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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赴约入宫,权谋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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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小亭中,公孙信一立于贵妃身后,而蓝苏已早早回了房。
在贵妃眼里,她最珍视的莫过于那刚出生不久的小公主,那是她的心肝,是她在这深宫中的全部寄托。
可如今,那心怀叵测之人,将那罪恶的脏手伸到了自己面前,妄图伤害她的女儿,这无疑是触碰到了她的逆鳞。
贵妃反复逼问宫女是谁指使,宫女却始终一言不发。
即便被打得奄奄一息,她也只是嘴上哀求放过自己,却死活不肯说出凶手是谁。
既然那宫女不说,贵妃便想,那就永远别说了,因为她的耐心有限。
贵妃命人取来剪刀,想将宫女的舌头剪下来,这样她便说不了了
这宫女倒也倔,即便好几个人按着,可那劲儿还是十足的大。
见贵妃取来剪刀,那宫女挣脱了,朝着墙便撞了上去,最终死在了公孙府。
公孙信一真觉得晦气,死哪不好,偏偏死在自己府上。
这宫女一死,凶手的线索也跟着断了,贵妃心里猜疑着某一个人,但没有证据。
贵妃开口问:“信一,你觉得凶手会是谁?”
公孙信一心里有数,但凡事不能随口说。
公孙信一答:“不知。”
贵妃用余光轻瞟了一眼身后的公孙信一,随后将目光望向远处:“那丫头不能留,留着她,日后恐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那丫头指的便是蓝苏。
贵妃这般考虑,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她那痴情的女儿锦涟。
蓝苏的存在,于锦涟而言,无疑是一种阻碍。
公孙信一听完此话当然反对:“娘娘无需为臣担忧,臣了解她。她今日之所为,虽对娘娘有所冒犯,但于臣而言,却让臣对她有了更深的认识。臣在此向娘娘赔罪,还望娘娘看在臣的薄面上,饶她这一回。”
贵妃哼笑:“本宫能感受到这丫头确实机灵,但心机不简。”
“您可不要小瞧了那丫头。本宫在这深宫内沉浮多年,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什么弯弯绕绕没经历过,只一眼,便能瞧出她绝非安分守己之辈。”
公孙信一躬身:“多谢娘娘教诲,无为不是爱出风头,她只是想活命罢了。”
贵妃又言:“她那机灵的性子,越爱往人前凑,便越易陷入权谋的漩涡。往后的日子,局势瞬息万变,说不定哪一刻,风云突变,她就会身不由己或是心甘情愿地成为他人手中利刃。 ”
“到那时,她可就不再是将军眼中那个楚楚可怜、只求活命的弱女子了,而是会毫无预兆地化作一把利剑,直刺你的要害。”
公孙信一反:“娘娘,人如多面璞玉,未经雕琢难以窥其全貌,若您仅执着于用单一的眼光去打量她,便如同雾里看花,终是只能瞧见那朦胧的表象。”
良久,贵妃长叹。
既然公孙信一狠不下心来,那她便会替他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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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宫殿内,皇后手持圆扇坐在凤椅上,心悠悠,神散散。
一旁的侍女将葡萄递到她嘴边,还是剥好皮的葡萄,一口一个甜。
碧春嘴甜:“娘娘,奴婢看呐公孙府现在怕是闹开天了呢~”
皇后答:“只可惜又少了一个尽心的丫鬟。”
碧春垂着皇后肩道:“还是娘娘想得周到。”
皇后起身走出殿外,边走边邪笑:“凡事当然要想周全,正反两面一一俱全~"
“本宫想过公孙信一会护着那丫头,毕竟男人嘛,一旦动了恻隐之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贵妃,向来心高气傲,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此一来,可不就与公孙信一结下梁子?”
“本宫还想过,那丫头要是个没骨气的软脚虾,死了也就死了,掀不起什么风浪。要是真那样,虽说可惜了本宫一番留意,但小公主出事便值了。”
片刻,皇后话锋一转:“而那丫头偏偏是争气的那一个,没有公孙信一的庇护依旧能和贵妃钢,本宫果然没看错人。”
碧春懵懂:“娘娘恕奴婢愚钝,小公主现在没事了,那咱们是亏了还是赚了啊~”
皇后笑:“当然是赚了,既让贵妃吃了瘪又让公孙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不赚?”
碧春想,小公主又没出事,皇后娘娘又死了一个尽心的宫女哪赚了?碧春实在不明白。
语落,一穿着蓝色绣衣的女子出现在了不远处。
若隐若现中皇后瞧见了她,哼笑:“咱们的蓝阁主来了呢~”
蓝银走进,蹲在地上说:“娘娘,您今儿个召银儿前来是有何要事?”
皇后扶起蓝银问:“蓝银呐,本宫一直惦记着,你那花荣内的绣坊如今运转得如何了?可有碰上什么难处?”
蓝银答:“回娘娘的话,托您的洪福,一切都顺着呢。眼下大伙还在忙着搬迁安置的事儿,这绣坊阁能搬到花荣来,全靠娘娘您的恩遇,银儿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皇后轻扶蓝银的脸说:“本宫听说,公孙将军曾多次向绣坊阁定制过绣衣,可当真有此事?”
蓝银答:“回娘娘,确有此事。”
听完,皇后向大殿内走去说:“那好,本宫想托你去办一件事。”
蓝银问:“娘娘尽管说。”
皇后坐下:“本宫要让你去一趟公孙府,以为公孙将军定制绣衣为由给本宫打听一个人。”
蓝银疑惑:“谁?”
皇后轻笑抬眸,缓缓吐出:“她说她叫...”
“无为~”
待蓝银走后,皇后问碧春:“碧春,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碧春不知道皇后到底指的是谁,她也不知道是哪个她。
碧春怕皇后骂她,便端着一杯清茶笑着说:“快了吧~”
皇后接过清茶道:“若一切皆如本宫所料,那本宫与无为今晚便可以相见了~”
此话一听,碧春更不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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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府外,回宫的马车准备就绪,马夫们挺直腰杆候在一旁,只等贵妃一声令下,便可扬鞭启程回宫。
贵妃抱着小公主,片刻不离身。
蓝苏心神不定地清扫着庭院。
贵妃曾唤去叫太医的宫女瞅见了蓝苏,悄悄移步至蓝苏身边。
蓝苏低着头,直到自己的扫帚扫到一双绣鞋。
她缓缓立起身子,抬眸望去,只见那宫女唇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轻声说道:“无为?你可真是聪明得紧呐。”
蓝苏不解:“你?”
“你是....”
蓝苏话还未出口,宫女便再度轻笑出声,截住话头:“不过呢,你纵然有些小聪明,可跟‘我家娘娘’比起来,那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哼~”
听完此话,蓝苏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她知道这个宫女是贵妃身边的人,此番前来肯定是为了挑衅。
见蓝苏沉默,宫女慢悠悠地从袖间掏出一封信笺,往前一递:“呐,这可是‘我家娘娘’特意给你准备的信~”
蓝苏推开扫帚:“你家娘娘真是闲情雅致。”
宫女瞧见了远处的贵妃,于是留下了一句话,说:“我说的娘娘可不是贵妃娘娘~”
说完,便朝着贵妃跑去。
听完此句话,蓝苏本在开信封的手止住了,她不解那宫女说的话了。
她抬眸远去,只见那宫女跟着贵妃一起上了马车,临走前还不忘对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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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苏捏着手心,莫名的心慌。
她一点一点地打开那封信,信笺徐徐展开,里头并未指明写信人的名号,唯有一行娟秀小字,写着一个地点 —— 昭云殿。
蓝苏记得昭云殿,上次绣展就是在昭云殿举行的,那昭云殿住着....后宫之主。
恰在此时,一阵风过,将蓝苏手中的信纸卷落。
她无暇顾及,目光直直望向公孙府外,那马车早已绝尘而去,扬起的尘土也渐渐落定,可今日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却像一场噩梦,令她四肢百骸都透着寒意。
蓝苏缓了缓,睁眸吐出一句话:“刚才走的那宫女才是皇后的人....”
想过片刻,她又摇了摇头:“不...今天死的那宫女也是皇后的人...我怎么没有想到皇后不止会派一个人啊...”
“皇后想得可真周到啊,我死她得利,我不死她也得利。”
“今日那死去的宫女,分明知晓自己难逃一死,却还在拼死一搏,她拿命赌一场未知的局,只可惜,终究是赌输了。”
蓝苏长叹,“而我呢,自以为聪明,实则一举一动都全然暴露在皇后眼底,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蓝苏明了,明了自己有多愚蠢了。
皇后递出这封信,无疑是在向自己公然发出邀请,将她视作一颗可供驱使的棋子。
为什么皇后那般笃定自己赚了?
原因再清晰不过。
她舍弃了一颗已然没了利用价值的棋子,也就是那死去的宫女,却妄图将蓝苏这颗潜力无限的棋子收入囊中,为她的权谋大业添砖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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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信的那宫女回到了宫中,安抚好贵妃后便去了昭云殿。
“娘娘,奴婢回来了~”
碧春惊讶:“你你你!不是死了?”
跪在地上的宫女答:“哼,这得多谢娘娘相救,死的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替身罢了。”
皇后笑道:“幻彩,本宫吩咐给你的事做了?”
幻彩答:“回娘娘,奴婢已将信交给了无为。”
碧春还没有缓过神来:“娘娘怎么回事呢这是?”
皇后不解:“你惊讶干什么?本宫还以为你知道呢,幻彩在贵妃身边这么久,又忠心又能干,本宫实在舍不得便找了个替身跟在她身边一同为贵妃办事~”
“本宫也不欠那丫头什么的了,她想要的不过是想让她的那瞎子老爹过得好一点,本宫也答应了。”
皇后站起身来:“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见见那无为了~”
碧春问:“娘娘今晚都要见那啥无为了,为何还要派蓝银去将军府打听她呢?”
皇后轻叹:“因为本宫要了解此女的所有,本宫见她,但她必有所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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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那封信中装了一个令牌,能顺利出入皇宫的令牌。
蓝苏紧咬下唇,贝齿在粉嫩唇瓣上压出一排浅印。
须臾,她攥紧拳头。
她清楚,皇后此举绝非偶然,而是一场精心布局的邀约,也是博弈开端。
但蓝苏岂是轻易认命之人?
彼有心机者,方能有资格列席对弈,而她心底一直潜藏的目标,便是想法设法接近皇后,寻得一线生机与翻盘契机。
只是她万万没料到,皇后出手竟如此快,步步紧逼,一招一式皆远超她的预判。
夜色渐浓,如墨染天幕。
蓝苏一袭玄色斗篷加身。
斗篷的兜帽深深拉下,遮住大半面容,仅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与微微抿起的红唇。
她悄然靠近宫门。
在宫门口,一位身形娇小、面容青涩的婢女早已候在那儿。
蓝苏走近,微微抬手,将那枚宫牌递向婢女,婢女迅速接过,眼神交汇间,蓝苏便知晓这婢女定是皇后安插于此的。
婢女接过令牌引领着蓝苏向着昭云殿而去。
宫内廊道纵横,宫灯摇曳,昏黄光晕在石板路上投下诡谲光影。
此刻的皇宫静谧无声,唯有蓝苏与婢女的脚步声在空荡长廊中回响,细微动魄。
蓝苏此番进宫极为小心,她刻意选在这众人松懈之时,为的便是避开公孙信一的耳目。
她深知戌时,依照惯例,公孙信一定会如往常那般埋首于公文之中,这便是她脱身的绝佳时机。
然而,蓝苏心底也有隐忧。
公孙信一那性子,时而执拗,时而入微,近来不知为何,时常在亥时寻她。
所以,蓝苏此番冒险进宫,必须在亥时来临之前,赶在公孙信一发觉异样之前回到公孙府,否则……
昭云殿在小径尽头露出真容,殿宇在月色笼罩下仿若仙宫琼阁。
殿外,几株梨花树亭亭玉立,梨花悠悠飘落。
皇后一袭华服,静静站于梨花树边。
那身华服金丝银线交织,绣满繁复花纹,在月色下闪烁着璀璨光芒,一头乌发梳成精致发髻,珠翠满头,熠熠生辉。
她玉手轻抬,手指正温柔扶着一朵低垂梨花。
此时,婢女轻移几步上前,微微屈膝行礼,轻声唤道:“娘娘,人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