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与竹马打倒无良公司》梧桐叶隙

6、回春

　　尽管在北方待了几个月，在阴湿山窝中度过童年的红云升还是不习惯北方深冬的严寒，他常常不顾形象地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坐在小饭店门口，晒着晴日暖阳，宛如一只冬眠的熊。
　　这里的生活就像一支吉他缓缓扫过的慢歌，厚厚的积雪，在饭店门口时常过路的大叔大婶，村口被裹得圆滚滚的孩子们和吃得胖胖的大黄狗，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闲适而美好。从前的那些经历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沙。江云升抬头望去，晴蓝的天透着被雪擦过的晶莹，正如那双眼睛一样，提醒着他的初心。
　　江云升早己和饭店老板讨论过如何去到省会，如何去参加通考的事情，老板听了他的计划，眼眶竟有些红，在那颤悠悠的烛光下，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江云升看着他，看着他眼里倒映的自己和背后鲜红的奖状，他们之间，月光静静地淌。
　　自此，江云升便开始半工半读，拿着老板去县里进货时买来的教材、一点点地摸索着向前，那时在孤儿院，他也曾上过很长时间的文化课，如今要做的，也就是好好复习，然后记好新的知识。每天一大早，江云升便起床背书，天还未亮，月亮雾蒙蒙地闪着光，打在他脸上。江云升迎着月光，如饥似渴地学习着、珍惜着他能变强的机会。平日里饭店客人不多，他便窝在角落呈读书写字，偶尔也应和几句乡亲们的赞许。他本以前这样平静的生活可以过很久很久，却不想争端又至。
　　暮冬，天气渐渐转暖，村里却流言遍起，说是附近村有好几个孩子失踪了，警察一直追查却毫无结果。村里大多人持怀疑态度，还是一如往常地生活着。
　　江云升听着桌旁的老板和老板娘谈起这件事，深觉此事不是谣言，却也没有轻举妄动，仍是看着手中书本，心底平起波澜。
　　一天傍晚，一行人走进饭店，江云升照常揣着手迎上去：“您好，请问吃点什么?”其中一个身着黑衣带着手套的人答道：“把你们这的特色都上一遍吧，够我们七个吃的分量就好。”说罢便向里室包间走去。江云升暗暗打量此人，明明天气很冷，却戴着贴手的薄手套，黑色衣襟的下摆有些不自然的颜色，鞋子上沾有泥水的污点，但明明村里都是水泥道，更加让江云升觉得不自然的是接着走进来的六个人，其中五人身量高大却垂头走在第一人身后将一个人围在中间，江云升猛然抬头，正对上中间那人的眼神，似乎…并不情愿…?江云升暗自想到。觉得事情不对，他快起步拉住前面那人：“忘了说了先生，今晚我们的包间预订出去了，您坐大厅可以吗?”那人抬眼看了他一眼，三白眼冷得让江云升更加疑惑，幸而那人并没多加质疑，只是挑了张大桌坐下，不再言语。
　　江云升回到后厨，对着老板说：“李叔，外面那桌客人不对劲，我去盯着点他们，我谎称包间订出去了，一会来人您让他们去里间。”老板虽有疑虑，我但看江云升神色不似作假，便应了好。
　　江云升拎着书进了大厅，仍是窝在角落里，但眼神却始终盯着那边动静，只见先前向他递眼神那人正和带着手套的人交谈：“叶少，接下来组织的安排是…?”“继凌兄不必尊称，论研究药剂的资质，我也须称你一声只长，”“…不敢。”“继凌兄是说安排吗?还是不要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谈了，或者…你想让我们暴露?”那位“叶少”慢条斯理地摘了手套，拍了拍“继凌兄”的脸颊，“先前样品失踪的事还没查清，又惹上了警察，继凌兄，你说我们之中是不是有内奸啊~”那人话音上挑，可眼神却无比冰冷。“好了，都吃饭吧”江云升收回视线，就他凭唇语所读的信息，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人，还有那个“叶少”，手指内层明明就有厚重的枪茧，怪不得要戴手套掩盖，他思索着对策，余光却又瞟到“继凌兄”身边的钱包，那人不断用手点着钱包，三长、三短…又是三长，江云升一惊，正不正是求救信号吗?他走过去，装作来收走残盘，失手打掉了那只钱包，趁众人不备，将其中最显眼的纸片拿了出去，他身边烘着热气，可手心里的冷汗仍是不断冒，他面上平静，道了歉后就回到后厨，打开纸条：“我是任务卧底，这些人是人贩子，帮我报警”，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紧张感。那边那些人已经结了账，他将纸条塞入老板手中，便拿了一直放在枕下的枪追了出去。
　　是夜，江云升一直追到了一条泥土道上，他伏在雪坑里，看见那群人从车上拎下一个孩子，又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正在向“叶少”交代着什么，红云升看见那孩子颤动的兽耳赫然明白这帮人就是最近传闻的人贩
　　子，一股热血冲刷着他的身体各处，那股未知的冲动又涌上心头。尽管这与他无关，但他偏生看见得他人受到欺压，心脏如钟声鼓动，他只要拖到警察来他就能成功，但1v
　　s7,一个悬殊的数字。
　　那边不断传来小孩子的呼痛声，一点点与脑海中年幼的孤儿的声音重合，他不是他，但他也是他，那孩子也是饱受残酷社会对待的万万人中的一个，手中的枪管冷硬，却又似泛着温度，他抬眼，那位“继凌兄”正被人用枪抵着，持着刀落在那孩子脖颈上，他的手不住的颤抖，孩童大睁着无知的眼眸，眼中是麻木与绝望，一名黑衣人举起枪口…凛冬未褪，应到何处寻找温暖，人世间的温暖——江云升举起枪，坚决地打在黑衣人的手臂上，枪掉出去很远，划出一道血线，枪声在冬夜里无比明显，“叶少”看向这边，拿起枪向这里射去，江云升在开枪后便翻身伏进另一个雪坑中，他再次举枪，对准轮胎——中了，但接下来便是三声枪响，江云升尽力贴住地面，子弹的热度仿佛贴身而过。那几个黑衣人已经分散开来寻找枪声来源，江云升听着陌生又熟悉的脚步，瞬时抬手，抵住来人大腿就是一枪，鲜血喷涌而出，夜空中一双红眼睛似火般映着血迹。他抹了抹脸上的血，夺去那人手中的枪，就在那边“继凌兄”与“叶少"短兵相接，黑衣人们刚从四周草丛中回拢，没来得及回援，只听两人缠斗，手中短刃相碰。汇云升望着远处的路，等待着警车的到来。
　　那边两人已经分开.身上都带着些伤，江云升凝视着“叶少”想着：现在，可以杀了他吧…枪已抬起一半，心下嗜血的欲望叫啸着，他想杀了他，杀了那帮黑衣人们，这种畜生就该死不是吗?他的欲望妄图说服着他，但是记忆中似有声音说道：“升哥，记得你的初心。”是啊，他的初心，是救更多的人。如今局势已定，他杀了人不但不能扼制乱象，反而会将自己送入深渊，他要继续活下去，自由地活下去，带着一身伤痕，带着沉重的愿望走下去，他不能停在这里，只有活下去.，能救更多的人。
　　心下渐渐平静，他紧握枪管，听到了警笛声，一声枪响划破天际——“警察！都不许动！”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向后躺倒，把枪用雪擦过后扔在黑衣人身边，伏在夜色中，绕了远路回家。
　　几月过去，当初那个冬夜已经几乎被江云升抛在脑后，他终是踏上了去省会的路，与老板夫妇告别，与这个善良的小村庄告别，他背上行囊，踏上赴春的路。绿皮火车有些挤，却很热闹，他望着冰雪消融，遥想何时第一枝春叶抽芽，北方的春天来的似乎要晚很多…江云升想到，他望向远方的旷野，心绪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为了初心付了全力。
　　他过了笔试，以第二名的身份高调地进了面试考场；红云升瞌目休息，听到尾内喊人“齐均，进考场”，他睁眼看去，见见一个青年稳步走入考场，大概是笔试第一那位吧…他想。到了江云升入场，他拿出早己备好的发言腹稿，侃侃而谈，谈到他的理想，他望了望窗外的新枝，回首笑道：“应该是守护所有身处黑暗的人们的清澈和善良。"
　　面试结束，他走出考场，却不想身后有人叫他
　　“江云升…是吧，你好，我是沈继凌，以后你就是我组的人了。”
　　他瞬然回头：“…是您！”
　　“是啊，我们缘分不浅。”
　　江云升也跟着笑了，他转头，见窗边春枝抽芽，想到：春天，终于来了。
　　阿清，你看到了吧，我终会与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