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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烂好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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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月假总是月末放,月初又要把当月的米面交到饭堂,因此不少人把月假叫做交粮假,放假的目的不少让学生老一结合,而是让他们回家挖空家里米缸。
温颂上月去得迟,又交够足月的米面,学校不会占她这点便宜,因此负责收粮的老师特意交代她这月只需要交半数的米面即可。
李沛雄出门时秦殊还没起,喂鸡洗衣服浇菜等各类家务只能落到温颂和秦康头上,一个一知半解,一个懵懵懂懂,两人忙活一早上才把家务做完。
晒完衣服,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温颂急忙到杂物房翻出盘秤,在三四个秤砣里挑了最大的那个,拿了麻袋到厨房舀米面。
家里的秤是老式盘秤,温颂不大会用,只能学着秦殊之前的样子把扎好口的麻袋挂在秤钩上,一手提着吊环,另一手拿着秤砣沿着秤杆上的刻度小心挪动到“5”的位置,轻轻松开手,秤砣往下坠重重砸到地上,要不是她躲得快,脚趾头都要被砸开花!
再旁边啃着甘蔗看他忙活的秦康也被吓了一跳,不小心把甘蔗渣咽了下去,堵在喉咙口咳得惊天动地。
温颂连忙把盘秤放下,给他倒了碗水,看他满脸通红喘不上气的样子,温颂心差点就要跳出嗓子眼了。
秦殊在一片兵荒马乱中走进厨房,他先是帮秦康拍背顺了顺气,等他不喘以后,拿起温颂人在地上的麻袋掂了掂,又看眼地上的秤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宿醉后的嗓音沙哑,连陶侃听起来都别有意味:“宝贝,五斤面用二十斤的秤砣来称,到底是我喝醉了还是你喝醉了,嗯?”
温颂尴尬地挠挠脸,不知为什么脸有些红,她接过秤砣,上面刻着大大的“贰拾”两字,只要不瞎都能看得见,她想借口没看见都不行,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快一点了呢,不快点要赶不上车了。”
秦殊低下头,乌沉沉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她,也不说话,温颂有些不自在,悄悄挪了挪脚想往后退,还没动就被秦殊按住肩膀,再动弹不得,空气变得湿滑粘稠,气氛逐渐变味,这时,秦康冷不丁开口打破氛围。
“妈说装米筒是一斤,笨笨!”
旖旎的气氛瞬间消散,秦殊噗嗤笑出声,他挤了挤眼:“笨笨?”
被嘲笑让温颂连耳朵都气红了,恼羞成怒捶了他好几下,秦康看着好玩,有样学样在他哥身上捶了几下。
装好米面,温颂又捞了两罐咸菜,拧紧罐口用粗布小心包好,秦三婶拿来的咸蛋也已经装好袋,她把东西一股脑放到秦殊手上,检查好没有遗漏,空着手率先走在前面。
秦康很久没能上街玩了,知道他俩要去坐车,一直跟在身后怎么劝都不回去,要是平时秦殊就把他带上了,顶多就是多买张票的事,但是现下何春生还在家里睡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家里不能一个人都没有,他只能狠下心把秦康赶回家去,并且再三叮嘱不能乱跑,要等何春生醒来。
一直被赶回家,秦康委屈地瘪了瘪嘴,眼睛里顿时蓄满泪水,他不知道为什么何春生要赖在他家里睡觉,害得他不能去街上玩,他都好久没能上街了,也好久没见到奶奶了。
小孩子的情绪说来就来,秦殊耐着性子哄他:“阿康乖,回家去,哥给你带油团回来吃!”
他想看奶奶不想吃油团,秦康本想摇头,但看他哥脸色不大好,眼下还能看到青黑,没什么精力哄他的样子,连忙点点头,生怕晚一步连油团也没得吃,随后贪心地伸出三根手指,跟他哥讨价还价:“要五个!”
秦殊指着他那三个根手指,确认一遍:“要这么多个对吗?”
秦康自信地点点头,“一二三四五,五个!”
成交!
等秦康高高兴兴走回家,温颂问秦殊:“你打算给他买几个?”
“五个。”秦殊看她一眼,笑道,“他会数数,回来数量不对会闹。”
温颂想到秦康那两根手指,忍不住怀疑秦殊话里的真实性。
见她不信,秦殊解释道:“他手指不大协调,只会比简单的一二三,但是数数能数到十,超过5以上的数字他都比三。”
说着话,小巴车到了,司机是个生面孔,温颂先上车投了票,到后面找了个双人的位置坐下,秦殊跟在她身后抱着东西坐下,车上没有行李架,放地上心里膈应,干脆自己抱着。
这个点车上人不多,只有两三个人靠着窗子昏昏欲睡,除了风声再没其他声音,温颂怕说话吵到其他人,便转头看窗外的风景,看着看着,忽然感觉肩上一沉,回过头看到秦殊靠在肩上冲她笑:“没醒酒呢,让我靠会儿。”
温颂面上没说什么,背地里却暗暗挺直腰杆,想让他靠得舒服点,毕竟身高差距摆在那儿。
察觉到变化,秦殊勾了勾嘴角,在颠簸中闭上眼沉沉睡去。
到站后,温颂心疼他太累,本想自己进学校,她最近力气大了点,米面都能扛得动,而且学校就在上车点对面,也不用走太远,如此秦殊连车都不用下,再买票就可以直接坐回家,上班前还能多睡一会儿,要是送她进去学校,出来时这趟车说不定已经走了,再等下一趟又要耽误时间。
但秦殊没听,自顾自抱着东西下车,温颂赌气不走,他作势要自己进学校,温颂硬拉着人不让走,两人僵持再路边。
哐当!
打翻东西的响声从马路对面传来,紧跟着响起几声惨叫,声音凄厉十分瘆人,温颂被吓到,忍不住往秦殊背后躲,伸出个脑袋朝对面看去。
却原来是个乞丐,偷吃对面米粉店泔水桶里的剩菜被发现,慌乱中打泼泔水桶,被米粉店老板拿着烧火棍殴打,一棍棍都落在他扒拉泔水桶的右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乞丐叫声越发凄厉,右手软绵绵垂下,竟是断了。
就算是泔水也是别人的财产,小偷小摸本就招人痛恨,是以行人都冷眼旁观,没人上前阻止店老板,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起哄叫老板多使点劲,不把人打怕,他下次还敢来偷。
乞丐已经连叫都叫不出来了,温颂看不下去,伸手拉了拉秦殊的衣角。
秦殊看她一眼,在路边找个干净地方放下手上的东西,叮嘱她别乱跑后,快步走到马路对面拦下店老板手里的烧火棍。
“打那么久也打够了,偷两口泔水不至于要他命吧?”
店老板身材敦实,身量却不高,平日里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见乞丐饿到连泔水都偷,知道他没力气还手,才下了狠手打,换做别个还有力气跑的乞丐,他顶多就是骂几句,对上身材高大健壮的秦殊,连说话声音都不自觉低了下来。
“偷东西就是该、该打,他不跑关我什么事!”
有人出头,说公道话的人也多了起来。
“都饿到偷泔水了怎么跑!”
“就是啊,你这下手也太狠了,他那手都不能动了。”
店老板见为乞丐说话的人多了,面子上挂不住,扔了烧火棍进店去了。
秦殊看了眼阿鲁对面,确认温颂好好在那站着,蹲下/身捏了捏乞丐右手,半昏迷的乞丐发出一声痛苦,手指不自觉蜷缩。
看样子骨头没断,只是又痛又饿昏过去了。
秦殊起身到不远处的包子店买了六个大馒头,馒头没馅,一毛钱能买两个,馒头店老板目睹整个过程,看乞丐可怜多给了一个。
原本昏过去的乞丐闻到怀里馒头的香气后瞬间清醒过来,脏兮兮的手拿起一个馒头狼吞虎咽吃起来,边吃边哭,呜呜叫着给秦殊磕头,头磕在地面上梆梆响。
秦殊侧身避开,见他还能吃东西,没多说什么,过马路回到温颂身边,扛起地上的东西跟温颂一起进了学校,他也只能帮到这份上,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乞丐吃完一个馒头恢复了点力气,把剩下的馒头小心藏到怀里,馒头的热气透过皮肤传入五脏六腑,他看一眼秦殊的背影,慢慢挪动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