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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青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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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书房,金色的光斑斑驳在青色的地砖上,为整个房间平添了一丝温暖的生气。谢祈安独自坐在书案后,身着深色玄衣,领口的衣扣微微敞开,露出颈间的一抹线条。他的高马尾干净利落,随着头部的轻微动作微微晃动。
书案上摊开的是一幅尚未完成的地图,旁边摆着几封信笺和一本厚重的账册。他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时而拿起笔在地图上标注几笔,时而翻阅账册,动作优雅却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冷静与果断。
窗外偶有鸟鸣传来,却未打扰他丝毫。烛台上的蜡烛尚未完全熄灭,微弱的烟气盘旋而上,隐隐混入了空气中淡淡的檀香气息。
他的目光专注,似在深思某件要事,眉头偶尔微蹙,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凌厉。片刻后,他将笔放下,揉了揉眉心,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庭院。树梢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微风吹过,枝叶轻轻摇曳。
这一刻,他的目光稍稍柔和,仿佛隔着窗棂望向的是远方的未来。他起身走到窗边,双手背在身后,长袍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显出身形的修长与挺拔。清晨的光辉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幅令人心悸的画面。他的眼中藏着谋算,也藏着一丝只有自己知晓的复杂情绪。
“看来我的这位好哥哥,迫不及待想把我逼上绝路啊。”他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唤来萧尘吩咐道:“备车,我要亲自去一趟定安。”
萧尘领命退下,书房内重归静谧。谢祈安重新坐下,翻开一封密信,眼中的冷静与深邃愈发浓重,仿佛在这一方小小书房内,他正运筹帷幄,掌控着一场无人知晓的博弈。
午后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温酒的床前。她缓缓睁开眼,暖暖的光线晃动在她的眼底。刚坐起身,就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夫人,奴婢进来伺候您梳洗了。”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门外的人仿佛知晓了屋内的动静。
“进来吧。”温酒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一丝晨起的慵懒。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侍女端着铜盆走了进来。她穿着素雅的藕色衣裙,腰间束着一根浅青色的绸带,眉目清秀,脸上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笑容。
“奴婢名唤青露,从今日起由侯爷指派来服侍夫人。”青露放下铜盆,恭敬地行了一礼。温酒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她身上,想起了她在温府的时候,和她同龄的侍女小七却逝世于眼前这般豆蔻年华,她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过贴身侍女,期间父亲也派过几个,全都被她打发走了,因为她守不住她们的命。温芷柔从不放过她和她身边的人。
温酒的脸上多了几分惆怅和忧郁,如今在谢府,或许再也不用惧怕那些了。她语气柔和道:“青露?名字倒是雅致。”
青露垂下眼眸,乖巧答道:“奴婢多谢夫人谬赞,夫人刚过门,侯爷觉得您需要得力的人照顾,这才让奴婢前来。奴婢如有伺候不周的地方,还请夫人多多包涵。”
温酒掩嘴轻笑,伸手接过青露递来的湿帕:“不必拘谨。我不是那些爱挑刺的人。”
青露抬眼看了温酒一眼,见她神态温和,心中稍稍放下些紧张,小声问道:“夫人昨夜可睡得安稳?”
温酒轻轻点头,随后笑意中带了几分调侃:“这谢府的床榻倒是舒适,只是——”她顿了顿,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这里的一切我还得慢慢习惯。”
青露听出她话中隐含的几分感慨,小心地试探道:“夫人若有什么不适,尽管吩咐奴婢去办,能为您分忧,是奴婢的本分。”
温酒看了她一眼,眸光轻转,语气中透着些意味深长:“青露,你倒是机灵。”
青露心头一凛,连忙低声应道:“奴婢谢夫人赏识。”
温酒用帕子擦了擦手,将它放回铜盆中,不急不慢道:“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也不喜太多拘束。”温酒起身,走到梳妆台前,青露连忙上前拿起木梳,小心翼翼地为温酒梳理如瀑的长发。温酒许久未睡到午后了,惊讶于谢祈安居然没有打扰她。随口问道:“侯爷呢?”
青露专注地梳理,片刻后犹豫着开口:“奴婢听说侯爷···侯爷去了···去了女儿楼。”
温酒看着镜中的自己,神情淡然,眼底却藏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青露连忙垂下头。
“你倒是敢说。”温酒轻笑了一声,从铜镜中看向青露透着几分诚惶诚恐的脸色渐缓柔和,温酒似笑非笑地说道,“谢祈安在外的名声你听过什么?”
青露手里的动作一顿,连忙低声说道:“奴婢听人说……侯爷年轻时性子洒脱,倒是个……风流之人。”
“风流?”温酒挑了挑眉,似乎觉得这个形容词颇为有趣。
青露手一抖,险些掉了梳子,慌乱道:“夫人恕罪!奴婢只是听说,绝无不敬之意。”
温酒却轻轻摆了摆手,眼中带着几分玩味:“无妨,你说的没错,成婚第二日便折身去了女儿楼,这风流,倒是有些意思。”温酒本想找个机会试探试探这个侍女,没想到虽是谢祈安派来伺候她的,她居然如此的认主。
青露心中松了口气,温酒垂下眼眸,似乎在思索,片刻后才缓缓说道:“你很聪明,倒也懂分寸。不过有些话,只可对我说,切勿落人口舌。”
温酒微微一笑,侧目看了她一眼,青露连忙垂下头,声音中透着几分诚惶诚恐:“夫人放心,奴婢明白。”
温酒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道:“用完早茶后,陪我出趟府。”
青露答应了声,抬起头时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阳光洒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微风带来初春的清爽气息。温酒身着一袭浅绿色织锦长裙,腰间系着一条流苏软带,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显得飘逸而优雅。青露紧紧跟在她的身后,步伐轻快却带着几分拘谨。
“夫人,听闻这宋家钱庄是城中最有名的,不仅做金银生意,还涉足各类货物买卖,价格变化千万,连不少商贾都对他们颇为忌惮。”青露一边跟随,一边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
温酒微微一笑,目光前方未曾偏移:“你倒是知道得不少。宋家钱庄确实根基深厚,但正因如此,他们才最容易露出破绽。”
青露眨了眨眼,脚步加快两步,与温酒并肩问道:“夫人,奴婢听不大懂。什么破绽呀?”
温酒轻轻掩唇一笑,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人性。”
温酒停顿了一下直勾勾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青露被看的发寒,好在温酒突然会心一笑,柔声道:“你还涉世未深,不用担心,今日只是去拿些物件罢了。”
两人穿过热闹的茶坊,路过生死坊赌场,宋家钱庄的牌匾已经出现在前方。那匾额高挂,字迹苍劲有力,透着几分气派与沉稳。门口的伙计正热情地招呼来往客人,见到温酒走近,立刻迎了上来。
“桑酒姑娘,您来啦。”伙计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又带着一丝讨好。
青露愣了愣,看了看身旁这位主子,又不敢多言。
温酒神色温和,语气却不失分寸:“劳烦通报宋老板一声,就说我来取回之前商定的物品。”
伙计连忙点头:“桑姑娘稍等,我这就去。”
片刻之后,宋老板笑呵呵地从内堂走出来,满脸堆着笑意:“酒儿姑娘亲自前来,真是让老朽蓬荜生辉。快请进,里头说话。”
温酒点点头,带着青露跟随他进入内堂。宋老板吩咐伙计奉上茶水,又小声对身边人说道:“去把酒儿姑娘要的东西取来。”
青露站在温酒身后,偷偷打量着四周。内堂装潢低调却不失奢华,案几上的算盘闪着微光,墙角的账册堆得整整齐齐,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这家钱庄的深厚底蕴。
“正如酒儿姑娘所料,高价卖出,低价收回,这些人果真沉不住气啊,深怕第二日回收的价格又低了。只不过,还是少了一个。”宋老板一边奉承,一边让伙计将一个沉甸甸的小箱子放在温酒面前。
温酒轻轻点头,她俯身打开箱子,里面整齐摆放着精美的黑釉瓷,釉色深沉,光泽如墨,正是之前她卖出的那批。温酒仔细查看了一番,满意地合上箱盖,示意青露接过。
“这些东西既然回来了,那就多谢宋老板了。”温酒微微一笑,目光清澈又带着几分深意。
宋老板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老朽不过是按吩咐行事。”
温酒站起身,淡然说道:“既如此,便不多叨扰了,桑酒告辞。”
她转身带着青露离开钱庄,街头的阳光洒在她的身影上,裙摆和箱子的木纹在光影中交相辉映。
走出一段路后,青露忍不住低声问道:“夫人,奴婢斗胆问一句,您费尽心思将这些瓷器卖出,又花钱将它们回收,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刚才宋老板和温酒的对话,青露也看懂了几分。
温酒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戏谑:“青露,有些棋,要走到最后一刻,才能看清真正的胜负。”
青露心中虽有千头万绪,却不敢再多言,温酒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道:“说吧,不用紧张。”
青露咬了咬唇,吞吞吐吐道:“前阵子听府邸下人抱怨,说他们囤了好些许杯盏,只因有个定安来的小贩子高价回收,可谁曾想,那个小贩子不见踪迹,听闻定安雪厚,怕是冻死在路上罢。那杯盏是黑色的,留着也无用,便想着卖回钱庄,可是一开始几百贯钱买入的杯盏,最后因那传闻一下跌到10贯钱。奴婢也是从未见过黑色茶杯盏。今日所见···此杯盏的颜色和传言中的甚是相似。”
温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转身继续向隔壁生死坊方向走去。青露望着她的背影,想起那600贯的价格最后仅仅一天时间跌至10贯,原来那个小贩子莫名其妙的失踪,或许跟她眼前的这个主子竟有着不浅的关系,能想出如此做局之人,她忽地感觉脊柱发凉,赶紧小碎步子跟上。
来到生死坊门口,如果她猜的没错,剩下的那一只杯盏,定是被有心人发现暗藏玄机。果然,赫然看见白幕联上茶斗的排行结果——“张生一百零一回胜出”,今日比赛双方处写着“张生、许竟”。
温酒望着生死坊中庭,青露顺着她的余光望去,看见桌上摆放着一黑一白的杯盏,对面皆做了两人。
青露看的更不明白了,那黑色的杯盏和她匣子里的甚是相似。温酒来到押注口想更换筹码,忽然想起腰包还在谢祈安那,青露似乎看懂了什么,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了十两银子,那伙计接过银两,随即递给了青露一张100的引契,温酒走到押注口,示意青露放在许竟之上。随后道:“走吧,我们先去吃茶。”
温酒朝向茶坊走去,小二连忙招着她入座。温酒让青露掏出其中一个黑釉瓷杯盏,开始了点茶。青露本就纳闷,这黑色的杯盏怎可辨别茶色,谁曾想居然如此清晰,胜过青白瓷。黑色衬托出茶汤的色泽,竟使得茶沫更加洁白细腻。
青露忍不住惊叹道:“这···这黑釉瓷竟然···”
温酒连忙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住口。
青露小声瘪了瘪嘴:“这不就是作弊吗?”
温酒笑了一下,耐心解释道:“斗茶可从未限制杯盏的颜色。”言罢,她将倒好的茶杯,递到青露跟前,示意她品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