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啊，你也在装？》白夜渡火

5、夜色

　　云砚经历过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她小时候被父母带着出去旅游，在某个叫不出名字上的荒星上，通过天文望远镜，在极致的安静中，看到两颗数亿光年外的星星撞击在一起。
　　现在她觉得这种极其罕见的天文现象也不过如此，哪比得上自己堂哥不声不响瞒着全家人出去结了个婚。

　　“问个问题，”云砚道，“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云砚欣慰地想，挺好的，至少他闯祸后还知道找人分摊火力。现在她是知情不报，这下成一根绳上的塑料亲人了。
　　很难想象闭嘴的时候貌美如花，张嘴的时候口吐芬芳的云所长要如何与另一半相处，每天睡觉前先比划比划，赢了睡床输了地板？

　　“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当然有，只不过只有结婚证上面的那一张，毕竟直接拍刚刚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不是很礼貌。这是一个形式婚姻，双方都非常理解并且配合。

　　云砚：“在我出去挣钱、出去卖命的时候，你在结婚。”
　　大小姐是对于漂亮衣服有着谜一般的喜爱，专门设计并制作了数套用于未来重要场合的衣装。包括且不限于堂哥订婚宴、婚礼现场，她想穿那些漂亮衣服很久了。
　　结婚证上面的另一个人过于眼熟，以至于一看到他，云砚就蠢蠢欲动，忍不住地想踹上去。
　　“我撤回，你当我没说。”
　　没想到他堂哥为了家族利益付出了这么多，以后踹哥夫的时候得换高跟鞋，给他屁股踹个洞出来！

　　“我兢兢业业工作这么久，养个小白脸还是养得起的。虽然对方是个脑子有问题的还玩基金，但我觉得，只要好好教育，他一定会走上正轨。”
　　云现真情实感地为楚休安排未来的人生道路，丝毫没有看到对面云砚快要裂开了的表情。

　　她的傻堂哥，不会被骗婚了吧？
　　云砚很担心他，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婚姻，她不是很适合对此指指点点，甚至还想多踹两脚楚休的屁股。

　　“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我，我的一整个律师团都会帮你瓜分对方财产，绝对不让他占到一分钱的便宜。”
　　云砚有属于自己的星球，上面聚集了这个星系里最见不得光的交易，还有一个和她一样流氓到极点的律师团。他们来自各个星球，不问出生，只看能力。
　　年纪轻轻的云砚现在就已经被骂得十分难听，高端一点就是仗着年龄高高在上地指指点点。只不过她不在乎这些，毕竟只要在年终稍微克扣一些老东西的分红，他们就会低声下气地过来讨好求谅解了。

　　“那估计会有一场硬仗要打，”云现收起结婚证，“正常人可不会在自己的衣服里揣着枪/支和管/制/刀/具。”
　　通过装脑残来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在他人怀疑时恰当地表现出智障行为，是个有道行的。
　　“至于我为什么会愿意去领证……”云现停顿了一下，“就当这是命运的指引吧。”

　　他对着夜宵一通拍照，然后发给了楚休，让智能管家写了篇200字AI小作文，分好几段轰炸过去。

　　云砚对命运嗤之以鼻，在她很小的时候，家族里坐镇的风水师为她卜算过未来——
　　茕茕孑立，亡于同族。
　　她不记得那天的情形，也不记得混乱的场面，只记得风水师吐出的血实在是太烫，不仅烫伤了她的手，还弄脏了她精心挑选的白色小礼服。
　　母亲抱着她不停地哭，父亲也沉默着。第二天，她就被告知不需要再去上体能课，也不需要去学什么枪/支组装弹药分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吧，”云砚说，“命运只不过是给你一个参考，你可别太相信哦。”

　　。

　　楚休再次收到了新婚对象发来的消息，宵夜、无酒精气泡酒，精致的插花，还有坐在吉祥物对面的美女。
　　他头顶的绿色只出现了一瞬，在看清是谁之后，立刻烟消云散。
　　没想到自己随便请回家的吉祥物找到了这么好的“兼职”——一边骂道勒星系土暴发户，一边狠狠和他们抢饭吃的克劳德娅女士。

　　宇宙强盗是她的其中一个称呼，你的星系特产针不戳，现在你的星系是我的了。在多次无视宇宙法之后，联盟正式对她下了警告：
　　不允许光明正大地使用武力侵略其他星系。

　　于是意识形态渗透，商品倾销，趁火打劫等各种手段，让她成为宇宙中最富有的人之一。
　　据说她有一颗星球，上面建造着高耸入云的白塔，用来收藏抢劫到的各种奢侈品。还有小道消息称，她会把好看的少年绑走，养在自己的领地当做宠物。更离谱的传言是她已经五百多岁，通过邪术保持自己的容貌，过几年就换一个身份。

　　她很会赚钱，但楚休还是更喜欢他一眼看中的云见。

　　吉祥物人如其名，柔软干净，单纯善良，看起来非常适合关进他的小黑屋里看夜光手表，看一次应该可以哭很久。
　　他实在是太单纯了，连不能轻易暴露雇主信息这一基本职业要求都不知道。像是被养在豪门的单纯少爷，每天只需要微笑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如果那位强盗女士真的有那座传说中的白塔，楚休想，抢过来养吉祥物也不是……
　　也不是不可以。

　　和道勒星系的平均年龄比起来，他的确是非常年轻。年轻的家主手段狠辣，没有谈过恋爱，尚未学会家传的跪搓衣板、睡沙发等重要本领，还只会对着自己的对象开黄色小火车，对象在他脑子里的重要程度还次于金钱。

　　ABO星系的战火愈演愈烈，已经失去了调和的可能。千年来的脓疮想要一朝清除，必是伤筋动骨。
　　摆在这个星系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破釜沉舟一举消灭不合理的制度，要么被旧时代的势力摁灭火种，继续浑浑噩噩地度过未来不知道多久的黑暗时光。

　　据说克劳德娅女士很生气，花瓶都砸了好几个，就因为楚休带着他的流氓团队抢了点生意。
　　道勒星系的家族制，让他这位权力顶端的家主可以调用家族的一切资源——歼星舰、超远程打击武器，还有数个星球的军火储备。每个人都狂热地崇拜着为他们带来源源不断财富的家主，对他的命令言听计从。
　　在需要给上层打无数报告才能调动毁灭级武器的云现通宵写报告时，道勒星系的歼星舰已经开到了人家星系门口，开始有大把大把财富进账了。

　　“听说那个星系中有些星球一年四季都温度适宜，专门用来养一些娇贵的高等omega。”楚休放下用来签署文件的昂贵私人订制签字笔，看向落地窗外。
　　道勒星系主星的人造穹顶是著名的景点之一，但欣赏过的人不多，因为家主非常不喜欢陌生人打扰。

　　“是的，家主大人，”安德列恩恭谨地回答，“合作方询问您是否需要一些当地的‘特产’，全都被精心挑选过，可以直接食用。”

　　楚休厌恶地皱了皱眉，“告诉他们，在道勒星系中，给已婚人士塞人代表一种挑衅，尤其是地位高的‘家人’。”
　　他们认为这是一种骑脸嘲讽，嘲笑自己的眼光不行，挑选的对象不如送来的这个。这对夫妻双方都是一种攻击，哪怕对方的原意只是想踩一脚原配。
　　“把人口当做货物买卖的星系，如果不及时纠正自己的行为，是会被其他星系吞噬得一干二净的。”

　　“家主大人，您准备什么时候把您的伴侣带回家族中呢？”安德列恩询问，他就像无数文学作品中的全能秘书一样，不带感情，兢兢业业。仿佛雇主的隐私就是不可直视之神，多看一眼就会爆炸。

　　“不着急，”楚休摇摇头，“再过一段时间，我会暂时离开道勒星系，去和他共同居住一段时间。等到他能够接受我的谎言后，再带他回来。”
　　他站起身，书房的窗外是浩渺的星空，人造穹顶会在夜间关闭，露出不知多少光年外的星星。

　　在听到家主的伴侣暂时不会被带回家族的答复后，安德列恩的嘴角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家主正在欣赏窗外的星星，自然看不到得力下属正在贪婪地打量自己。
　　主星的家族成员对家主有着盲目的狂热信仰，当然不会缺少信仰变质的。安德列恩就是变质的一员，在任务失败后，对前任老板恨之入骨。家主想要的就要为他拿到，拿不到的就毁掉。
　　家主心胸宽广，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掌握着整个星系的命运，没必要去记住每一个配角的故事。
　　他们小心翼翼地收敛自己真实想法，将自己伪装成其他家族一样，害怕让家主知道自己内心不可告人的妄念。

　　……不，楚休是知道的，但在对方没有干出出格事情之前，他们确实是一把好用的刀、一台擅长赚钱的机器。
　　一个和谐的家族中，总会有一些喜欢唱反调的叛逆者。想要彻底拔除又实在是麻烦，在不影响赚钱的情况下，楚休可以和他们达成这短暂且虚伪的和平。
　　在宇宙中，一个心慈手软、善良过头的掌舵人是活不久的。同样，若是过于强硬，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两者维持平衡，获得最大利益，才是楚休想要的。

　　打发走安德列恩后，楚休拿出通讯器，拍下繁星闪烁的夜空分享给吉祥物，配字：
　　“今晚夜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