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后妃》雪飒灵素1

50、卷30 株连1

　　杨国忠想到那日在酒楼中，户部侍郎王鉷将杨玉瑶带走的事，于是说：“不知可否胜任‘户部侍郎’一职？”

　　玉环想了想，欠身说：“侍郎官从正四品下，本宫可以答应你，不过能否成事还得看你的表现。”

　　“娘娘说的是，但请娘娘吩咐。”杨钊又将自己准备的礼物献上，不管如何，他来了京师，就不打算回去，一定要在这里谋到他要的富贵荣华。

　　玉环神色淡然无波，伸手将礼物推到杨钊面前，“这些你先收着，我吩咐你做的事，或许有诸多地方需要用钱呢。”

　　杨钊眯了眼睛笑道：“一码归一码，我第一次见贵妃娘娘若不带礼物，实在过意不去。”

　　玉环轻轻点头，含起一丝笑容：“那这些我先收下，等会儿叫张韬光给你两千贯钱，也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阿钊，我要你办的……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他低低的一声惊呼，没想到来头这么大。

　　“是。我要你去抓太子殿下的病脚，你只管放手去做，出了什么事有本宫兜着，不过自己多注意些。”

　　杨钊犹豫片刻，轻道：“娘娘和太子之间有什么冲突么？”

　　“这是自然的，他看不惯本宫得宠，另外，他也担心本宫日后诞下皇子会威胁他的地位。阿钊，你也是姓杨的，理应知道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吧？”

　　一时间，玉环和杨钊都没有话说，屋子陷入沉寂。这是一场赌局，对玉环来说，赢了最好不过，输了也不会失去什么；对杨钊来说却意义重大，赢了，便是贵妃娘娘的心腹，有她在一天，就有自己一天好日子，说不定日后还有不少晋升的机会，若是输了……不！他不能输，他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娘娘方才说的话，阿钊都明白。”他作揖，表示将事情承接下来。

　　玉环含蓄微笑：“中途如有需要，可随时派人捎信给我。”

　　“娘娘就请放心吧。”

　　杨钊在市井中混过几年，一些旁门左道都了如指掌，知道如何逢迎拍马、打听消息，再加上如今这一身豪奢打扮，俨然一个上流分子，于是很快便在长安贵胄的交际圈中混开了，也就认识了不少风云人物。

　　其中有位叫李邕的官人，乃是北海太守，进京述职，在一次聚会中和杨钊成了熟识的朋友，后又得淄川太守裴敦复的引荐，李邕认识了柳绩。听说这位柳绩公子是当今太子殿下岳父杜有邻的女婿，杨钊便暗自多了个心眼儿，悄悄留意。

　　天宝五载底，也就是这一年的年末，玉环期盼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柳绩因为与妻族不协，想陷害妻子的家人，便告发时任赞善大夫（太子东宫官属）的岳父杜有邻“妄称图谶，交构东宫，指斥乘舆”。

　　玉环又命杨钊私下里带柳绩去见李林甫，想把事情闹大，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杜有邻又是太子的岳父，他的女儿正是太子身边的杜良娣。而在朝中，最想见李亨下台的想必就是这位奸相了。

　　得到奏报后，李林甫亲自审理，他知道是柳绩搞的鬼，但想要的却不是这个结果，于是授意他继续诬告，先将案情扩大，又引李邕作证，使案情一下子扩大到地方官员，最后太子也被牵连进来。李隆基立即令京兆府会同御史台官员审问。大有废太子李亨于朝夕之势。

　　“这几天你就不要出面了，柳绩差人来找你，你也不用理他。这事宰相大人自有明断。”玉环借去大慈恩寺烧香的机会私会杨钊，从庙门里出来的时候，谁知遇上杨玉瑶。

　　“花花，你也来进香？”

　　丫鬟挽着个香火篮子，杨玉瑶一身素衣绒裙走在前面。她的目光在玉环脸上停了停，复又看向杨钊，“玉环，你怎么跟这个人走这么近？”

　　“都是一个族里的亲戚，阿钊是来投奔我的。”玉环不以为意。

　　杨玉瑶黑眸一闪，猜想着什么，他们会不会和太子的事情有关……毕竟有些事情杨钊做起来会比较方便，但这个人心术不正，不能担纲大用。她与他相爱多年，对这一点最是了解。

　　“玉环，离这个人远一点。”杨玉瑶的目光对上杨钊的视线，一个冷漠绝情，一个阴厉莫测。

　　玉环淡淡道：“阿钊现在与以前不同，他改变了许多，另外，你们是否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杨玉瑶轻笑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玉环，我不耽误你回宫了。我还要进去上香呢。”

　　玉环拉住她的手，自从两姐妹那日在府中为李亨起了矛盾后，便一直没见过，也不知心里会不会梗着什么东西，但愿，她不要真的爱上李亨……

　　“花花，你最近瘦了，要好生照顾自己。”

　　杨玉瑶侧过脸，盈出一个柔美的笑，“玉环，我知道的。谢谢你的关心。”

　　“佛祖啊，信女杨玉瑶诚心叩拜，请求你保佑太子李亨逢凶化吉……”

　　寺庙殿堂中，杨玉瑶双手合十，虔诚地凝视着面前一尊金身大佛，喃喃自语着。然而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一声不落地落入跟来的杨钊耳里。他向她走近，沉声笑道：“你倒是在哪里都能勾搭人啊，除了户部侍郎以外，原来你和太子也搭上了。”

　　杨玉瑶回头狠狠瞥了杨钊一眼，现在的他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面孔。

　　“贵妃娘娘已经走了，你这个尾巴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杨钊将双手背在身后，低眉笑道：“想请夫人去喝杯水酒，就是不知道夫人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抱歉！本夫人没这个雅兴。”杨玉瑶从蒲团上站起来，转身便走。杨钊紧接着跟出去。

　　“玉瑶，你就真的不肯给我一次机会么？”

　　她充耳不闻，仍在大步向前。机会，以前给得少吗？他总是一次次的令她失望，从来不顾及她的感受。他太自私了！只为他自己！

　　杨钊在后面紧跟不舍：“我有哪里不好，你说出来，我都改，只要你回来我身边！”

　　杨玉瑶顿住步子，回过头，“想要重修旧好？”她扯出一丝笑意，“除非真有一天太阳从西边出来。”

　　说完，再也不搭理杨钊，登上了停在庙门外的马车。

　　杨钊如柱子一样滞在风中，这个骄傲的女人，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他一定要得到，只有她才配做他杨钊的妻子。他嘴角抽动，是一抹寒冷的意味不明的笑意。

　　“玉瑶，玉瑶！”

　　回到府外，下了马车，只听得身后有人叫她。杨玉瑶回过头来，见角落里停着一辆马车，狐疑地走过去，这才看到王鉷的小脑袋探在车帘外边儿。

　　“王大人，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不就来了吗？”

　　“噢？大人想怎样啊？”她脸上风情流露，充满诱惑。

　　王鉷看得心痒难耐，“这两天，朝廷的人都盯着太子的官司，我也难得有空，当然是想和你做鱼水之欢啦！”

　　她忽然沉了脸色，冷笑道：“王大人，你最好看看清楚，你当这里是窑子啊？这可是我虢国夫人的府邸！”

　　“美人儿，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近日情绪不高，你走吧。”

　　“美人儿，你看我好不容易来一趟……”

　　杨玉瑶撂出狠话，“如果王大人不想陛下知道你调戏她的小阿姨，还是快走为妙，不然朝廷下一个整治的便是大人你了。”

　　说到这里，王鉷多少有点顾虑，最近朝堂闹得太厉害的，一片风声鹤唳，就怕卷入是非之中。“那好，美人儿，我改天再来看你。”

　　车夫将马车赶走，杨玉瑶鄙夷了一眼，“无胆鼠辈！”

　　却见另一辆马车又驶了过来。这辆马车很熟悉，是太子与她幽会时常派来接她的马车。

　　她嘴角勾起笑，迎了过去。车夫道：“虢国夫人，还请快上车吧。”

　　杨玉瑶回头对丫鬟交待道：“你们先进去，本夫人有事出门一躺。”

　　她搭上车夫的手，跨上马车，掀开车帘才发现，李亨竟然就在车内。

　　他探身将她拦腰抱住，两人一起倒在车底板上。

　　杨玉瑶一阵狂热的亲吻，李亨也是意乱情迷，急急的在她衣服里探寻芳踪，互相发泄着对彼此的思念。

　　“你可有好久没来看我了！”她嗔怪说，炙热的娇喘扑在李亨脸上。

　　“花花，我也想你啊！只是……你不知道，宫里出大事了，父皇……要废我！”

　　“啊……”她呆愣住，她听闻太子府出了事，却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我刚才还去庙里为你烧香呢，祈求老天爷保佑你，怎么会……”

　　“花花，若是这次难关过不去，你恐怕就要为我烧长香了。”他自嘲道，无精打采地躺在车板上。

　　“当真没有办法吗？”

　　“有……”

　　“什么办法，你赶快去试啊，不管机会大不大，都得试一试！”

　　她是真的关心他，李亨坐起来将她搂住，“让你担心了，花花，但这件事……我不得不请你帮忙。”

　　“我？我能帮你什么？”她问道。手在他脖颈和侧脸处摩挲。

　　李亨偏过头，看着她，那视角恰好看到她的鼻尖，和鼻下红润的嘴唇，他心跳加快，“花花，据我底下的人回报，这次官司可能是你们杨家人在后面摆布。可惜我撞到李林甫手里，他巴不得我早一点完蛋，这次当真是绝境了。”

　　“你说是杨家人？”她心底一沉，莫非是玉环，她开始对付李亨了。

　　李亨吸一口冷气，“还不是那位贵妃娘娘……花花，你能帮我去说个话儿么？贵妃是我父皇的妻子，我对她只有敬重，我怎会去招惹她呢，也请她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如何？”

　　杨玉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了解玉环对李亨的恨，可自己也不忍见情郎落难，她答应他，“我去试试。等我消息！”

　　“好！”李亨吻住她的嘴。

　　此案悬而未决，转眼到了来年春天。

　　新年的时候，杨玉瑶有幸入宫一趟，见了玉环，才刚刚说起这事，她就有了回避的心思，不愿多谈。杨玉瑶没有办法，怏怏回了府。此后多次托人捎信给她，都未有回音。

　　她是在躲她，希望太子的案情有定论之后再来修复她俩的关系。如今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夫人，您的信。”

　　是夜，烛光昏暗。

　　杨玉瑶疲倦地倚在榻上，接过丫鬟递来的信，打开看。

　　寄信的人是李亨。

　　信的内容依然是请求她从中周旋。

　　她感到坐立不安，起身推开窗户，望着那一弯惨白的月牙百感交集。

　　杨玉瑶啊杨玉瑶……你自认妩媚无双，足以令任何男人为你疯狂，却看不透“情”之一字。先为杨钊，后为李亨……是你命太苦，还是你太傻。

　　她在心底嘲弄的低语。吩咐丫鬟：“来人，备车！”