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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不想做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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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人流依旧熙攘,祝兄和林兄的争执似乎成了今天茶坊中最热闹的话题。青露紧跟在温酒身后,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脸上还带着看戏后的余韵。
“夫人,奴婢总觉得,这祝兄虽有些莽撞,但又愿赌服输,却也挺可爱。”青露一想起祝兄被打脸后气呼呼离开的背影,边抿着嘴笑,边小声说道。
温酒瞥了她一眼,似乎被她的用词逗趣,摇头笑道:“可爱?或许吧。但若把心思全用在这般无意义的较量上,可就有些不值了。”
青露挠挠头:“夫人是说,他不该去争这个斗茶的输赢?”
温酒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青露,目光深邃,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意味:“争输赢本身并无错,错的是不懂得如何争,也不明白为何而争。”其实两边都在赌,祝兄这般性子急,无意间就被人摆了一道,温酒内心调侃,甚是觉得可爱不至于,不过是些愚昧。
青露被温酒说得一愣,挠着头思索了一会儿,低声问道:“夫人,那您觉得,这些事究竟为了什么呢?”
温酒轻轻一笑,眼神扫过街上的行人,目光落在一个正在挑担卖花茶的小贩身上。那小贩吆喝着,低头忙碌着与客人讨价还价,脸上却挂着微笑。
“青露,你看那卖花茶的小贩,他为了养家糊口,每日奔波。与他而言,茶不是高雅的文人之趣,而是赖以生存的生计。至于祝兄林兄,他们争茶斗胜,或许是为了脸面,或许是为了声望,但归根结底,他们争的,是各自的立足之地。”
青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夫人又是为了什么?”
温酒的目光轻轻一敛,语气淡然:“我啊,是为了不让人将我随意放在棋局之中。”
青露微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隐约觉得,夫人话中的意思似乎比表面更复杂,但又说不清究竟是哪里复杂。
两人继续往回走,温酒忽然问道:“青露,刚才在生死坊里,可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你留意?”
青露一怔,皱眉想了想:“奴婢……奴婢只觉得,那里的人很多,大家都在关注斗茶的结果,没什么特别的吧?”
温酒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中透着一丝戏谑:“生死坊里,看似热闹非凡,但能掌控局面的人,往往不在明处。祝兄林兄不过是被热闹牵着鼻子走的人,真正赚得盆满钵满的,是那些将赌局安排得井井有条的掌控者。”
青露恍然大悟,惊讶地低声问道:“夫人是说……那些庄家?”
温酒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你要记住,凡是这样看似激烈的争斗,表面上拼的是两方的胜负,实则真正得利的,永远是那些设置赌局的人。他们不争输赢,却能从每一场争斗中赚取最大的利益。”
青露连连点头,脸上满是钦佩:“夫人说得好有道理,这么一想确实,刚刚去领赌注的时候,人格外少之,可是筹码却足足押了两成。”
温酒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为何要特地挂着那排行榜,你越容易看见的不叫看见,往往是诱惑你上钩,掩人耳目的东西罢了。”
青露倒吸了一口凉气,点了点头,眼中泛起一丝深邃的光芒。
回到茶坊后,温酒原位坐下,示意青露也落座,继续喝茶。林兄却成了众人追寻的焦点,来者皆围着他。茶盏中茶汤已微凉,但茶香仍然缭绕。青露端起茶盏,小口抿了一口,嘴角却微微翘起,茶虽微凉,可回味起来却有一丝甘甜。
温酒抬头望了望窗外,此时街道上的喧嚣已稍稍平息,生死坊的热闹逐渐散去,行人们三三两两地散开,仿佛刚才的激烈赌局不过是一场昙花一现的闹剧。
青露忍不住问道:“夫人,奴婢还有一个疑问。这些赌局,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温酒轻轻摇晃茶盏,看着茶汤在杯中旋转出一个小小的漩涡,语气淡然却透着一丝意味深长:“赌局本身改变不了什么,但它能让人看清一些东西。”
青露不解:“看清什么?”
温酒将茶盏放下,右手稍有规律的轻扣着桌面,目光投向窗外的远方:“看清谁真正掌控局面,谁又只是被推着走。人生如戏,有些人站在台前演戏,有些人却站在幕后布棋。你觉得,哪种人活得更明白?”
青露听得愣住,半晌才小声说道:“夫人说的是幕后布棋的人吧?”
温酒点了点头:“没错。布棋的人未必永远赢,但他们始终掌控着棋局的走向。而那些被推着走的人,即便偶有胜利,也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子,有朝一日是要被吃下去的。”
青露低头想了想,突然抬头问道:“夫人,您是不是一个布棋的人?”
温酒的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抹浅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我?也不过是个刚刚踏上棋盘的新手罢了。不过——”她顿了顿,眼神中透着一丝锋芒,“我可不想一辈子只当棋子。”
青露望着温酒的神情,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感觉。她忽然觉得,夫人就像这杯茶,初尝时苦涩,但越品越有回甘的滋味,深不可测。
“夫人放心,奴婢会一直跟着您学。虽然笨些,但一定用心。”青露认认真真地说道,望向温酒的眼神坚定不移。
温酒轻轻一笑,语气中多了一丝柔和:“你呀,有这份心便好。记住,做事之前先学会看局势,学会在喧嚣中找到静处,在混乱中找到秩序。这些,比着急往前冲更重要。”
青露用力点头:“奴婢记住了!”
温酒轻轻端起茶盏,白瓷杯中茶汤清澈,微微泛着浅浅的金黄。她低头轻嗅,茶香幽幽,带着几分春日的清新。窗外的阳光洒在她的脸庞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轻抿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茶,眼神不经意地扫过窗外。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街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隐约出现在人群之中。那人身形挺拔,一身玄色长袍随着微风轻轻拂动,束起的高马尾在阳光下微微晃动,步履闲散中透着一股洒脱与从容。
温酒的心微微一颤,手中的茶盏也微微一顿,险些洒出茶水。
“夫人,您怎么了?”青露见她神色微变,小声问道。
温酒回过神来,目光重新投向街角。可当她再仔细看时,那身影早已隐没在人群之中,只剩下一片匆忙穿梭的陌生面孔,她垂下眼帘,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苦笑:“我认错人了。”
她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他的种种,那双深邃的眸子中总带着几分戏谑,语气中总是掺杂着若有若无的调侃,仿佛世间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温酒重新端起茶盏,低头轻轻抿了一口,茶的清苦在舌尖蔓延,神色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双眼睛中,仿佛还藏着一抹未曾散去的错愕与深思。
青露一头雾水,但却不敢多问,只能默默记下夫人此时的模样。她手中捧着一盏白瓷茶杯,指尖修长而纤细,触在茶盏上如画中点睛的妙笔。阳光透过薄纱窗洒在她的脸庞上,映出柔和的光影,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辉光。
温酒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轻柔的阴影,眉眼间透着一股恬静的柔美。她的发髻梳得不紧不松,几缕细软的发丝散落在鬓边,随微风轻轻晃动,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妩媚,却又不失端庄。一袭浅绿色织锦长裙,更衬得她肌肤如玉,清丽脱俗。
青露望着夫人的侧脸,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艳丽,而是如一汪清泉般的温润,初看不惊艳,却越看越觉得沁人心脾。
茶香袅袅升起,温酒轻轻抬手将茶盏送至唇边,动作优雅而自然,仿佛是这世间最平常却又最令人无法忽视的画面。青露突然觉得,夫人这样的美,比那些一眼惊艳的容貌更令人沉醉。她的眼里似藏着星辰,她的微笑似春风拂面,无声无息地吸引着人的目光。
青露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这幅动人的画卷。她愣愣地盯着夫人,直到那双清澈的眼眸抬起,视线在她身上轻轻一顿,她才回过神来,忙低下头,心中暗暗感慨:夫人竟是这般好看,怎么侯爷如此不懂珍惜。
“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温酒放下杯盏道,起身整理衣袖,目光中多了一丝笃定与深思。
青露连忙起身,提着手中的小木匣,快步跟上温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