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雌虫后我成为了雄虫元帅》梦河平原

4、折断的翅翼

　　后几天的日子一切如常，隔壁几乎没有什么的动静。

　　早晨出门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着，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李文叼着一罐营养液赶公共飞行器。

　　他每天都随身揣着一枚星币，等待着再次见到伊安。但每次直到车来了也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回想起他之前的惨况，李文不免担忧起伊安是否还活着。自从上次擂台赛后，就再也没见过。

　　他两三步迈上车，漫不经心地撇过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伊安站在转角处，小跑的脚步逐渐放慢，眼神放空，似乎因为赶不上车而放弃挣扎了。

　　“停停。”李文拍拍安全员。

　　公共交通都是机器控制，但为了应对突发状况，每辆飞行器上都会配备一位安全员。

　　“怎么了。”安全员是个戴着单边眼罩的大叔，一只眼睛失明后没有钱装义眼，只能戴着眼罩。

　　“还有人没上。”

　　李文用手指了指。

　　“等不了，要不然你现在下车，已经要开走了。”安全员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听着很闷。

　　在启动的前一秒，李文的脚踩在地上。他朝那只雌虫走过去。

　　“终于又遇见你了。”李文笑了，“还记得我吗。”

　　伊安脸色发白，神色明显有些不对劲。但他还是撑起一个笑容。

　　“你好。你是？”

　　他其实并没有忘记眼前的雌虫，但以他现在的境况，和任何虫扯上关系都不是好事情，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这些交往甚至寒暄。何况，莫名的好心背后遇到的从来不是恩赐，而是毒药。

　　李文并不在意他的想法，虽然有想交流的意向，伊安并不愿意也很正常。他伸出手，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星币，语气平静地说：“还给你。”

　　伊安愣了一下，好像在回忆些什么。

　　“之前你借我的星币。忘了吗？”李文歪头。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迟疑地伸出手。

　　“你怎么了。”李文立马发现不对劲，伊安的一截手指发青发肿，可能是断了，明显没有好好处理过。

　　雌虫抽出手往回缩。他把手藏在明显不合身的衣服里。

　　“没事。”他的声音有着许久未开口的沙哑，说完这两个字后，他干咳了好几声。

　　伊安毕竟是雌虫，身材高挑，骨骼分明。但身材比起他见过的雌虫过于瘦了，有着营养不良的萎靡和虚弱。即使第一次见他就是这副病殃殃的样子，这次再见也明显更憔悴了。

　　他又想到在梅花酒吧见到的一幕。洛尔坎说过后，他虽然没有印象那个迈安少爷的面容，但八九不离十就是坐在主座的那位，而伊安正是陪着主座的人。

　　这是你期望的吗。你是为了什么呢？

　　李文在心里默默发问。他想，虫族都是这样吗，这个雌虫很爱迈安吗，还是为了信息素？

　　虽然脑海千回百转，但其实也只过了一瞬。

　　“一起等车吧。”李文想，这估计就是和对方说的最后一句话了。等上了车，他们就没有再接触的理由，或许就此成为大街上碰面也毫无感觉的陌生人了。

　　没有想缠着人不放的意思，就是觉得伊安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和他说话给予他帮助的人，如果就此天涯不见，实在有些遗憾。

　　伊安点点头。原先他倚在拐角处，漆黑的长袖还蹭上了墙灰，李文瞥了一眼，正要开口，眼前的人就迎面朝他倒来。

　　上辈子的反应力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躲避，但是意识还是赶上了身体的条件反射，他伸手搂住了昏过去的伊安。

　　“你没事吧？”

　　伊安唇色发白，紧紧闭着双眼。李文撑住他发软的身体，冷静地联系洛尔坎，早上请假。

　　没有回复洛尔坎秒回的关心信息。他单手把伊安抱起来扛在肩上，定位最近的医院，打了星际快车，眼都不眨地预付了高昂的费用。

　　“醒醒。”李文拍拍他的后背。

　　怀中的人瘦得可怕，骨头咯着疼。到了医院，伊安薄薄一片地躺在床上输液，几乎看不到被子隆起的弧度。

　　看见账单，李文把本就不多的钱都拿了出来。他现在怎么回去都是个问题，但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医生初步做了检查，拧眉问：“你是家属吗？”

　　“只是个路人。”他摊手。

　　“他的情况很不好，有很多陈年旧伤，如果要彻底治疗，是个漫长的过程。得亏雌虫自愈能力比较强，但是再怎么样也吃不消。现在的钱只够处理初步的外伤，如果要进一步治疗，这些钱，你看看能不能尽快找到家属。”医生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伊安，“他应该是有雄主的。”

　　话里的意识是，这大概是他的雄主弄的。

　　李文知道这个所谓的雄主是谁，大概率就是所谓的迈安。既然这是他做的，李文不可能再找他的下落，让他付医药费，借此把柄继续伤害对方。他舔了一下后槽牙：“大概要多少。”

　　医生说了一个数，对目前的他来说是天文数字。

　　他点点头。他们并不熟，不可能为了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人付这么大一笔钱完全治好他的病。能暂缓他的状态已经仁至义尽。等他醒了之后，再让他叫亲戚或者熟人陪同出院。

　　李文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伊安醒来之后，联系了认识的人，加了李文的联系方式，就让他走了。

　　“钱等会还您。”

　　他看着静静躺在联系人列表里的头像。

　　「伊安」

　　原来是这样写的。

　　回家的时候，李文买了两颗番茄和两个鸡蛋。虽然在星际时代，它们叫水赤果和白蛋，味道也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但他还是努力找到了和蓝星最接近的食材。

　　自然食材的获取程度难，大家一般都食用配置好的营养液，所以能烹饪食材的工具在星网上价格昂贵。李文攒了一段时间，才咬咬牙买了下来。这段时间他陆陆续续买好了调料和其他工具。

　　此刻他正坐在窗户旁边，开始研究起在商场买的高科技电子炉，打算做番茄炒鸡蛋。

　　下锅的时候，噼里啪啦的声音听得他心旷神怡，自然食材的香味让他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他哼着家乡小调，让扫地机器人点音乐。扫地机器人自动播放了虫族很有名的歌手的曲目，李文没听过，但还挺好听的。

　　结果声音越来越大。番茄炒蛋出锅了，热腾腾的香气飘散。隔壁又传来了惹人心烦的声音。

　　*

　　伊安像做梦一样赢了比赛，拿到了奖金和雄虫信息素。他独自一人站在擂台上，潮水般的声音几乎将他淹没。他有些喘不上来气，眼前似乎还有那只黑发雌虫的剪影。一切好像做梦一样突然，但一想到胜者的奖品，他又慢慢挪动身子。

　　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极度渴求着那一管试剂，他回到包厢，雄虫拿着奖金和那一针管雄虫信息素，一副早已恭候多时的样子。

　　他轻蔑地看着伊安：“你认识刚刚那个人？”

　　伊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条件反射地跪在地上，俯下身。

　　“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要帮你？”雄虫皱眉，“都这样了，还想在外面沾花惹草？”

　　他一松手，信息素摔在地上，逸散在空气中。伊安生理性地想要靠近信息素，但是强制压抑下来，这个举动让他太阳穴一阵阵刺痛。

　　雄虫的语气轻松，伊安却全身紧绷。雄虫笑了：“回家吧。”

　　伊安的眼底一片死寂，他已经预见了自己即将遭受的事情。

　　*

　　李文吃完，总算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味蕾。他穿着大裤衩，拎着垃圾下楼，在回收站看见了一个东西。正欲离开的脚步停住，凑上前去。这个东西的样子实在特别，在漆黑的夜晚却散发着淡淡的流光。

　　那个洁白的东西沾染着血迹，看起来像是翅膀的模样。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他在光脑上刷过雌虫展开翅翼的视频，和这一模一样。他久久地站在原地，伸手拿起了和秽物堆放在一起的翅翼。它看起来薄如蝉翼，拿起来却坚硬无比，甚至划伤了他的手。李文抬头看向亮着光的一扇窗户，皮肤被夜晚的风吹得泛起了凉意，骨血却开始热了起来。

　　他敲隔壁的房门，没有人应答，侧耳听，里面一片死寂。但他依旧耐心地敲门，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感觉。十分钟后，好像才传来细微的响动声，但是很快又归于沉寂。

　　李文说：“离门远点。”

　　他退后几步，一脚踹在门上，门发出一声巨响后弹开。

　　李文走进房间，里面是浓烈的血腥味。墙上有着飞溅的血液，他看见伊安躺在地上，被染成了血人。呼吸几不可闻，如果不是他还尚半睁着的眼睛，李文都觉得自己见到了一具尸体。

　　看见他的神色，李文呼吸一窒。

　　雌虫充满血污的脸寂静得像冰封的湖面。但他的眼神是空洞的，破碎的，又带着一丝祈求。李文的存在好似深夜海洋上划过的一颗流星，倒映在他的眼眸里，盈盈地泛着光。

　　李文单膝跪在他身前，擦去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

　　“我带你走。”

　　流星坠入深海，掀起了汹涌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