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乙]普通社畜的生存法》枫叶乔

10、第十章

　　好不容易出了洗剪吹招牌店。玛雅不太适应的把满头卷发拨开，跟夏琪说，“老板其实人挺好的。说是要宰我，但是价格开得很公道的。”
　　夏琪晃悠着手里的酒坛.
　　“他说宰你就是宰了你。下回要是在这附近遇到麻烦就上门找他，不必客气。毕竟是被宰了嘛，他多出点力气是应该的。”
　　玛雅这才懂了老板的言下之意。
　　“那真是承蒙他关照了。”她感概道。
　　“照顾年轻女孩子不是应该的？”夏琪不以为意，拉着她出了这条纷乱的街道，“走吧，不是想买菜吗？跟我来这边。”
　　两人转到了僻静的街角，抄近道往集市去。
　　“姐姐。你知道啦….” 玛雅很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在人家家里吃住，怎么还能嫌人家家里的菜品单一。
　　夏琪不客气的弹她脑瓜子，“你以为我没吃腻吗？”
　　转过一个暗巷，很快两人便重新汇集到嘈杂的人流之中。非法地带的农贸市场比玛雅认知中的菜市场更要庞大，也更拥挤不堪。
　　很明显，即使是在非法地带，人们也是要生活的。一日三餐，柴米油盐。缺了哪一样都不行。
　　夏琪和玛雅瞅瞅彼此。都是两手空空，不见菜篮子的样子。伸出来的手指上甚至都还有崭新的珠光色美甲熠熠发光。
　　“随便先看看吧。我们俩也抬不了什么菜回去。”两人相视一笑。
　　顺着拥挤的人流，玛雅是新生的绵羊，朝这个世界投来犹如白纸般新奇的一瞥。
　　蔬菜粮食在这里被重新定义了，渐渐颠覆成这个世界的样子。
　　奇形怪状的，不可想象的，超越认知的食材，源源不尽如涌泉般哺育了这个世界的人们。
　　玛雅在众多小摊前尝到了红皮的焦糖香蕉，篮球一样大的多汁葡萄，用树的汁液做的凉皮。
　　即使是被汹涌的大海隔开，冥冥之中人们依然会聚集在一块。
　　分享，发现，尝试彼此的餐桌。
　　而即使是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她也依然会逛菜市。
　　玛雅停住脚步。她深陷在一个卖炒饭的小摊边。
　　浓烈的饭香，混着爆裂的锅气，还有豆芽，香肠，香菜与葱花。
　　她像被这气味拽住了肚脐，直接将她拉回了大学时代。梳着马尾的她在无数的午休间隙，匆匆忙忙的跑到校门口的小摊前，挤着买炒饭垫肚子。
　　校门口的炒饭摊边卖着生意火爆的铁板海鲜。
　　她现在还记得那一家的蒜蓉粉丝烤扇贝。
　　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记忆中的蒜蓉粉丝烤扇贝的味道挥之不去。
　　她怔怔的被夏琪拉着往前走。正巧路过一个坐在地上的少年。在一大片种类繁多的摊子中。他简直像坐下来休息的行人。
　　在他身前只摆了个大竹篓。竹篓里乍一看像是装了很多扁圆形的扇形白石头。
　　他也不像别的摊主那样推销，只是带着兜帽低着头坐着。
　　要不是看他膝上抓紧又放松的手指，玛雅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刚刚想到扇贝，没想到就出现在眼前。还是个头巨大的那种。玛雅迈不开步子了。
　　夏琪见她往竹篓里瞅，也过来看了一眼。
　　“哦，扇贝啊。”她打量扇贝就像打量一筐土豆似的，“虽然海边都是，但是这些倒是个头挺大的。”
　　少年闻言抬头看了看两人，很快脸又缩回兜帽里，磕磕绊绊的粗着嗓门说，“刚，刚从海底捞上来的。不贵。”
　　“我想买。”玛雅掏出钱带，问夏琪。“看着一筐但是肉其实不多。不然就都买了吧？”
　　“玛雅不是不吃生食的吗？”夏琪说.
　　玛雅眼睛亮晶晶的，“不吃生的。我想做烤蒜蓉粉丝扇贝。”
　　夏琪并没有听过这种做法，在海上漂泊的人基本上只会直接捞起来撬开吞进去。
　　她问少年，“如果都买了，你可以帮我们搬回去吗？”
　　少年兜帽下的眼神期冀，听到他们打算都买，立即下意识的说，“当，当然没问题。”
　　他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他立即有些后悔，戒备的打量两人，“不出20区就可以。”
　　“就在这13区，一眨眼就到了。”夏琪笑了，“不必担心，鱼人小伙儿。”
　　他是鱼人？玛雅十分惊讶，她完全没有注意到。
　　这样被夏琪点破，鱼人少年有些愤怒。
　　他在人堆里显得非常不自在，脊背都佝偻着缩在不合身的连帽衫里。仿佛用劲全力遮掩身上所有的不同，却徒劳的被夏琪一眼识破了。
　　“放宽心，你能不能就在这等我们一会儿？”
　　夏琪和鱼人少年说她们还要再逛一会儿便来。
　　离开了少年的视线，玛雅小小声凑在夏琪耳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鱼人呢。”
　　夏琪默不作声的瞅着近在咫尺的玛雅。
　　一头卷毛下的脸蛋饱满，眼尾平实不见悲苦，白皙软滑的皮肤和整齐的牙齿。很容易就拼凑出来一个格格不入的，出生良好家境优渥的女孩儿。
　　“就跟我们普通人一模一样嘛。”玛雅继续说，“我都完全没发现。”
　　“…..哪里一模一样了。”夏琪有些无语，“他把自己浑身上下都遮起来了，跟中午的你似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玛雅在集市的十字口买到了巨型大蒜和龙口粉丝。
　　回到最开始的地方，鱼人少年还在原地，有些不安的左顾右看。
　　等看见了正在走来的夏琪和玛雅，他脸上的神情明显放松了很多。
　　“走吧，往这边。”夏琪冲他挥手。
　　鱼人少年往他的大竹篓边一站，衬得他更瘦小了。
　　真的没问题吗？玛雅下意识的想搭把手。没想到他麻利的两只胳膊抓着竹篓的边一提，直接扛起竹篓，脚步稳稳的跟在夏琪后面。
　　一路上，只有玛雅和夏琪时不时的闲聊声。鱼人少年沉默的扛着竹篓，一步步跟在她们后面。
　　所幸路程真的不远。只是家门口长长的台阶让玛雅实在有些愧疚了。
　　她什么都不提都走到喘气。但鱼人少年闷不吭声的一节节台阶爬上来，玛雅甚至都没听到背后有喘气声。
　　“真的太谢谢你了。”
　　在酒馆门口，玛雅由衷的表达感谢。她打开钱袋，慷慨的塞给他一把钱币。
　　“你，你给多了。”少年捧着那一把钱，笨拙的想还给她，“跟说好的价格不一样。”
　　玛雅不容拒绝的让他收好，教他，“可不要低估自己的劳动。我乐意付，因为你付出的劳动值得。”
　　鱼人少年怔了怔，好半晌才把手上的钱币珍惜的收好，双眼虹膜湿漉漉的，“谢，谢谢。”
　　挥别了鱼人少年，玛雅进了家门。
　　雷利大叔好像并不在家，一竹篓的扇贝已经被夏琪倒进了水池。
　　蒜蓉粉丝扇贝的香味再一次徘徊在她脑门。
　　玛雅干劲满满。
　　颤抖吧，香波地。
　　巨型大蒜被捣成泥，在黄油里炸到焦响。加入一点点剁椒，香葱和鲜豆豉油。肥美的贝柱放入锅里煎出金黄的色泽。
　　重新拿出洗净的贝壳，摆上贝柱，泡软的粉丝，最后是蒜泥，一点点红椒，豆豉汁浸满了粉丝。
　　玛雅装满了一整盘的扇贝，放进了烤箱。
　　一转头，夏琪和雷利排排坐在吧台椅上，撑着脸一齐望着烤箱。
　　“雷利叔，你回来啦。”玛雅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哦，下午有一瞬突然感觉到今晚的饭会很好吃，所以忙不迭的赶回来了。”雷利哈哈笑道。
　　还有这样的？玛雅纳闷。
　　真是神奇的感知系统。
　　该说不说，雷利回来的正是时候。
　　烤箱里的扇贝上汁水和黄油冒着热气滋滋，粉丝和贝柱被金黄的蒜蓉浸透了。
　　玛雅打开了烤箱，迎面的蒜香混着扇贝的鲜香味扑了满脸。
　　这股味道，跟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似乎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微笑。
　　扇贝肉质鲜美弹牙，蒜蓉给予了粉丝灵魂，鲜甜的豆豉油汁浸满贝壳。吃完一个还想再吃下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酒馆里的三个人奋力干饭。
　　整整一筐的扇贝全被吃完了。
　　满足的抚着肚子，雷利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如果早些年我能做这样的饭，我还用愁吗。船上那一群难管到上天的小子们，全得服服帖帖跪下来求我。”
　　夏琪坐在一旁揉肚子，猝不及防被他逗笑了。
　　看着沙发上七倒八歪的两人，玛雅心里万分满足。一丝灵光从心底燃起。
　　毕竟，她是不能坐吃山空的嘛。
　　几周之后。
　　13区的人流汹涌的集市上，一个专门卖蒜蓉粉丝扇贝的小小烧烤摊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