼠标标上了一行数字
　　“为什么你从高一到现在，无论考试难度是多少，英语成绩都能稳定在117-120之间？这次考试很多平时能考快140的学生这次的成绩比你高不了几分，但是他们能冲140的时候，你还是考120。”
　　林老师紧接着又打开一个表格
　　“你当然可以说你英语只有120左右的水平，但是每一科你都这样，就比如数学，你从高一到现在高二数学成绩一直稳定在121和122。你这也太稳定了，”林老师把她拽过来，假装气急败坏地拍她胳膊
　　“学霸要控分吗？你控分的时候有在乎过我看到咱班平均分时候的心脏吗？你不在乎！你根本就不在乎！”
　　徐幼艾面上嬉皮笑脸，但心里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无论是现实生活还是影视作品，标准的中等生一向不会受到关注。尖子生格外受老师青睐，后进生格外受导演关照，像她成绩平平无奇到不偏科的学生，按道理只要老老实实挂在班级平均分以上，就可以大隐隐于年级排名。
　　班主任这一套话半真半假，她不知道林老师是不是真猜到了，于是只好笑嘻嘻的企图糊弄
　　“您也太高估我了，我连怪都控不住，去哪儿控分啊。”
　　但林老师什么也没多问，只是拍拍她的胳膊，“把卷子抱回去吧，英语都判完了。哦，跟班长说让他控制一下局面，别让大家一看到分数就群魔乱舞......”
　　“林老师，你那边最高分是多少啊？我这边是刘玥，她138。你判到范凌了吗？”
　　“哦对，”林老师被打了岔，扭过头去回答，“范凌140，稍微高一点。但是刘老师，你记得让他练练字，作文写得挺好的，就是字太难认了。”林老师翻了张卷子递过去，“这儿呢。”
　　文一班的刘老师长叹一声接过卷子，一把拉过旁边刚好进来送作业的范凌
　　“唉，你这个字啊，愁死我了......”
　　徐幼艾趁乱扫了一眼那篇作文，来不及看懂内容，不过凭她判断，就算是来得及也看不懂内容。
　　这字儿太自由了
　　自由得徐幼艾把这辈子难过的事想了一遍，看在范凌本人就站在一边的份上，总算是没笑出声。
　　刚把笑憋回去，林老师就把她的卷子递过来
　　鲜红的129
　　“啊？”
　　徐幼艾一脸震惊地看着林老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涂卡涂到后面忘了把答案改错了
　　“你这属于控分失败吗？”握着她的胳膊把她凑近了点，声音也压低了，“阅读答得不错，作文写得不错，字也不错，继续努力，下次别控分了，昂。”
　　事已至此，徐幼艾只好叹口气，抱着卷子，苦大仇深地哼着《白毛女》就要走，林老师顺手又在一摞卷子上放了两块水果糖
　　“你都129了还北风那个吹？拿两块糖走吧。”
　　“谢谢林姐～老奴......不是，小的告退～”
　　期间范凌非常有礼貌地帮她开了门，趁着徐幼艾眉眼弯弯地跟他道谢，顺便低下头瞟了一眼徐幼艾的卷子
　　129
　　这女孩子还挺有意思，考得一般但是心态不错
　　摇摇摆摆的马尾辫应该已经松了，额头耳鬓都掉下来一些碎发，看起来放松自然，具有生命力
　　不过徐幼艾本人如果在这里，可能会认为这种生命力不可能持续到放学，她放学的时候大概只会双眼无神、死气沉沉
　　毕竟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一天很难不沧桑。
　　范凌静静看她走远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看了眼卷子上意料之中的分数，没什么表情地回班了
　　考试从来不需要他太担心，他今晚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儿子啊，”范妈妈从衣柜里挑出来一套西装，“你这次英语成绩不是很好，你哥哥高中的时候，英语从来没低于140的，最近是不是太沉迷手机了，或者是不是有什么事影响你学习了？”
　　“没有，妈，我自己来吧，”范凌伸手去接西装，却被吕勤把手打下去，
　　“妈妈来吧，平时在学校那么忙，妈妈在家伺候伺候你，”吕勤脸上没什么明显的情绪，看着好像只是简单地絮叨，“你还是课代表，之前我听说中午午自习还要课代表讲题？老师就知道使唤你们，你们也要学习啊。你不要觉得你上次是年级第一成绩就多好，你看看，你数学不如你们班那个考149的女生，语文虽然是强项，但是也没拿年级第一；这次英语又退步了，你知道吗，你表弟在国外上学，现在都要准备雅思了；文综你能考多少，能年级第一吗？你是个学生，要有上进心，你总分是年级第一，但是单科不一定；你只是学校的第一，但不是区里、市里、省里的第一，不能骄傲自满，要一直努力，而且不要像你哥哥那么脆弱知道吗？高中的时候，一点小事就闹得要跳楼，还好现在又走回正路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个女朋友，正好今天晚宴我去掌掌眼......”
　　“行了，别唠叨了，”范钟鸣的声音颇具威严，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一个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我跟你妈妈一直培养你，不要拿这种成绩来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下次再考出这么差的成绩，我看你书也不用念了。”
　　“爸，”范凌的声音淡淡的，“期中之后家长会......”
　　“让你妈妈去，我又不知道你在哪所学校。”
　　范凌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道了一声“好”，准备换衣服的时候听见了门口父亲的声音
　　“考成这样，还好意思穿这么贵的衣服。”
　　吕勤在旁边安慰
　　“行啦，衣服而已，参加宴会穿得寒碜不也是丢家里的脸吗？大不了到下次考试之前不买新衣服新鞋，再把手机没收了就算了。”
　　范凌算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常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今天莫名有点想笑。
　　母亲虽然对各方情况和事实不甚了解，但永远不甘人后；
　　父亲对自己的学习一无所知，但总是那么愿意提出意见；
　　至于他哥哥
　　替他哥哥挑女朋友的宴会，他哥哥并不在场。
　　他在会场冷眼看着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看着家底殷实的父母，亮出刚刚还种种不满意的儿子，受尽恭维，然后再把儿子贬得一无是处来换取他人“谦虚”的评价。
　　“范总，好久不见”
　　“是徐总啊”
　　两家人一打照面，最先愣住的是两家的孩子
　　范凌和徐幼艾
　　范钟鸣和吕勤多少有点看不上徐家这样的暴发户，挂着浮于表面的微笑敷衍着，徐家夫妻自然看得出来，也只是寒暄。
　　范凌的目光里多少有些惊讶，徐幼艾的目光里则多了些尴尬。
　　范凌记得自己在学校只是和她匆匆几个照面，但每次见她时她似乎都在笑，整个人看上去活泼开朗，大方随性，即便是宽松肥大毫无版型可言的校服也让她穿出利落和朝气。
　　要不是两家父母介绍了自家孩子，他几乎不敢认面前这个女孩子是徐幼艾。
　　她的高马尾散了下来变成黑长直，整个人被套在一件昂贵的裙子里，脸上钉着乖顺无害的笑意，看上去羞怯扭捏，像是一只站在父母身边的精致布娃娃。
　　“是啊是啊，小艾这次成绩确实进步了，”徐建设举着酒杯，红光满面，“她要是成绩不好，那也就算了，要是成绩好了，那就都听我的，要学就去学计算机，或者制造业什么的，搞这些有前途啊哈哈哈哈......”
　　范凌看着远处吹嘘女儿和自己的徐父，转头扫了一眼徐幼艾
　　徐幼艾脸色变都不变一下，依旧那么笑着，就像刚刚完全没听到她的父亲说了多么荒谬的话
　　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一群人跳过她，大放厥词地规划她的人生。
　　范凌看了很久，徐幼艾才注意到范凌在看她，她转过头去朝他微笑了一下，又回头看看没人注意到她，便端起杯子朝范凌走过去。
　　“你好，你是隔壁文一的范凌吧，我记得我好像在老师办公室见过你？”
　　“是，你是文二的徐幼艾吧。”
　　徐幼艾点点头，没打算开启什么新话题，“那咱们学校见，我先回去坐着了，这里不方便说太多。”
　　范凌点点头，目送徐幼艾回去，紧接着就精准对上了自己父母的目光，他若无其事的换个方向看看，就发现徐幼艾的父亲也在看着徐幼艾，目光里多多少少带着些惊喜。
　　他干脆走到一边去，解锁手机
　　“您有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来自：竦”
　　“备注：哈喽，我是文二徐幼艾”

作者有话说

　　欢迎来评论区唠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