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银枪动了春心》筱藤

13、宫门值守，冤家路窄

　　宫门外，朱红大门处，进进出出的人群、马车穿梭期间。

　　有达官显贵，手摇折扇，迈着四方步，也有挑着担子的小商贩，满脸堆笑，扯着嗓子喝。

　　那些进宫之人行至宫门附近，瞥见一旁负手而立的公孙信一后，皆提了个神。

　　有的交头接耳：“嘿，你瞧瞧，平日里见都见不着的公孙将军，今日竟在这儿守宫门？这唱的是哪一出啊，莫不是宫里又要出啥大事了，才让将军亲自坐镇？”

　　有的打起小算盘，想着平日里攀附无门，如今这可是天赐良机，定要寻个由头拉进关系。

　　也有的胆小怕事，深知将军威名，只盼能悄没声儿溜过去，巴不得离得远远的，免得惹一身麻烦。

　　人群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眼前一亮：“呀！这不是公孙将军嘛~”

　　“好久不见啊！我可惦记您嘞，前些日子还跟旁人念叨，说许久没瞻仰将军英姿，这心里空落落的，没想到今儿个在这儿碰上了，真是老天眷顾呐！”

　　那大胡子走到近前，双手抱拳，弯腰作揖。

　　那作揖幅度才叫大，好似将他自己折成了两半，脑袋都快磕到了地上。

　　公孙信一挑眉，他可不记得眼前人是谁。

　　但出于礼貌，他倒也客气回应道：“哟，原是你呐。”

　　公孙信一叫不出大胡子的名字，后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以前说的套话。

　　“近来日子过得挺滋润嘛，瞧你这满面红光的，是又寻着发财路了？”

　　这一句话，公孙信一这半天说了不下十遍。

　　大胡子一听，一拍胸脯：“嗨，哪是什么发财路，不过是跟着几个兄弟倒腾点小玩意儿，糊口罢了，哪能跟将军您比呀~”

　　两人就这样聊起来了，旁人看见还以为大胡子跟公孙信一关系不错呢。

　　大胡子倒是开心，跟公孙信一搭上话了，他不得回去显摆几个月~

　　蓝苏淡笑：将军人缘‘挺’不错！

　　在进宫队伍的马车之中，一辆檀木色的马车静静伫立。

　　蓝苏本百无聊地挪着脚步，不经意间抬眸，目光定在了那辆马车上。

　　待看清马车上镶嵌着的图纹时，她瞬间瞪大了眼眸。

　　那图纹直刺蓝苏心底，是绣坊阁，那个她午夜梦回都无法释怀的存在。

　　蓝苏紧咬着下唇，直至唇上沁出丝丝血痕：“绣坊阁……蓝银你还能这般风光？”

　　车内，蓝银夫妇恩爱，缱绻相依。

　　蓝银侧卧在魏天海怀里。

　　魏天海捏着蓝银的鼻尖，逗弄着她：“夫人呐，你瞧瞧这花荣国，可比咱们淮天热闹多了，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商机遍地！依我看，咱要是在这儿把绣坊阁的生意做起来，保准能赚得盆满钵满。”

　　“到时候嘿嘿，你想要啥奇珍异宝，为夫都给你寻来。”

　　蓝银仰头，伸手戳了戳魏天海的胸膛，轻嗔：“就你会哄我~”

　　“夫君这话有理，这儿人气旺，达官贵人多，对精美刺绣需求也就大，绣坊阁几乎每个月都要朝这送货呢，要是真搬过来....”

　　两人正沉浸。

　　不料，外头与公孙信一寒暄的大胡子猛地畅怀大笑：“哈哈！公孙将军过奖了！”

　　蓝银本慵懒闭目的双眸霍然睁开，身子一挺，作势就要起身。

　　魏天海赶忙搂住她：“怎么了，夫人？”

　　蓝银顾不上回应，双手急切掀开帘子，探出半个身子搜寻。

　　待看到公孙信一那熟悉身影后，蓝银扬声高呼：“公孙将军！”

　　接着，又扭头冲车夫喊道：“停车！快停车！”

　　掀开帘子的那一刻，蓝苏落泪了：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蓝银见公孙信一后，便忙着招手：“公孙将军！”

　　大胡子咳嗽了声：“那我就先进去了，将军。”

　　公孙信一神色平静，颔首示意大胡子离去，眼角余光却似有若无地飘向了一旁的蓝苏。

　　蓝苏那滚落的泪珠，以及竭力压抑的情绪，都被公孙信一不动声色尽收眼底。

　　蓝银朝着公孙信一快步奔来，裙摆轻扬。

　　而此时的蓝苏，瞧见妹妹这般模样，心中酸涩。

　　她猛地将头撇了过去，抬手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试图在妹妹靠近前藏起失态。

　　蓝银奔至公孙信一跟前，喘着粗气，胸脯起伏。

　　她开口问道：“将军，好久不见，您怎么会在这儿呀？”

　　公孙信一双手背于身后，从容说道：“来这儿看看，近日宫门口进出繁杂，我便来此留意留意，以防有个万一。”

　　蓝银笑意更深，说：“将军好久没向绣坊阁定制衣裳了呢，是太忙了？咱们绣坊阁可又进了一批新料子，皆是从各地搜罗而来，质地、色泽那都是上上乘，有几款料子呀，我一瞧就觉着特配将军您的气质，就盼着您啥时候有空能去瞅瞅呢。”

　　公孙信一听到这话，打断了她的话：“自从前任阁主逝去后，本将军忙于公务，确实没有时间去绣坊阁走走了……”

　　蓝银一听这话，脸上笑意蔫了下去。

　　她用衣袖轻轻拂过眼角，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说：“唉……”

　　“我们绣坊阁何尝不痛心呢？姐姐那么年轻，那么有才，在这花荣跟淮天都是有口皆碑的，却走得这么早，丢下我一人搭理这绣房阁，个中艰难，旁人哪能知晓啊....”

　　“可我也总想着，姐姐在天之灵定会好好保佑我们的。”

　　说着，还吸了吸鼻子，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一旁的蓝苏听着他们的对话，尤其是听到妹妹这番惺惺作态的哭诉后，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

　　她在心底呐喊：原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姐姐！

　　蓝苏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狠狠给蓝银一巴掌。

　　可残存的理智勒住了她的冲动。

　　她暗暗发誓：妹妹，欠我的迟早要一分不差地还回来，姐姐今日且先忍着，来日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蓝银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抬起手，葱白似的手指指向身后的马车，挤出一丝笑意，说：“检查好了将军，那蓝银就先走了，咱们待会大殿上见~”

　　公孙信一点头。

　　待蓝银走后，公孙信一望向蓝苏：“还好？”

　　蓝苏轻笑：“不好。”

　　“将军...你说...为何无为在蓝银脸上看不到任何忏悔呢？”

　　公孙信一答：“她巴不得你死，怎会忏悔，你又没做鬼去找她，她当然不怕。”

　　蓝苏哼笑：“是吗？”

　　“将军错了，无为存活在世便就是她的鬼！”

　　***

　　华灯初上，光晕如蜜

　　大殿红毯两侧，整齐摆放着一张张檀木桌案。

　　王公大臣、诰命夫人们身着华服，依着品级次序而入，各自寻着座次入座。

　　公孙信一也跟着入座了，他坐在皇上右侧，对面则是司徒剑和锦涟。

　　蓝苏这身打扮，锦涟自然是认不出。

　　蓝苏的注意力可不在锦涟身上，她的注意力在公孙信一桌上的佳肴上。

　　蓝苏看着公孙信一桌上的佳肴忍不住咽下口水。

　　公孙信一望向背后的蓝苏，蓝苏收回目光。

　　公孙信一托腮：“无为，过来给本将军倒酒。”

　　“噢...”

　　语落，蓝苏走近，托起白玉酒壶。

　　还未倒酒便，蓝苏便闻见了酒壶中佳酿袅袅飘香。

　　公孙信一瞅见：“洒了...”

　　“将军将就一下吧....”

　　大殿内一片和谐。

　　众人正低声交谈间，只听得殿外一声尖细悠长的高喊：“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待侍卫稳步而入，皇上才昂首阔步踏入大殿。

　　蓝苏看着：“这就是花荣的皇上？”

　　公孙信一答：“是。”

　　皇后一袭凤袍拖地，紧随其后。

　　蓝苏咬唇：第二次见了...得找个机会接近你才行。

　　众人见状，忙不迭齐刷刷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微微抬手，掌心向下：“众爱卿平身~”

　　语落，一群身着的粉色宫装的宫女步入殿中。

　　为首的两位宫女，高举着孔雀羽扇遮面，扇后仿佛隐藏了什么。

　　在这簇拥之下，贵妃款步而来。

　　她的怀中，抱着今日的主角——小公主（锦漪）

　　小公主被呵护在贵妃的臂弯里，脸蛋圆嘟嘟的，仿若蜜桃吹弹可破，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触碰。

　　她好奇地张望着这热闹非凡的大殿，小嘴不时吧唧几下，偶尔发出“咿呀”的软糯声，挠动着众人的心弦。

　　贵妃微仰头，目光望向高台之上的皇上与皇后，说：“皇上，皇后娘娘，今日是咱们锦漪的生辰，妾身特抱着锦漪来与大家同贺。”

　　言罢，她微微屈膝行礼，怀中的锦漪发出的“咿呀”声愈发响亮，小手在空中挥舞着，似在和众人打招呼。

　　皇上坐在龙椅之上，抬手笑道：“爱妃快快平身，今日是锦漪生辰，理当欢喜。”

　　“众爱卿也一同举杯，共祝公主生辰吉乐！”

　　话落，满殿之人纷纷响应，声浪如潮。

　　“愿公主生辰吉乐，千秋万岁，永享安康！”

　　皇上轻倚龙椅扶手，目光扫视全场，再次开口：“开宴！”

　　刹那间，丝竹之音悠悠而起，舞姬轻盈入场。
　　公孙信一轻敲着桌案说：“无为……”
　　蓝苏心领神会，将酒盛好。
　　在靠近公孙信一的同时，蓝苏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公孙信一手指轻捂嘴部偷笑。

　　蓝苏无语：“将军要笑就笑吧，把无为饿死，将军也就没了乐子。”
　　公孙信一挪了挪位置说：“过来坐下吧~”
　　元宝见了有些生气：“那将军我呢？”
　　公孙信一拍了拍左边：“来来来，坐坐坐！”

　　公孙信一真是服了他俩了。
　　蓝苏和元宝将公孙信一挤在中间，在这两侧中就公孙信一这一桌坐了三个人。

　　公孙信一极少用身份去压下属，除非下属不听话，跟自己唱反调。
　　在公孙信一内心深处，他始终将下属们视作自己的亲人，而非仅仅是听从命令的手下。

　　公孙信一的父亲死于战场，自那以后，母亲便选择在他父亲的墓前长伴。
　　所以公孙信一的母亲并未住在将军府，而是隐居在了一座小竹林中。
　　他的母亲会每隔几个月回府来看一次公孙信一，待一周后便离去，若是遇到公孙信一出征，那便会在府上多待几个月。

　　这些公孙家的事，包括公孙信一母亲隐居，都被小心地隐瞒着，就连皇家也未曾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