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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皇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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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醒安回到未央宫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一般来说这么晚了皇宫除了禁军不允许其他人随处走动,可是出了藏书阁这件事,整座皇宫都开始戒备起来,禁军比平时多了两倍。
她从窗户翻身进来,银川趴在桌子上在睡觉,身边一位年龄较大的女官在绣手帕,一听到声音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走了过来。
一看果然是楚醒安赶紧让银川收拾东西准备让楚醒安洗澡。
曲安一走进楚醒安就发现了她脖颈处的伤痕,这可就不得了了,曲安虽然只是一个女官可自从楚醒安回宫以后都是她照顾,心里早就将她看的跟个眼珠子一样,乍一见楚醒安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担心的不得了,连连挥手让宫女拿药。
屋子里面的宫女楚醒安自己人,所以她也没叫曲安的动作,而是坐在贵妃椅上让银川把贺施棋叫了进来。
贺施棋是楚醒安的贴身护卫,只要楚醒安一声令下或是出现在屋子以外的任何地方贺施棋都会主动出现,不过刚才自己心情不算好,不止将银川不要跟过来就连贺施棋也将他叫走了,所以才会遇见李莳景发生后面一连串的事情。
几乎是片刻后,一个青年就屋外走了进来。
青年身高腿长,头发全部盘了起来,穿着黑色劲装,手上带着银色护腕显得利索干净。
贺施棋走到楚心寒安面前拱手一礼:“公主。”
楚醒安挥挥手,淡声道:“让雷湘查一下齐国质子李莳景。”
“是。”说完以后贺施棋知情识趣退了下去。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楚醒安抬脚走进了浴池,身上的衣服也随之脱落,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宫女们小心将楚醒安的头发放下,又在上面放了不少花油揉搓清洗,又有一个宫女蹲在一旁给楚醒安捏肩。
她累了一天了,忽然放松下来让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开始享受。
片刻后银川走了进来,接过边上宫女的手帕小心给楚醒安擦拭了起来,她转头看着楚醒安有些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楚醒安道。
“公主,今日您在宫宴上的事情让太后很不满意,据说太后在宫中发了好大一通火。”银川小心翼翼观察着楚醒安的神色。
楚醒安闭着眼睛靠在浴池旁,睫毛如鸦羽般纤长挺翘,白如细瓷的披萨皮肤上黏着不少花瓣片儿,显得越发迷人好看。
这一句话明显就是一句废话,银川不可能莫名其妙说这样一句话出来,楚醒安缓缓睁眼看着她,轻声道:“继续说。”
银川的表情有些沉重了,她低声道:“本来宫宴散去以后太后娘娘想要穿您问责,是皇上拦住了,据说皇上和太后娘娘大吵一架,气病了,太医都围在了乾清宫,太后也在。”
楚醒安听到了这句话瞪大了眼睛,厉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银川色模样有些委屈:“是皇上以为您睡着了不必派人传唤的。”
楚醒安没有心情洗澡了,穿上衣服随便让宫女梳了一个发髻就跑到了乾清宫。
乾清宫灯火通明,宫女太监来往不停,还未走近寝殿就听见太后在里面怒火冲天对着里面太医又打又骂,毫无一国太后该有的端庄。
楚醒安看了一眼为首的太医,那位太医还算年轻,额角已经被太后用利物砸的满头鲜血。
那人一见楚醒安过来连忙行礼问安,楚醒安没有管他,而是看向了正座上的太后:“太后娘娘打他们有什么用。”
太后看见她冷笑出声:“哀家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我们的长公主还真是好大的架子。”
楚醒安心中忧虑,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往里面走。
太后更气了,指着楚醒安对着身边的嬷嬷说道:“你看看她还有没有将哀家放在眼中。”
楚醒安走进去寝殿,里面寒凉如冬,太监宫女更是一个没有,烛火也少之又少,远远看去就像是地府一般,偏偏此时还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哀泣之声,听着让人害怕。
一个身段窈窕,衣着华贵的美妇正跪在地上,手里端着一个碗,此时正柔声哭着:“皇上,喝药吧,喝了药您也能好些。”
床上只有一个人影在坐着,他对着美妇怒骂道:“出去!”这句话丢没说完就爆发了一阵极其强烈的咳嗽,听着简直要将肺给咳出来。
楚醒安冷面走到了少妇面前,一把抢过她她手里面的药冷声道:“沈贵妃,你先下去吧。”
沈贵妃瞪了一眼楚醒安随即站起身一动不动,一副我就不出去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
这时床帐里面的皇帝又开口了,这次明显更生气了,对着她直接骂道:“你给朕滚出去!”
沈贵妃有些不忿地瞪了楚醒安一眼,这才不情不愿走了出去。
她一出去,寝殿之中只有父女两人,楚醒安快步走到了床上一把拉开帷幔,轻轻地给床上的皇帝顺气。
床上男子虽然到了不惑之年,可是气质儒雅风流,依稀能够从眉眼处看出年轻时也是一位美男子。
楚清源咳了好久,又借着楚醒安的手喝了好几大口的水才算平复了下来,他愣愣地看着床幔转头刚想和楚醒安说话的时候就看见了她脖颈处的伤痕。
他眸光一狠,眼中的寒冰都快要淬出来了,目光紧紧盯着楚醒安脖子上的几个掐印冷声道:“太后打你了。”
见他盯着自己的脖子楚醒安这才想起来霍良姻掐的指痕,事出突然,楚醒安也来不及做掩藏,只在外面披了件高领披风就算完事,没想到还是让楚清源看见了。
楚醒安并不当一回事,敷衍道:“没事,不是太后,我哪里还能让她欺负我。”
楚清源很想打破砂锅问到底,想看看究竟是谁伤的她,可是见楚醒安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还是闭了嘴,毕竟孩子长大也有自己的事情,问多了惹人烦。
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朝堂之事,说着说着不免聊到了齐国使臣求娶一事。
楚清源抓着楚醒安的手,被病痛折磨的面容带着坚定,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楚醒安:“我不会让他们把你送到齐国的。”
楚醒安眼睛有些发酸,自从母亲走后,她在皇宫只能和父亲相依为命,她知道,楚清源哪怕是拼了性命也不会把她送到齐国的。
可惜她不愿意,楚清源虽然是皇帝无疑是太后的傀儡,与太后与沈家硬对明显不是良计,更何况他的身体已经病弱膏肓,楚醒安只想他好好养病,这些事情交给她就可以了。
“儿臣有办法,您好好养病。”沉默半晌,楚醒安只能说话这句话。
楚清源挥了挥手躺了下去,眼角似乎有泪痕,楚醒安想要仔细看去楚清源已经转过身去,楚醒安只能离开。
太后还有沈贵妃没有在外面了,只有一众太医忙里忙外,楚醒安又看了一眼那个满头鲜血的太医后走了出去。
她站在外面的凉亭之上,远处漆黑的天空已经泛起了与鱼白,晨光熹微,晕染出一副绝美画卷。
身后传来脚步声,楚醒安转头看去,是刚才的那个太医。
“陆太医,我父皇的身体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楚醒安也不过多赘述直言说道。
楚醒安觉得她父皇身体情况很不对劲,明明他没有生什么大病可就是提不起来力气,每天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虽然太医院的人说是楚清源忧思过度,心情忧愁导致身体急剧下降,可这些话只能骗骗别人。
要知道白荷就是一名毒医,毒术医术天下难出其右,楚醒安跟在她身边耳濡目染不少,自然知道楚清源并不是单单忧思那么简单。
她很早就开始怀疑,只是可惜她以前并不喜欢医术,对于制毒倒还有几分兴趣,太医院照顾楚清源的太医是太后亲自把控,对于
楚清源的具体情况是一个字也不愿意透露,其中就包括楚醒安。
后来楚醒安悄悄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安排进陆行凌照顾楚清源,这才知道楚清源的身体状况如何。
陆行凌弓着身行了一礼,楚醒安敷衍挥了挥手示意他快些说。
陆行凌这才说了起来:“殿下,皇上的身体状态很奇怪,脉象虚虚实实,虚时如水中飘木,实时如强壮巨树,真真假假让人看不透彻,后来臣仔细观察皇上身体状态还有所吃汤食和每日吃的药渣,发现皇上是被下毒了。”
陆行凌严肃之下又带着几分惊慌,给皇帝下毒可是株连九族的事情,也涉及宫廷秘闻,他一个小太医卷入其中最可怕的下场就是满门抄斩。
楚醒安心中其实一直有这个猜测,现在亲耳听见还是经不住一慌。
下毒,谁有胆子给皇帝下毒,楚醒安不可避免想到了高坐龙椅上的太后,想到第一次来皇宫时楚清源牵着她的手带到太后面前,
她的目光是那么的冷漠,那样的蔑视,仿佛自己只是她眼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蚂蚁。
在这皇宫之中,只手遮天的是她,楚清源的衣食住行,所作所为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不可能不知道楚清源中毒的事情,除非是她亲自下的毒。
那可是她的亲儿子啊!
虎毒不食子,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母亲愿意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吗?
不,沈榕兰会,她骨子里就是那么的冷血,为了笼络皇权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牺牲,要知道南阳王可是乃是一介粗鲁匹夫,不仅行为粗鲁放肆还品格低下极其好色,文惠公主嫁给他无疑是跳进火坑里面。
楚醒安想到其中一层还是忍不住惊诧,骨子里溢出丝丝寒意,险些有些站不稳,还是陆行凌伸手扶住了她。
“殿下,您没事吧。”低沉的声音在楚醒安耳侧想起。
楚醒安抬头看着他,眼中血丝密布,一字一句说道:“今日的事情烂在肚子里面。”
“是。”陆行凌松开了手。
楚醒安浑浑噩噩回到了未央宫,躺在正殿的床上忍不住将那床被子抱紧。
未央宫是皇后居所,曾经的白荷就住在这所寝殿之中,就连楚醒安现在盖的被子也都是曾经白荷使用过的。
楚醒安只有紧紧抱着那床被子才能感受到那一点点的安心。
为了防止太后再次发作也是为了遮挡自己脖颈处的伤痕,天一亮楚醒安就离开了皇宫。
宫宴上楚醒安痛批朝廷官员,羞辱齐国使者的事情很快就传扬到了民间,百姓听了无疑不拍手叫好。
要知道自从沈家长子沈长亭在前线不仅打了败战就连自己也被齐国俘虏后,夏国人民就没有在齐国面前抬起头来,这些使者在康乐城作威作福,偏偏太后还下令让大家睁一只眼闭一眼。
太后的默许纵然让这些使者更加得寸进尺,康乐城的百姓们这段日子过的可是苦不堪言,如今长公主替大家好好羞辱了一番齐国使者,如何不让人拍手叫好。
民间的风向自然有专人打听,随后整理好手册送到了楚醒安手中,楚醒安看着那几行字打算给这场风波在添上一把火,不过这把火不在她的身上而是在太后身上。
太后掌权以来,骄奢淫逸,宫中甚至偷养男宠,夜夜与之过夜。
这并非是空穴来风,早在多年前就有太后在宫中养男宠的风声穿出,不过迫于太后威压无人敢谈论罢了。
这一次楚醒安主动煽风点火,甚至将太后的情宫密事编成诗歌在民间传播,很快御史爆发了极大的不满,在朝堂上主动痛批太
后,让太后颜面无存,当然这几位御史下场也不甚好,不过在大家眼中却是真真的忠勇之士。
文死谏,武死战。
有了这几位开的先例,太后的暴力镇压反倒是去了作用,弹劾的人数几乎是朝堂的一半,眼见事情越发不可控制,最后还是护国公沈邢之出手才让这场风波平静了下来。
可真的平静下来了吗?
水面只是暂时安静了下来,可是下面游鱼正蠢蠢欲动冲破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