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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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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摇曳生姿的绝世大美女意外走进了全是男客的酒吧,空气刹那的静默后,满屋的男人们就会集体开始装相,一个塞一个的犯蠢。
有人刚喝进嘴的酒突然从鼻孔里呛出来,有人匆忙把一嘴脏话咽回去,有人故意露出腕间的手表,还有人做作地侧脸凹深沉......
俞杉就是那个大美女。
卫小枞深觉自己就是那些蠢男人的集合。
这就是和俞杉日夜住在一个屋檐下的考验。
连俞杉吃面的时候一口咬掉半个溏心蛋的动作,卫小枞都觉得受到了一波剧烈的荷尔蒙冲击……那刀削一般的下颌线,张嘴时微凹进去的两腮和太阳穴,吞咽时的喉结滚动......
卫小枞一向自信自己的演技和装逼能力,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掩饰住看呆的蠢相。
俞杉是个能静得下来的人。
卫小枞十点多起床的时候,俞杉通常都处理完工作并出门游泳回来了,正好能赶上和俞杉一起吃早午餐。要么是俞杉做的吐司夹一切,要么是叫的早茶点心。
晚上,两人配合下厨,吃完饭,各自看看书或电影,卫小枞偶尔会用一下俞杉闲置的跑步机。到十点多,俞杉洗漱去睡觉,卫小枞在11点到2点之间睡觉。
简直是毫无摩擦的和谐。
卫小枞和关郑光最久的单独相处是三天。
那次关郑光智齿发炎,让自己的发小跟班给卫小枞打电话,说他快要病死了。骗卫小枞请假去他家照顾他。
但是病了的关郑光都老实不下来。卫小枞拿电脑在一边工作,关郑光好好的床不躺,非要过来躺在他腿上,手还骚扰个不停。好容易安静五分钟,关郑光就跟爱主人成痴的金毛一样,疯狂打滚撒娇:你理理我嘛!你理理我嘛!
第二天关郑光牙不疼了就闹着要出去玩,还背着卫小枞定了五天的行程,下单了机票,想着先斩后奏,逼卫小枞不得不再多请几天假。
可想而知,最后卫小枞翻脸而去。
时过境迁,卫小枞发现,自己和关郑光的不合适,根本就不是靠妥协能磨合得了的。因为双方想要的东西,不一样。
俞杉对卫小枞的事并不多问,他白天有事该出门出门,但是每天晚饭都会一起吃,不管在家还是在外面。这种节奏让卫小枞感到很安逸。
某个晚上他恍惚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家庭主妇,洗手作羹汤,等着男人回来吃饭什么的......
这曾经是关郑光的愿望——卫小枞能全天候围着他转,他一回家就能见到卫小枞。
这也是他一直不顾卫小枞的反感坚持喊卫小枞“老婆”的原因,一方面口头满足自己的幻想,一方面对卫小枞做半强迫式的洗脑。
但是对象换成俞杉的话,啧啧,卫小枞居然觉得这个设定还挺带感。
人妻play......俞杉,有这样的老婆,你几点回家~~
“你笑什么?”俞杉问吃着饭突然开始发笑的卫小枞。
“咳咳,”卫小枞赶紧假咳了两声,关闭自己的意淫。
他忽然就明白了关郑光在和自己这段感情中为什么总是在闹、在焦虑。
卫小枞一直觉得是自己在包容关郑光的不成熟,忍受关郑光的控制欲,妥协于关郑光的生活节奏......
所谓的工作太忙,抑郁带来的疲累,性格不合,心智成熟度不同步......这些,都不是终极问题。
终极问题是,卫小枞不够爱他。
不爱,所以才勉强。
卫小枞自己的感情观是凑合,说好听点,是追求稳定平淡。
但关郑光要的是激情和热烈。然而强烈的独占欲和时刻想粘在一起的感情浓度,是需要足够的荷尔蒙才能支撑的。
卫小枞维护关系的诚意,是明明不够爱,却要表演恋爱。骗别人,也骗自己。
但最终谁也骗不了。关郑光的退出,是因为他比自己先醒了。
两人持续到今天的那一点点藕断丝连,大概是因为,他们从没有为这段感情好好道过别。
*
周五的时候,俞杉去机场接仙君,卫小枞在家用俞杉的电脑加班。
既然世界还没末日,周一卫小枞还是需要回毕升上班的。
为了弥补自己不打招呼就请这么长假造成的混乱,为了不要周一一大早就去看所有人的脸色,卫小枞百般不情愿地在年假期间开始处理挤压到爆炸的工作消息。
快两周没有想工作的事,卫小枞看着满屏凌乱的消息,头皮发炸。
尤其是一个后端运营的女孩,同样的消息,早上发一遍,晚上发一遍,然后复制粘贴连发了10天,每次结尾都是同样的微笑表情包。
这种机械式的假亲和,软性施压的内在强势,让卫小枞无端蹿出一股砸电脑的暴怒,他看着那个微笑表情包,越看越觉得虚伪,越看越觉得反胃。
卫小枞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平复躁气,砸了两下沙发上的抱枕,想想这是俞杉躺过的,又抱起来闻了闻,好一会,那种脑子发懵无法运转的状态才下去了。
卫小枞回到桌前,深呼吸了两次,打开自己的在线表格,梳理出要做的事,然后按照分类一件一件开始处理。
这消息一旦开始回复,公司的人就开始全当他是在家办公,开始了变本加厉的骚扰。
卫小枞头昏脑涨忙到傍晚,合上电脑,洗把脸,打扮了一下,出门去不远的一家火锅店吃饭。俞杉和仙君已经到了。
*
仙君还是过年时候见到的那个画风,头发乱扎一通,穿着格子衬衫,像个女程序员,就是脸依然校花。俞杉坐在她对面,俩人看起来不尴不尬的。
“打扰你们的family time了。”卫小枞笑着打招呼。
仙君看到卫小枞过来,眼睛叮的一下就亮了,半点不生疏,“来得正好,我刚点了一些我想吃的,你看看再加点什么。”说着把点菜的平板塞到卫小枞手里。
卫小枞在俞杉旁边坐下。
“家政今天来过了?”俞杉问。
“嗯。”卫小枞划拉着菜单点头。
开火和不开火的厨房,卫生状况有本质差别。俞杉的厨房自从卫小枞来了,开火次数直线上升,橱柜灶台的边角旮旯隔几天就要找人上门清理。
“你们俩这么好啊?”仙君看着两人熟稔的样子,“一见如故?那我还是你们的媒人呢。”
卫小枞笑开花,“您这汉语水平跟ABC似的,媒人是这么用的吗?”
卫小枞和仙君俩人开始聊得火热,上菜后还开始一起研究火锅新吃法,肉丸塞油条之类的,边吃边玩,嘻嘻哈哈。俞杉在一边反而插不上什么话。
卫小枞暗自观察,发现俞杉听仙君说话的时候其实很认真,只是不怎么接话。不像哥哥,反而像个不知道怎么跟女儿亲近的爹,看起来格外严肃。
仙君跟俞杉提了些家里生意的事,集尘器、带锯的销售状况巴拉巴拉,国内供应链如何如何之类的。俞杉表情冷淡地嗯了几声。仙君就渐渐没话了,低头默默吃一个香菜丸子。
卫小枞突然想起,当初仙君开车送自己去民宿,还差两个弯的时候就停了,说上面不好调头。明明民宿门口有个挺宽敞的平台。搞不好她其实是不想上去面对俞杉。
卫小枞觉得挺逗,俞杉这个Bking,在妹妹面前装过头了。
“哥,”卫小枞侧身对俞杉小声说,“我想吃鸭舌。”
俞杉看了卫小枞一眼,拿小漏勺捞了两个鸭舌放卫小枞碗里。卫小枞眼看俞杉就要放下漏勺,给了俞杉一个无语的眼神。
俞杉:“?”
卫小枞抬下巴示意低头戳丸子的仙君,俞杉又捞了两个到仙君碗里。
“啊,谢谢!”仙君立即道谢。
这两个鸭舌大概给了仙君开口说正事的勇气,抬头铺垫到,“那个...我明天去柠港发货中心。”
柠港是国内的一个大型港口城市,卫小枞的中学时代就在这个城市度过,不过他天天关在市区住校,一共没去过几次海边,印象中有大片油画般多彩的集装箱。俞家的产品就从这里出海,用货轮海运到欧美市场。
“嗯。”俞杉没什么表情,等着仙君的下文。
“大伯说...安排岩哥跟几个供应商家的女儿相亲,”仙君看着俞杉的脸色,语气有几分小心,“爸爸的意思是,让岩哥以后负责生产线的事。”
俞杉连嗯都没嗯。
卫小枞感觉他有点烦躁。
“大伯开始是想让岩哥去研发中心的,爸爸没同意。大伯就提岩哥的婚事…他说反正家里也管不动你,好歹让岩哥先结婚,他都28了。”
卫小枞不太自在,感觉这话题不太适合外人听,想着要不要去拿点水果回避一下。
刚挪动了一点角度,俞杉的手就按在了腿上。
卫小枞看向俞杉,俞杉没看他,眼睛盯着火锅翻涌蒸腾出的热气。
这是不用自己回避的意思?卫小枞遂老实坐在一边当壁花,俞杉的手才拿开了。
“大伯娘说岩哥读书的时候女朋友没断过,结果这几年,找个看对眼的都找不到,还得靠家里安排。”仙君干巴巴笑了两声。
俞杉静了半晌,“你怎么想?”
“我看岩哥也不太情愿。”
“看他怎么说没用,他既然同意回来相亲,就说明他有心思。”俞杉道,“这对你没好处。”
“我知道,大伯对爸爸一心培养我有意见。”仙君说:“他整天挂在嘴上,当年工人不够他亲自装卸跑长途的事......但是技术、财务、销售,这些从头到尾都是爸妈亲自在忙的,而且这些年爸爸给他的还少吗?爸爸对岩哥比对你...比对我还好了。”
仙君露出些烦恼,“但是岩哥要结婚生子这事,也是天经地义,谁也不能拦着。”
卫小枞听明白了。
这个岩哥是俞杉大伯的儿子。大伯跟着俞杉爸爸创业,想从家族企业中分更多利益。派儿子去核心研发部门不成,就催儿子跟合作伙伴联姻,方便在公司占据更大话语权,也更方便往公司里塞自己人。
而对于俞父来说,虽然选定了女儿将来挑大梁,但是,靠侄子的婚事能把供应商更牢地绑定,也没有任何坏处。
总之就是,俞杉和仙君作为直属继承人的利益要被变相分薄了。
这个大伯明显还重男轻女,觉得仙君是女孩,不服她排在自己儿子前面。
卫小枞直觉,俞杉对于这个“岩哥”很不喜欢。
“我跟爸爸说,这几年我先把各部门跑通,30以后再看有没有合适的对象。爸爸同意了,但是有点不高兴,他这两年身体也不如以前了。”仙君觑俞杉的脸色,试探道,“你真的不打算回家来吗?”
俞杉之前就说过他不参与家里的生意,卫小枞不知道他是想多自由几年,还是彻底想把未来大权交给妹妹。看眼前的样子,他就算自己不参与,却也明显不愿意大伯家的堂兄来割肉。
俞杉嘲讽地笑了一下。
“供应链是国内目前最大的竞争力,欧美做不到这种细分程度,更做不到这种成本。”俞杉说,“这块重要性不亚于研发,大伯想把供应链拿下,算的是很好......”
兄妹两个就这么在人声鼎沸的火锅店开始讨论起仙君的“夺嫡”之路。
卫小枞听着这场跟自己毫无关系的豪门纷争,默默在一边用清汤烫大白菜吃,一片一片烫,变色就捞出来,脆甜。
其实说来说去,就是“继承”的问题。
自古以来,一个人但凡有点出息,就会有一大帮拐着弯的亲戚凑上来想要吸血。
放在卫小枞这样的平民家庭也是一样。卫母是她家里唯一从老家走到红市定居的人,在老家人的眼里,已经是混出头的人。
卫小枞的大姨生病,亲戚们自动躲到后面,要让卫母先出钱。卫小枞的舅舅从娶媳到生子,都是靠卫母,现在连儿子娶媳妇都开始指望卫母一条龙给解决。
也就是卫母这个人防备心强,人又难相处,手里有多少东西连卫小枞都不透底,所以才没被算计太过。
还有一个原因,卫母有卫小枞这个儿子。
卫小枞在,他就是卫母理所当然的继承人,别人就会有顾忌。但凡没有卫小枞,或者卫小枞是gay不会结婚生子这件事传出去,那不说老家其他人,他舅舅就得带着两个儿子上门强行给卫母养老,谋求把卫母敲骨吸髓。
放到俞杉家里,继承人就更是重中之重。毕竟人家真的有大额财富需要传承。
没有哪个有钱人奋斗了一辈子说,我的儿女都不成器,还是把财产捐了吧。
人们奋斗的初始目标通常就是为了下一代,如果奋斗的好,就是为了子孙万代。
继承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隔绝不良视线的对财产的庇护。
女继承人的话,问题则更复杂。
卫小枞又想起初见仙君的场景,大年初一,在净水寺给客户取佛具,然后行程匆匆就走了。今天也是,刚回国,明天就要去发货中心。她才22,一直忙碌奔走,完全不像那些精致享乐等着到了年纪就被安排嫁人的大小姐。
俞杉见卫小枞一直吃大白菜,又给他捞了点虾滑和肉片,然后放下勺子继续给妹妹支招,说参与立项到研发的问题。仙君认真听着。
卫小枞有点羡慕仙君有这种一心为她打算的哥哥。
只是,俞父真的能放任俞杉这样一直不回家吗?这是他的长子,还是能力出众的长子。
对于俞父来说,俞杉回家,结婚生子,继承家业,那么如今的很多麻烦,不管是女儿难服众,还是大伯及其他人的心思,抑或自己身体不好却不敢放心养病......这些问题统统不用解决,就会自动消失了。
卫小枞吃了个虾滑,这几天因为和俞杉的些许暧昧而一直飘着的心,又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