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交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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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竹苑的杂草疯长着，而韵音阁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金嬷嬷站在崔延夏的面前，抬手指了指她的一侧肩头，“世子妃，这里要再低一些。”
崔延夏顺着金嬷嬷的话重新调整了身子，恭顺笑道：“好的，嬷嬷。”
王昭弗在一旁看着下人打理命妇冠服，偶尔视线瞥过崔延夏，不情不愿地说：“进宫之后，无论府里发生过什么事情，你都要记住我们代表的是侯府的脸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多年在京城贵妇人中浸润的侯府夫人早已不是普通妇人，崔延夏不动声色地感慨着她的公私分明。
“儿媳谨遵夫人教诲。”崔延夏颔首应道。
眼见崔延夏懂事没再提之前的事，王昭弗也松了口气。
到底是身为婆母的，面子情分该有的还是得有，哪怕她如今也必须为了侯府既往不咎。
不过，来日方长。
关起门来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不急在这一时。
王昭弗看着丫鬟们正打理崔延夏的世子妃冠服，施施然在屋中走来走去。
到底恶气难消，王昭弗冷哼一声，斜眼看向崔延夏，说：“崔府到底是小门小户，听说你以前还是被养在城外庄子上的，这些礼仪不懂的就尽快问金嬷嬷，进宫之后也都跟着我近些。”
可语气不论有多么尖厉刻薄，如今再听在崔延夏耳朵里时就如同被惹急了的猫儿一样。
长相可爱的家伙就算伸出爪子来，也根本吓不到她。
崔延夏憋着笑，对王昭弗再点头，“婆母说得是，延夏的确不懂这些。”
王昭弗白了眼只知道笑的崔延夏，“真是不明白，亭声到底看上你哪点了。”
就像个木头一样，说什么都没反应，这样的女子娶来能有什么意思。
还是她王家的姑娘好啊，就是可惜了……
王昭弗心里叹着气，嘴上还在不停念叨着：“后两日在皇后宫中，玉姝便能跟着进宫来，到时候你们彼此照应着。”
话说到一半，她看着崔延夏低眉顺眼的样子就觉得心烦，语气也更严厉了些：
“遇见皇子公主恭顺些，至于其他什么人，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你也不必事事都忍着，我们侯府不必看那些人的眼色。”
这样狂妄的话，也是王昭弗会对她这个不得心意的儿媳说的？
崔延夏不禁失笑，惊讶地抬眸望了眼王昭弗。
看来是她先前看错了，先入为主以为王昭弗和柳怀萍是一样的妇人。
不过如今看来，眼高于顶是真的，嚣张无惧也是真的，但内里可远不是柳怀萍那样不管不顾只为喜好的性子。
甚至，王昭弗其实更像一个和善的婆婆。
崔延夏看着王昭弗别别扭扭偏过头的样子，抿唇一笑，主动抬步走到了王昭弗身边，在人望来诧异眼神时抢先一步挽住王昭弗的手。
崔延夏眉眼弯弯，甜甜地对王昭弗笑道：“婆母对我真好。”
“……你……我才不是对你好，这都是为了我们侯府。”王昭弗把自己的手臂抢了回来，抱着手就径直坐在小榻上。
“还有，你知不知道昭华公主的事。”
说的大概就是昭华公主曾属意周亭声的事儿罢。
崔延夏跟上王昭弗的步子，替人剥着新鲜的蜜橘，递到王昭弗的手边。
王昭弗哼了一声，到底还是吃了起来。
南边好不容易运来的东西，再怎么也不能白费了。
崔延夏重新走回金嬷嬷身旁，福身道：“婆母放心，延夏一定避着公主行事。”
“还有，你院子里的揽月是我屋里长大的丫头，伶俐懂事，留在亭声身边也是一个帮手，你应该懂我的意思。”王昭弗眼含深意地看向一脸无辜的崔延夏。
两厢沉默片刻，崔延夏才重新勾起嘴角。
“是，儿媳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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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着，元日将近，巡防营也忙了起来。
等到好不容易处理完事务再回到侯府上时，便早就过了晚膳时分，天色沉沉，听竹苑的灯笼尽数都亮了起来。
周亭声站在院里，凝眸看着紧闭的屋门。
已经好几天，他都没再和阿悄说上几句话。
一开始，崔延夏还会在花厅等着他归来，时而坐在门廊下，拢着衣袖对深夜归来的夫君淡笑行礼。
可这两天，崔延夏已经不再会等他回来了。
大概是她也觉得这样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搭伙过日子罢了，没必要那样费心思。
周亭声觉得自己真是自讨没趣，明知道对方心里没有他，他却还在一个人演着这出独角戏。
说穿了，这顶多算他一个人的烦心事。
周亭声扯着嘴角，再也不去看主屋的方向，径直推开了书房的门。
只见走进门去，就见没有点亮烛灯的屋里，揽月一身俏丽衣装，正红着脸怯怯地望着他。
周亭声皱起眉，一眼也不看她。
可刚一转头，他顿觉不对劲。只见原本还好放在屋里最显眼处的剑——六千里被人取了下来，孤零零放在案桌上。
而那原本托在剑身下的架子竟然不翼而飞。
周亭声拿起六千里，眸光冷冽直指揽月。
揽月一慌，忙福身摇头：“不是奴婢，是世子妃今日来了书房，不小心碰倒了这架子……”
再度听到崔延夏的声音，周亭声心内一窒，但刻在骨子里的礼度让他做不到当着揽月的面指责崔延夏。
“以后你也不要再进书房。”周亭声只能冷声道。
揽月却没有领命下去，反而主动凑上前，拉着周亭声的衣带娇声道：“世子爷，夜色已晚，就让奴伺候你你歇息吧。”
一边说着话，揽月一边抬手想要替人剥下外衣。
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被人霸王硬上弓，周亭声被吓得白了脸，当即后撤一步，用力推开了就快要倒在自己身上的女子。
“你在做什么!”周亭声怒不可遏，对着外间吼道：“行文，进来!”
候在门外正在吃着刚从小厨房拿出来的热乎烤饼的行文立马站直身子，不由分说便推开屋门。
只见揽月泪眼盈盈跪坐在地，不甘地昂头望着已经躲去远处的周亭声。
这般景象落入眼里，行文顿时了然刚才发生了什么，皱起眉便上前拽住揽月的手臂，拉着人就要离开书房：“你怎么在这儿？做这模样是要干什么，还不快走!”
揽月被拉拽着没有丝毫挣扎之力，行文毕竟是世子的副官，在军里更是见惯了杀伐的男子。
可她这些日子在听竹苑，谁不把她当成新主子，大夫人院中给她的命令仿佛就在耳边，一面是一步登天的荣耀，一面是不得不做的任务，她没有选择。
揽月急得反手抱住一旁桌子腿，哭着叫到：“是世子妃让奴来伺候爷的!”
“什么？”周亭声脸色一变，骤然抬眸看向已经哭得花容失色的揽月。
可此时，不论揽月哭得如何梨花带雨，他都不在意。
自己三番两次被人当做物件随意安排，周亭声哪里还能忍，当即便踢开屋门，怒气冲冲闯进了主屋。
兰香和梅香在屋里看着突然出现的世子，纷纷惊讶出声：“世子？您……”
“出去!”尽是冷意的一句，唬的两人浑身一颤，只能相视一眼，躬身退出门外。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周亭声，还有此时此刻正卧在床幔后的崔延夏。
崔延夏听着人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的动作，深吸一口气坐直身子，低下头幽幽瞥了眼自己身上的轻纱。
今夜，她要拿出自己除这条命，最大的筹码。
床幔被人撩起，崔延夏咬紧唇，无措地抬眸看去。
只见周亭声方才还怒气冲冲的模样，一下子也涨红了脸。
周亭声没想到床上会是这般景象。
周亭声看着崔延夏把自己裹在厚重被褥之下，脸色微红，额头甚至隐隐看得见薄汗。
仓皇间躲开的眉眼下，眼睫不断扑闪着，泪珠被这样死死困在眼眶中，逼得人通红了眼睛。
这是怎么了？
怎么委屈成这样？
明明该感到委屈的是他才对啊。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那么生气的自己，一见到含泪欲泣的崔延夏就心疼，甚至还会觉得愧疚。
无法言状的苦涩从心里荡起，周亭声暗叹一口气，坐在床边看着崔延夏，低声道：“怎么了？”
崔延夏偏头躲开周亭声的视线，攥紧手中的被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她微微发颤的声音在周亭声的耳边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是公子的心爱之物……”
听到这里，周亭声一头雾水，拧起眉反问：“什么？”
“书房里的那剑，掉下来了。”轻轻一句，伴随着终于夺眶而出的眼泪，砸在周亭声的心口。
周亭声无奈轻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小事而已。”
他生气的也不是这一件事。
崔延夏摇了摇头，把被子裹得更紧了几分：“听揽月说，那是公子生母的遗物，对不起……”
周亭声看着崔延夏几乎快要彻底埋进被褥里的头顶，想要再开口劝几句时，却又听崔延夏瓮声开口：
“公子待我这样好，我非但不知道回报，还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早知如此，当日民女无论如何也不该去普化观遇上您，这样您也能娶一个称心如意的新娘子。”
崔延夏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抹眼泪。
“您当时是为了救我，我知道的。”
“……”
第一次，这样苦的情绪在心里升起。
周亭声看着崔延夏因为忍哭而开始发抖的身体，只觉得四肢发麻，难以动弹。
不是为了救人……
从来都不只是为了救人啊……
可，要怎么说，要怎么样才能让崔延夏相信他，依赖他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