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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神医太好骗 ...

  •   堂内气氛瞬间凝结。

      祁隐忽然意识到,一般造反的人起初都不会承认自己要造反的。自己这话好像是不合时宜的。

      不过师父说,出门在外遇到不知道该讲什么的情势,要立刻关怀一下他/她的身体,说话间要不经意地透露出自己有超群医术,这样总能受人尊敬的。

      “容翎将军,”因不很熟悉官职称呼,祁隐开口有些生涩,“听闻你两个多月前坠崖受了重伤,修养许久才归。可如今我观你双腿行走无恙,强健有力。按理说人从高崖坠落通常会摔断腿,而断腿好不了这么快,所以你应该只是受了腿伤。”

      “但能使原本影响行走的伤口恢复如此快如此好,世间能做到之人寥寥无几。不知为你治伤的大夫是哪位,能否介绍与我探讨一二?”

      “此外,我途径北固城时曾为布店的女老板看诊,她告诉我你的嗓子也受了重伤,与原本的嗓音大相径庭。我却没听出嗓子有受过外伤的痕迹,所以你是误食了什么毒草吗?其形色如何?可有带回?”

      容暄的凤眸微微上挑,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之人。

      她轻轻牵起唇角,口吻似漫不经心道:“是北固城外隐居的采药老翁救我性命。倒不是他老人家多么妙手回春,是因本将军足够幸运,摔下崖时被一棵树挂了一下。以致我落地晕厥,醒来后发觉只有腿似被扭伤,难以行走,其他各处竟无大伤。至于嗓子,我猜想是当时饮用的溪水有些问题,仿佛带着一股涩味儿,怕是混入了什么毒物。”

      闻听此言,祁隐眉头微皱,低声絮絮念叨着:

      “若已伤到无法行走,即使最终表面恢复无恙,使力时也绝无可能毫无变化。若毒物混入溪水,毒性必然随其流淌而大大减弱;若毒性强至溪水流过都会沾染剧毒,那么此等毒物必不可能无色淡味。即使如此,我也从未听闻有伤了嗓子后声音更加清朗者。”

      “敢问将军是否自小有异于常人之处?或者你能否将生辰八字给我,让我卜算一卦你的命格。”

      容暄的视线越过这位来路不明的客人,与容四担忧的目光相汇。

      她意识到,她的势力范围内缺乏一位足以信赖的妙手神医。

      仅仅将身边人以及自己的安危托付于北关的军医,并无自己的亲信负责,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举动!尤其是,她们从来没发现,之前自认圆满的那些解释,若是遇上一位真正卓越的医者,则可堪是漏洞百出!

      危险如同草丛里的毒蛇,在踩上去之前,你永远无法知道它与你的距离有多么近。

      此刻,她居然意外踩到了这条最毒的蛇。

      第一次造反没什么经验,当务之急还是要绑一个医者上自己的船。那便该先探探眼前之人的虚实!

      “足下怎知我年少之事?祖父尚在时,曾言我自小便异于常人——同样是翻墙摔下,我总是比别人受伤更轻,甚至常常毫发无损。相似之事数不胜数。但近些年来,我却是再无这等好运,直至此次生死关头方才得蒙天佑。”容暄面不改色地顺势扯谎。

      祁隐依旧神色淡淡,但言语间透出一丝执着:“难怪如此,想必你确是命格有异之人。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容暄的某种直觉告诉她,这位小神医似乎有些好骗。

      她握着斩弦的手松了些许,眼神中闪过玩味:“生辰八字是何等要紧,自然不能随意交由他人。否则若是惹上巫蛊、咒术等恶事,那可就麻烦了!”

      祁隐点点头,自认也能理解,便不再纠结于此事。

      容四适时出声:“将军,让祁先生给您处理一下箭伤吧,否则伤口发炎难免影响恢复。”

      将军您要亲自试试此人吗?

      “你不说我都忘了,那就拜托祁先生了。容四,你去给先生安排好住所等琐事,这边交给容三吧。”

      我自己就行,让容三在外面守着,你去打听一下他的身份。

      “是,属下告退。祁先生费心了。”

      万不可小觑,您自己多加小心。

      容暄引祁隐往内堂而去,径直在红木小几侧旁坐下,顺手将爱剑摆在左手近前可触之处。

      她单手褪去右臂所覆之甲胄,将手肘支在小几上,抬眼看去。

      祁隐却见她右肩的伤口已将厚重冬衣渗透,里面的棉花吸得血色氤氲一团,一眼便知此伤口被搁置至少一个半时辰。

      身为医者,最不喜的便是不爱惜身体之人。

      祁隐面色不显,手上动作倒是动静愈大,只可惜唯一可能察觉到的人并不开口。

      他将自己的包袱摊在地上,当即取出剪刀利落地将伤口附近的衣物划开。接着便凑上前去,用白色布巾沾取血迹,仔仔细细地瞧着。

      “祁先生,此箭可是有毒?”容暄见他忙碌,忍不住想扰他一下。

      祁隐掏出一个青圭色小瓷瓶,答道:“伤内无异物,血色鲜艳如常,将军唇色面色无异,是无毒之象。”

      “瓶中何物?”

      容暄伸出手,果然小瓷瓶被年轻的神医放入手中。她拿近嗅闻,只觉有淡淡的草木清香,未觉有他物,于是又轻轻递回去。

      祁隐眉眼低垂,紧盯着伤口,抿了抿唇。

      他抖着瓷瓶,使粉末均匀地落在伤处,毫无保留地介绍着:“此乃师父调配的金疮药,又添了地榆、茜草等,止血之效可称得上立竿见影。此中最难寻的是一味百年灵蛇的蛇蜕,能养出这种蛇的只有南越国苗疆一族的传人,非其间天赋卓绝者亦不可养得。加蛇蜕时,尤需考虑其份量……”

      祁隐突然见手下的肩头微抖,他霎时顿住,忘记了要讲什么。

      他下手这才显出些小心翼翼,也没思索过为何这位忍伤良久的将军能被撒药粉痛到。

      瘦削修长的手指将轻纱软布轻轻包裹在肩头,细细打了个平结。

      容小将军见他还在收拾自己的衣物残片,一副很是熟练的样子,加之感受到伤口疼痛明显消减,心下确信几分。

      遂问道:“祁先生只是精研医道,怎么会口吐造反之语?需知隔墙有耳的道理,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辞与亲近之人尚不能谈,如何能与我这样本就手握兵权之人言语呢?”

      祁隐听出此言并不承认造反,且好像有指责之意,心里有些怏怏不快。

      他自顾自垂首整理带来的小包袱,半晌不搭话。

      容暄则是换了只手撑着脑袋,她早已摘下头上盔甲,乌黑的马尾随之如流水般淌到几面上,也静静瞧着他。

      没多久,这朵高岭之花还是开了口:“紫微星曾有一瞬现于大雍的北地上空。我有我要做的事,若你真堪为明君,我会助你早日登上帝位。”

      “若我其实资质平庸,不堪为帝呢?”

      “那自然是离开。”

      “小先生,你这话会否太过天真?”容暄失笑,“以我的武力,你就不怕我直接把你关起来,或者一刀了结你吗?若是我,不会放你走出北宁城。”

      祁隐这才抬起那双泠泠杏眼,平静地说:“我自擅长医道,亦长于用毒。虽武力比不过你,但想给你下个毒是十分容易的。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一路走来还能平安无恙?”

      容暄也算得上是混迹江湖多年,她笃信其言属真,于是愈加想拉近距离:

      “祁先生真诚待我,我当以信任报之。我愿将我与身边兄弟们的生死皆托付与你,那么,少微,你可愿做我的随行军医?”

      对面之人不假思索即点点头。

      “少微年岁几何,家住何处,可有亲眷,亲眷何在?见少微,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为兄实难不与你推心置腹啊!”

      祁隐没太听明白后面那句文绉绉的话,只能回答前述问题:“我今年已二十有一,与师父、师弟……”

      “将军!”三声敲门,容三推门汇报,“顾大将军派人来问您身体如何。若无恙,速去都督府正厅,有事相议。”

      “好。请大将军稍待片刻。”容暄一听当即起身,“你带祁先生找先下去安顿吧。”

      她侧首莞尔,伸出右手拉起新得的神医大才,待他站稳后又轻拍他肩膀。

      “不好意思啊,少微。军务繁忙多有不便,你一路风尘仆仆先请去休息,得了空我来找你秉烛夜谈。”她略带歉意地笑道。

      祁隐又点点头,抛下一句“明日记得换药”,跟着容三离开了。

      怎么这朵高岭之花有时候看着呆呆的?

      啧,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太容易被欺负了。

      是错觉吗?好像这伤口都没痛感了。大概真是好药。

      容暄笑着摇摇头,驱赶脑海里漫无边际的想法,转入卧房换了一身衣服,带着容一出府往都督府去了。

      正厅无旁人,顾敬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中间那张檀木太师椅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容暄径直而入,拱手躬身。

      口中问候尚未送出,却听得上首的声音沉沉:“容翎,你实话实说,此战可是你隐瞒军情故意输掉的?”

      容暄闻言猛然抬头,此刻,双目烂烂如岩下电。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神医太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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