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与竹马打倒无良公司》梧桐叶隙

7、正义

　　沈延清从海面上浮出头来，意识连同身体随着海水浮沉，他望向来路上红□□光交织，一只警用船向这边驶来，海水将波浪带给了他，也向他传递着这样的信号——我似乎…自由了?沈延清不敢信十多年来的痛苦能一笔勾销，此后便能不再回想，但来自船上的灯光将他整个笼罩时，他还是不免得想着或许能够逃离那些污秽的暗景……
　　“小沈?”他回过声来，看着眼前的苏齐局长，心中没来由得一松，他很想把一切和盘拖出，连同自己的挣扎和组织的黑暗都说给他听，可是，一旦说了出去，组织的人必定不会放过苏齐局长，而且…他松了松项圈，向着苏齐说道：“局长，那些女孩子怎么样了?”苏齐豪爽地一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都没什么事，其中一个女孩失血有些多但也安排好了，多亏你了，之后一定给你颁个五好市民奖！”看着眼前爽朗的男人.沈延清尽力扼住吐露的欲望，只是略一点头便想走出门去，沈延清并不认为待在警局是一个好选择，首先是先前多余的杀手不知去向，其次是在和秦澄星对苏齐的调查后，他认为苏齐虽是一局之长，却没什么实权，真正的权柄都掌握在［星海］派出的名为齐翼的人身上，不然为何几宗校园失踪案现还没有调查进度，最后是…沈延清深知组织的狠毒，如果呆下去，只会徒增伤亡，正当他迈向出口时，苏齐却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力气之大超出了他的想象。苏齐拉着他大声道“笔录还没做呢！”便将他推进一旁的房间：很常规的串讯室风格。但沈延清觉察出了微妙的不同，空气中有淡淡的油漆味、玻璃后人数貌似不对，以及光落在墙砖上形成影子的微妙的高低差……
　　他心下了然，便不再反抗。见苏齐向摄像头点了下头后便道：“苏齐局长，没想到您早就在暗中准备了，小看您了。”苏齐并不言语，只是推动一块墙砖，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沈延清走进刚刚出现的“门”内，只听得“咔咔”声响，“门”在苏齐进来后关上了。
　　苏齐似是顿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斜靠在墙上说道：“是啊，很早…就开始准备了，就是为了等一个机会啊.”说这话时，他的脸上露出有些怅然的表情，但很快就收了回去。接着说道：“这里能够屏蔽强磁场，你应该可以自由说话了”沈延清摸了摸项圈，又看了有周围的墙体，说道：“苏齐局长，您已经调查到什么了吧，如今我在警局逗留这么久，您的安全…很容易受到威胁，不如放弃我吧，让我离开这里，才是保住更多人的选择”，他背对着苏齐，苏齐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还是难以想象这样的半大少年是经历过什么才能平淡地将自己的性命放在拯救他人之后，苏齐定了定心神说道“不必了，我调查过你的背景，虽然并没有更深层的情报，但我知道，你为［星海］卖命…或者应该说被胁迫着卖命，事已至此，我也并不打算还能活下去，毕竟我这前三十年啊，活得太窝囊了，就这么尝试着用自己的命发出些光亮吧…"
　　沈延清有些惊讶，他并不知道更多关于苏齐的事，[星海]内网上关于他只有寥寥数语，仿佛此人只是庸庸碌碌地活到三十多岁，凭着一天天地熬走进上了局长的位置，但苏齐接下来的话，颠覆了他对这个人的认识。
　　苏齐来自于北方一座小城，他的家庭如寻常人家一样，每天上演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父母寻常而相爱，在爱里长大的苏齐尽管不富裕但在精神上很富足。他还记得遥远的北方的夜晚，他仰着头看夜空上的星点，听着母亲娓娓道来的故事，他痛恨故事里的反派，向往成为那些故事里无所不能的英雄，于是他说：“我要当警察，打跑一切坏人！”父母低低地笑着，说着小齐真棒一类的话，模糊的记忆没有影响苏齐对那时的怀念，他仍记得那个孩子就认定了般走下去，并天真地认为像书里一样，正义终会战胜邪恶。他成了一名警察。
　　他的第一个案子是北方的村庄中一个孩子杀掉了另一个孩子，他明明查出了那个名为澄毅的孩子和那个作证的女孩的关系，也明明查出了老式监控里确凿的证据，可是，那个男人说孩子只是第一次狂化期，没能控制好而己，他想要辩解、想要拿出证据，却只是被上头一纸薄文批回，他那时还年轻，一次次地请示最终却换来可笑的三天假期，他踱步回那个村庄，那个名为澄毅的孩子家早已人去楼空，他走着、走着，听到那个男人谄媚的言语：“诶诶好的秦局，这批孩子…好嘞。”彼时的他还不知那人口中的秦局就是他最敬仰的前辈，他只是愤愤地在心里怒骂上头的不知黑白和该死的半兽人。
　　那天之后，时间好像加快了脚步，他看到心中最讨厌的半兽人被压榨至死，看到浩浩荡荡的示威游行后局长可信的笑容，看到那些抗议的人被折磨，看到一桩桩命案的证据就在手中流去，看到最好的兄弟有的在黑暗中做着谄媚的笑脸，有的在未名的清晨里不知所踪，询问后只换来一句轻飘飘地辞职了”……他只是看着…看着…并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在一次次打击后认识到那个组织的强大。
　　他一步步地向前，拼尽全力在面上掩盖成无知的样子，在暗处忍耐着血色的刺痛和随着调查所披露的罪行，他就这样走着，直到一次他露了些马脚，接着就收到亲戚的电话：“小齐，你爸妈…没了”，他不信邪似地跑回家，只看到父母被货车压碎的颅骨，半个眼窝空洞地望着他，他又回想起那个晚上…想着如果一切还没发生该有多好，他望着记忆深处那个孩子，轻轻地合上了眼。这是组织给他的警告。
　　他只能装作平常，装作不在意地抛下追查的线索，装作不在意地无视受害人的哀嚎和真相，他日夜背负着阴暗的秘密，在阳光下，他受任成为局长，微笑着，也在心中疯狂着，这只是组织的安排，他们自大地认为早己磨去他的锋芒。
　　那天夜里，他站在局长办公室，发现只剩他一人了。
　　可是，他的锋芒只是暗藏了而己，他要用自己的命搏一把，为了最初的梦想和身后的具具白骨，搏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