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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逼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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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德文来到晋帝寝宫外面,看到了南宁公主离开的背影。
他默默地站在原地,待南宁公主的身影消失,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晋帝的内室。
司马德文的眼神落在晋帝的身上,只见他低着头,手中的羊皮纸被毫无目的地折叠着。他轻轻地呼唤道:“皇兄?”
晋帝依然置身于自己世界之中,无法回应任何声音。
司马德文心怀无奈,带着一丝怨恨在晋帝身旁坐下。
他四处环顾着这间宏伟的寝宫,沉思着说道:“皇兄,你独居于这座宫殿里,却对幸福一无所知。着实可惜。”
他轻笑一声,却带着一丝苦涩:“在外人看来,我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我不能辜负你,对吗?”
怨恨在他的眼中闪烁:“可谁又会理解我所承受的痛苦呢?你明明是个傻子,却拥有了所有人的关注。仅仅因为你是哥哥,甚至连这个至关重要的皇位都被无条件地赐予了你。而我呢?莫非我比一个傻子还要愚蠢吗?可却没有人能认识到我的存在。我只能自己去争取,去抢夺。”
说着,他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看着晋帝依然低着头玩耍着羊皮纸,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浑然不觉。
一阵无力和愤怒涌上心头,他一把夺过了晋帝手中的羊皮纸,目光落在上面绘制的画面上。
那一刻,他既感到震惊又迷茫。
书房内,一张宽大的书案旁,两个小男孩各据一方,手中紧握着画笔,在纸上挥洒自如。
司马德文,年岁稍幼,目光游离不定,时而望向窗外,时而瞅瞅哥哥,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手中的画笔在纸上胡乱涂画,却不成章法。终于,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悄悄起身,踱步至哥哥身旁。
“哥哥,你在画什么呀?”司马德文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几分稚气。
哥哥,即晋帝,神情专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司马德文的询问充耳不闻。
司马德文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凑近细看。只见纸上,一笔一划,勾勒出一个华丽非凡的龙椅,其上端坐着两个小男孩,神态各异,却都透着股尊贵之气。
纸边,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迹清晰可辨:“哥哥”与“弟弟”。
司马德文眼前一亮,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哥哥,你画的是我们俩吗?”
晋帝闻言,神情木然,语速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我……弟弟……当皇帝。”
司马德文闻言,欢喜得几乎要跳起来,拍手笑道:“太好了!我们两个一起当皇帝!”
他的笑容纯真无邪,仿佛这世间所有的烦恼都与他无关。
司马德文突然从回忆中惊醒,目光再次落在眼前的羊皮纸上,那幅画面依旧清晰如初,而晋帝则在一旁,一脸茫然地摆弄着手中的羊皮纸,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浑然不觉。
司马德文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紧张不安地问道:“皇兄,莫非这画才是谶言的真相?”
他情不自禁地紧紧抓住晋帝的肩膀,用力摇晃着:“皇兄,告诉我,这是真相吗?”
晋帝被摇得有些不适,眉头紧锁,努力挣脱了司马德文的束缚,随后又重新拿起羊皮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司马德文看着哥哥的背影,心中莫名的空虚,仿佛遗失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缓缓站立起来,脚步有些踉跄,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笑意的脸庞此刻却是一片茫然。
走在空旷的宫殿走廊上,他抬头望向那高高的宫墙,心中一片冰凉。
什么“昌明之后,尚有二帝”?不过是一副小孩的涂鸦。
原以为这是天命所归,未曾想到,竟是一场玩笑。
沉重的心情如同千斤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想逃离,逃离这一切。
*
罗云与冯跋三兄弟在瞎眼婆婆的家中逗留了数日,今日,冯丕一早便精心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冯跋与罗云搀扶着冯弘,缓缓走到餐桌旁。
瞎眼的英婆婆也手持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到了他们身边。
罗云微笑着:“婆婆,这几日真的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是过意不去。”
说着,他细心地夹了一些菜肴放入婆婆的碗中。
英婆婆笑容更加温暖,点了点头:“好,好孩子,你们能来陪我这个瞎眼老婆子,我已经很开心了。”
众人开始动手享用这美味的饭菜,一时间,屋内充满了温馨与和谐。
突然,英婆婆开口问道:“冯跋和他的两个弟弟我都见过,这位小伙子是刚来龙城的吗?”
冯跋微笑着:“英婆婆真是高人啊,这都被您算出来了。罗云是我新认识的好兄弟,来自晋国。”
英婆婆闻言,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迷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她好奇地追问:“原来如此,那你为何会来到燕国呢?”
罗云微微一笑:“我是来寻找亲人的,其实,我本是燕国人,小时候因战乱被遗落在了晋国。如今,我终于有机会回到故土,寻找那失散多年的亲人。”
英婆婆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微微颔首,没再说话。
“如今晋国那局势,比咱燕国还乱呢。我在采石场那阵子,无意间听到监工和上头的人闲聊,说是那刘裕正集结各地藩王,怕是要反了。”冯弘一边大口嚼着饭菜,一边不经意地说道。
罗云正欲夹菜的手猛地一顿,筷子竟从手中滑落,发出“哐当”一声,惊得众人纷纷投来目光。
冯跋见状,连忙替冯弘向罗云致歉:“云弟莫怪,弘弟也是一时口快。你在晋国待了十八年,感情深厚,定是见不得百姓受苦。”
罗云勉强一笑,摇了摇头:“无妨,只是这消息太过突然,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冯丕撇了撇嘴,不屑一顾地说道:“晋国那皇帝,痴痴傻傻,换个明君上位,又有何不可?说不定还能给百姓带来一丝安宁。”
罗云心中一紧,状似无意地问道:“可知晋国二公主近况如何?是否已嫁为人妇?”
冯弘摇了摇头,一脸茫然:“晋国公主?我倒是未曾听闻。皇家之事,向来隐秘,尤其是公主们的婚事,更不会轻易示人,这也算常理之中。”
罗云听后,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失望。
他想起自己在晋国时的种种,尤其是与锦绣的点点滴滴,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深知,自己这一逃,不仅是对家族的背叛,更是对锦绣公主无尽的伤害。
新婚之日,驸马失踪,她的名声、她的未来,都将因此毁于一旦。
而自己的父亲罗谏,那个一向以忠君爱国为己任的老臣,定然会主动揽下罪责。
想到此处,罗云便再没有胃口吃下去,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
晋国宫门口,日光洒落,照耀着士兵们身上锃亮的甲胄,甲片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刘裕与刘义符并肩而立,气势如虹。
司马德文匆匆赶到,一脸忧虑,脚步略显慌乱。
刘裕目光如炬,直视着司马德文:“德文兄,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命你率领大军包围北门,以防不测吗?”
司马德文脸色微变,犹豫着开口:“我……是否可以不杀皇兄?”
刘裕眉头紧锁:“斩草不除根,恶果无穷。德文兄,你向来果敢决断,今日怎地如此优柔寡断?”
司马德文苦笑一声,心中五味杂陈,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刘裕:“好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德文兄,你速去准备吧,切莫再拖延了。”
司马德文无奈地点了点头,低垂着头颅,步履蹒跚地离去。
刘裕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嗤笑一声,对身后众人道:“走,随老夫踏平东门。“
皇宫大殿之上,金碧辉煌,却掩不住那股暗流涌动的气氛。
早朝的时辰已至,众臣身着朝服,或蹙眉沉思,或低声交谈,皆汇聚于此,静待天子临朝。
忽闻殿外脚步声沉重,伴随着兵刃微响,刘裕与刘义符二人,身着铠甲,手持长剑,英姿勃发,大步流星步入大殿。
此情此景,犹如惊雷炸响于晴空,众臣皆是一片愕然,继而怒意上涌。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愤怒地站起身,厉声道:“刘裕、刘义符!尔等身为臣子,竟敢携兵刃入朝,莫非是要造反吗?”
另一位朝臣紧随其后,怒斥道:“尔等身为大晋子民,受皇恩浩荡,怎能做出如此有悖天理、人神共愤的事情!简直丧心病狂!”
刘裕面色冷峻,冷笑道:““皇上昏庸无能,朝纲不振,百姓疾苦,我等拥护琅琊王司马德文,实乃为社稷安危、黎民福祉着想。若尔等仍然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们兵戎相见了!”
说罢,他目光一转,忽地发现大殿之上,少了那一位平日里总爱出言讥讽的国舅爷——王静之的身影。
“国舅爷何在?”刘裕眉头微皱,问道。
其他朝臣闻言,也纷纷环顾四周,才发现国舅爷确实一直没出现,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揣测。
“是啊,国舅爷好像没来。这……这可不妙啊。”有人嘀咕道。
刘裕心中暗自思量,眉头紧锁,随即对身旁亲信将领吩咐道:“王休泰,你速去皇上寝宫探视,务必查明真相,不得有误。”
此时,罗谏挺身而出,指着刘裕,言辞如剑,字字诛心:“皇上仁德,不忍见江山落入奸佞之手,尔等却倚仗武力,妄图颠覆朝纲,实乃逆臣贼子,天理难容!”
刘裕轻蔑一笑:“口舌之争,于大局无益。就凭尔等,也配与我刘裕争锋?”
“放肆!”
“刘裕,你狂妄至极!”
“……”
大殿之内,顿时如沸水般沸腾,众臣情绪激动,指责之声不绝于耳,唾沫飞溅,几欲淹没刘裕二人。然而,刘裕却如磐石般屹立不动,神色从容,仿佛世间一切喧嚣,皆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